昨天晚上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边将饭菜往嘴里送,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我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濑口此时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甚至眼神更为空洞,表情也更加僵硬。
那个奇怪的人影离开神社庭院之后,我和濑口还依旧紧张地待在那里,过了很久,我们才慢慢从前殿的地板下爬了出来。
在回宅子的路上,我们几乎都没有说话,等我们各自回到房间钻进被窝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当然,在那种状态下,即使闭上眼睛也不可能睡得着,我反复回想着刚才所遇到的那件事,时而怀疑那是我的梦境或幻觉,时而又对这种想法进行否定。
当早晨和濑口再次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没有去提及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没有和宗原家的人说些什么。
就算当成做梦或是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我也没办法打包票说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明明是听到了可怕的惨叫声,也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但只要想着要向别人说明此事,整件事就好像突然失去了真实感。
就仿佛自己刚刚梦中所见的情景瞬间从脑海中消失了一般,这种奇妙的感觉一直在折磨着我。
不过在吃完早饭之后,心情好转了不少,我和濑口就决定在村子里转一转,昨天只是开车走了大马路,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地逛一逛村子。
而且我们现在也需要找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避免再去回想那件不太真实的事情。
我们从宗原家徒步出发,在这夏日的早晨,阳光已经十分耀眼,蝉鸣声此起彼伏,今天的气温仍旧很炎热。
走到了村里唯一的一间小学前,这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校舍也很大。
一位头发花白且蓬乱,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是这一间学校的校长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他只是昨晩来参加宗原家家宴的其中一人。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百合子的男友对吧?」
「嗯……」
「没想到百合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看到她时,我真的吓了一跳,毕竟成长为了一位那么漂亮的女性,能够担负起巫女的重任也是合情合理。」
校长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敌意,突然瞪了我一眼,然后粗俗地吐出了这么一句狠话。
「小子!你是怎么看待百合子的?你真的爱她吗?我话可先说在前头,我到现在还爱着她,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爱她。」
他内心满是骄傲似的挺起了胸膛,大声宣告着这件事。
我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是因为他的大声恐吓,而是我不太愿意将我对百合子的感情如此露骨地直接表达出来。
「哼!看来也不过如此嘛,都吓得不会说话了,真是可悲啊!」
现场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我被他的气势给压倒了才无法反驳,刚清自顾自地宣告了胜利,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一边看着他盛气凌人地走向校舍的背影,一边打心底讨厌那个只知道沉默的自己。
为什么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不是我喜不喜欢百合子的问题,而是百合子会不会接受我。
六年前的那天,她突然选择离开我,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百合子会怎样看待如今的我呢?会像从前那样接受我吗?还是说会拒绝我呢?
一想到会被拒绝,我心里就害怕了起来。
「对不起啊!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平日里还是个挺不错的家伙,不过在涉及到百合子的事情时,他人就会变得比较激动,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
头发花白的校长对着我们鞠了好几次躬,然后追了过去,即使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很久之后,我仍然呆呆地眺望着校舍。
突然,我感到旁边有一股锐利的视线,扭头一看,濑口正死死地盯着我。
「止川先生,意外的没有什么骨气呢。」
离开小学之后,我们随心所欲地在村子里散着步,快要到正午的时候才回到宗原家。
不知为何一直生着闷气的濑口在见到了宅子之后便立马冲了过去,狠狠地将我甩在了身后。
我慢悠悠地按照自己的节奏爬坡。在走到门前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门前停着一辆我没有见过的车,记得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如果是村子里的人过来的话,他们都清楚这段距离其实没几步路,所以不会特意开车过来。
神社那边有两个人影走了过来。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出头的男性,一个穿着有些丧的西装,另一个穿着休闲裤和白色衬衫,两人在装束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在看到伫立于宗原家门前,穿着西装的男性只是微微地歪了下脑袋,而穿着休闲裤的男人表情却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还朝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你好啊!难道你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不,你搞错了。」
「不是吗?你也是观光客或是其他什么人吗?难道说你是那辆车的车主?」
他指向了我的小轿车,我点了下头,男人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难道……这家人让你们暂住下来了吗?」
「的确是你说的那样……」
我被他炮语连珠的问题给彻底压制住了,只知道一味地点头。
穿着休闲裤的男子此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呢,我们也想在这里待几天,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们向屋子的主人说说情呢?毕竟这么大的宅子,再住两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不然和你住在一个房间里也行啊!」
同住一个房间,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我是很有所谓啊。
「请等一下,你们是……」
穿休闲裤的男性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真是失礼了,其实我们是干这个的。」
我装模作样地接过他呈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的“华彩堂•编辑部•佐伯渊”。
「您是编辑?」
「算是吧,我们这个编辑部从企划、执笔、编辑到采访全都是由我来完成的。」
「哦,这样啊……」
我一边附和着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从未接触过的词汇的佐伯,一边再次将视线放在名片上。
虽然我对华彩堂这个公司名没有什么印象,但这个这个杂志的名字。
我记得应该是一本面对特定人群的有关超自然现象的杂志吧,会介绍些灵异现象、听到就会被诅咒的怪谈、挂会招来死亡的画作以及读过之后就会遭遇怪物袭击的小说之类的奇怪东西。
喜欢这方面的人应该对这杂志爱不释手,但我对这些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对这杂志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这位是三花的彻先生,是位有些小众的恐怖小说家哟」
佐伯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往旁边撤了一步,用夸张的动作介绍起旁边穿西装的男性。
那位被称作三花的彻的男人仿佛脸上戴着面具一样,面无表情且脸色也显得苍白。
他的五官倒是挺端正的,乍一看给人的印象就是挺能吸引女性的那种类型,但给我的印象总觉得似有非有。
「初次见面,我叫三花的彻。」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向我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好,那个……我叫止川透矢」
我也点头介绍了自己作为回应,但三花的表情变得拧巴了些,用更正式的语气再次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三花的彻……」
啥?为什么要报两次自己的姓名啊?他是为什么要再重复一次啊?
正当我对此感到困惑的时候,三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影。
「好吧,您不知道我也情有可原,谁叫我的书是如此的小众。」
他一脸不爽地将眉毛挤成了一团,无奈的摇了摇头。
「额……嗯……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
由于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我不自觉地向他道了歉。
然而他却貌似根本没有听见我的道歉,表情彻底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随后,三花焦急地地摸着口袋,拿出了一本书。
「来,这个给你!拿着!」
「诶?这是……?」
「如你所见,这是上个月刚出版的我的新作,其实我是希望你能自己去书店里买这本书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作家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没办法的事啊?难道是希望我当场买下这本书吗?
我心里揣测着他的真实想法,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在此时,三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把将书抢了回去。
「本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这次就破例,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嗯,这样就行了。」
他从怀中飞快地摸出一支笔来,在第一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将书塞到了我手中,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似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本我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恐怖小说作家所签名的新书。
「喂、喂,三花先生,为什么我的书上签的是笔名,而他的书上签的是本名啊?好不公平哟。」
这时,佐伯在一旁发出了些许不满的声音。
「签有笔名的书才更有价值,难道不是吗?」
三花巧妙地将矛盾转移到签名价值上,打断了佐伯不满的声音。
像这样做结后,他稍微换了口气,骄仿地挺起了胸膛。
「我的毕生事业就是收集各种怪谈,所以从某处得到了有关这个村子仪式的情报之后,这件事就彻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书上,这个叫做三花的彻的作家,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作品寻找素材才来到这里的吗?
我抬起头来,只见三花好像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用力点了点头。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收集各种各样的怪谈来作为我创作的素材,去探索散布在全国各地至今仍然存在的怪异事件,亲身体会其中的可怕之处。如此一来就能描写出被怪异所玩弄的人类的行为了。」
话题又再次朝着复杂的方向发展。而且或许是因为谈及自己作品的缘故,感觉他比刚才还要激动。
「实际上,对于接触到的那些怪异事件,我是不会将其在作品中公开的,因为读者只会单纯地认为那是我创作出来的,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在旅途中与我邂逅、听我讲解,实在是你的幸运呢。」
三花带着激动的语气向我步步逼近,他抓住我的肩膀不愿松开。
「所以,请务必看一看我的作品,然后给我一些你的感想好吗?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期待着你的真实意见哟。」
抓在我双肩上的手更加用力了,抓的有些生痛。
看来我光收下这本书还不够,还要在看完之后发表感想才行,而且还要越快越好,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不知所措,我回了他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时,佐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大叫起来。
「光从神社上看,我完全看不出这个村子到底是祭拜什么的?」
继佐伯之后,三花也放开了我的肩膀,转过身去,望向耸立在坡道前延绵不绝的鸟居。
「既然这里是山区,按理来说应该祭拜这片森林和大山,但看样子并非如此,那个神社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这个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三花意味深长的发言勾起了我的兴趣,我问了他一句,而他略带沉思地歪着脑袋用诧异的口吻说道
「神社中少了本来应该有的东西。」
「本来应该有的东西?」
「是御神体噢!」
这天来吃晚饭的人多了新来的佐伯与三花两人,他们两人似乎都已经饿得不行了。
织花做的饭菜都被他们一碗接一碗地吃了个精光,然后又被劝着喝了酒。
从表面上看,宗原家的人们和昨天接待我们一样,十分欢迎这二人,脸上没有得出丝毫的不快。
但唯有一人,也就是濑口,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昨天如同交际花一般的她今天却彷佛浑身带刺,不仅仅是我,就连屋里的其他人都好像在照顾着她的情绪。
她的愤怒明显是冲着佐伯和三花去的,无论那两人做自我介绍还是谈论着什么话题的时候,她都是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直接扭过头撅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佐伯也显得不知所措,但三花却是一点也不慌张,喝酒喝得正起劲。
说起来,濑口到底是为何如此不高兴呢?她也不像是会认生的人啊,对方也没有做过什么冒犯她的事。
佐伯他们根本就没有和濑口说过一句话啊!那她为何单方面对他们表现出如此的厌恶呢?
看起来和任何人都能说上几句的濑口为什么偏偏对这两人是这种态度呢?我始终想不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我曾几次丢给她话题,但换来的是被她用冰冷的眼神瞪着。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已经彻底束手无策了,直接保持沉默就好了。
「话说,这个村子的环境如此静谧,空气也如此清新,对于创作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我说得没错吧?三花老师!」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地方与大城市的喧嚣无缘,如果居住条件再好一点的话,搬到这里来也挺不错的。」
「我们这个偏远的乡下能让著名作家老师如此夸赞,实在是荣幸之至,是吧,父亲?」
正在细细品味着日本酒的征场低声「嗯嗯」了一下。
「这么好的环境应该多宣传宣传让大家都来看看,可以搞乡村振兴来吸引游客啊。」
佐伯得意洋洋地往前探出身子希望得到赞同,然而织花却有些面露难色。
「游客啊……」
「太热闹了的话,我们也……」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和周边城市的旅行社合作一下,招揽游客让这里发展起来,如此气派的神社,参拜者也是越多越好嘛,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些靠谱的旅行社。」
「哎呀!我说父亲啊!听起来还真是不错呢,和潭门家商量下这件事如何?」
「嗯……」
征场只是「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佐伯趁势又继续将身子往前探,激动地加上身体语言继续说。
我觉得这种事情大概也就是想想罢了,搞乡村振兴不仅要花费人力,还需要大量财力做支持,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村子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明明这种事情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那佐伯为什么要提这个话题呢?
但很快,我心里的疑问很快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消除了。
「对了!可以把“神明大人的祭典”作为特色打造出来,别管什么二十五年才举办一次的规矩,干脆每年都举办算了。」
佐伯一说到这里时,秀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而她旁边的征场也像是看见幽灵一般,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情……咋么可能……」
织花稍稍提高了音调,然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没想到淖人也和自己一样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征场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死死地盯着佐伯。
「应该让村子里的风俗和传统更加开放,让大家看到和认识这些东西,不也能提高神社的收益吗?」
就在佐伯说得正起劲的那一刻「咚」的一声,有拳头打在了桌子上。
「外人不要随便谈论村里事!」
征场压低声音警告性地说了一句之后,便用锐利的眼神凝视着佐伯。
「唉!这真是失礼了,是不能随便谈论祭典,还是说不能提起神明大人呢?」
佐伯丝毫没有因为征场的愤怒而胆怯,这个问题似乎更像是在挑衅。
每当从他嘴里蹦出“神明大人”这个词时,现场的空气似乎就会更加紧张一分。
仿佛从外人的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禁忌。
佐伯嘴上一直说着振兴乡村的话题,其实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或许是考虑到没头没脑地直接扯到祭典上会显得太露骨了。
总之,正如佐伯所计划的那样,现场的气氛变得非常沉重,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某种异样的分子,让人感到非常压抑。
宗原家的成员现在也已经无法无视佐伯所说的话了。
「虽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热情好客,但不知道为何,一旦我提起“神明大人”,他们就会突然陷入沉默甚至惶恐,如此忌讳提及村里供奉的神明大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是因为……」
织花这时想说点什么,但她最后选择了沉默,佐伯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说。
「没有任何人回避谈论今年的祭典,甚至可以说大家都很期待这二十五年才举办一次的活动,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提起祭典中最重要的内容,我向他们询问,也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佐伯仔细注视着宗原家的每一个人,似乎连他们的微表情都没有放过。
「我实在很想知道那个“神明大人”到底是什么呢?」
「这和外人没有关系!」
征场当即吼了出来,虽然能从中听出毅然决然以及愤怒的态度。
「神社那边我已经看过了,前殿里面是空的,正殿也找不到供奉的御神体,这种事情可不常见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三花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你们!擅自跑进去了啊!」
淖人愤怒地大喊道,此时他已经被气得眼睛瞪到最大,脸色也变得通红。
为了平息达久的怒火,佐伯淡然地举起了双手,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只是稍微瞥了一眼而已,别那么生气嘛!」
但佐伯的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淖人气得浑身颤抖,织花则拼命抓住了他。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三花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他那淡定的语调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传说曾经有个神圣的神灵住在山上,我猜想那会不会是神社所供奉的山神,但谁都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相反,大家听到“神明大人”时,都表现出了强烈的畏惧感。」
三花喘了一口气,表情冷淡地直视着辰吉。
「“神明大人”应该就是神社所供奉神灵,自古以来,日本就有八百万种神明的说法,全国各地的神社都供奉着自己的神,但人们信仰的对象未必从一开始就是神,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动物,除此之外,男性生殖器、女性的**、蘑菇和头发,连空气都有被神格化,虽然其中也有很多让人觉得是在恶作剧,但它们的神格化都是有明确渊源与演变的,而且人们也一直抱持着一颗敬畏之心供奉着它们。」
说个滔滔不绝的三花为了喘口气终于停顿了一下,并展开双手放到胸口。
「以收集怪谈作为毕生事业的我在全国各地竭尽所能地去观察并了解它们各自的来历,我很自信自己在这方面具有丰富的知识储备,但我依然搞不清楚“神明大人”的真身是什么,它是由什么发展而来的?」
征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三花所说的这些话,但他依然保持着沉默,并不打算说明什么。
「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将自然当作神明来供奉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东西与当地独特的自然灾害有着紧密的联系。因为害怕海啸而供奉海神大人,害怕河流泛滥就会供奉水神大人,害怕沙石滑坡和雪崩就会供奉山神大人,在人类受到自然灾害威胁的时候,就会为它献上贡品或活祭,以此来平息它的愤怒,以求得安宁,像这样的风俗也不在少数,所以我推测“神明大人”会不会也是类似于这种性质的。」
「你差不多得了!那和你们想象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因为按捺不住情绪而发出怒吼的征场顶着他那瘦骨嶙峋的肩膀愤怒地站了起来,嘴角气得微微地颤抖。
初见他时那幅给人慈祥老人般的印象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和那时候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佐伯此时也彻底傻了眼,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仅有一人仍然不为所动,只见三花往前探出身子盯着征场,他的瞳孔中透露着异乎常人的执拗。
「可以请您告诉我吗?“神明大人”到底是什么?你们要举行的祭典到底是什么样的……」
三花的话莫名其妙地中断了,他的视线依次扫过织花和淖人,然后又再次注视着征场,用沉重的语气接着说道。
「……你们这些人,供奉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织花和淖人则时不时地瞟一眼家主,然后仍旧一言不发。
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征场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了口。
「我说过无数次了,这个与外人没有关系。要是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有悖常理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他坚持拒绝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到了这个时候,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我久违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刚刚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关于“神明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现在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另一方面,一个不太吉利的疑问突然从我的脑海中蹦了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被黑暗所笼罩的神社庭院里,我在那里所听到的异常叫声,那充满恶意的惨叫声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上所发出来的。
如果就是“那个”的话?
在我的脑海中,“神明大人”与我在黑暗中所看到的那个沾满污泥的脚,来路不明的存在重叠在了一起。
那“东西”和所谓的守护神及带来好运的神灵明显不一样,那“东西”甚至邪恶得让人头皮发麻不敢直视。
难道说那个就是……不……不可能是这样的,这绝对不可能。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可能会供奉“那种东西”,这不符合常理。那东西根本就不可能会是神明
我缓缓地抬起视线,看向一旁的濑口,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表情僵硬的她,在心里暗自问道。
「这个村子到底供奉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