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分为前祭和本祭。
前祭也就是所谓的普通村庄祭典,用来感谢过去一年的辛劳并祈祷来年的丰收,是以村子安泰为目的的一年一度的仪式。
而另一个本祭就是所谓的本祭,每二十五年才举行一次,其具体内容也只有村子里极少一部分人才知道。
从前祭结束之后到凌晨零点为止的这段时间里,要是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坐着干等也实在是太无聊了。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和濑口差不多快闷得喘不过气了,于是我们决定前往举行前祭的广场。
我们刚穿过挂着旗子和提灯的商店街,就看到在极其狭小的公园广场上摆满了摊位,在广场中央还立起了高塔,上面有年轻人豪迈地敲击着太鼓的身影,人们在其周围围成一圈伴随着音乐起舞,热闹得不得了。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在捞金鱼和抽签,一旁的大人们拿着扇子在树荫下乘凉,并温柔地看着这些孩子。
从这些景象中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个被残酷习俗所愚弄的脱于时代的村子,完全就是一幅随处可见的安然自得的田园风光。
在这里享受祭典的大部分村民应该还不知道淸晨时发生的杀人事件吧。
从另一方面来说,几小时前曾亲眼目睹被害者双眼被挖出来,全身被撕裂的惨状之人应该也就在这群人中吧。
亲眼目睹过那幅惨状的人真的还能平静地享受这次祭典吗?
因为快到中午了,我们直接在摊位上买了炒面、章鱼烧和烤玉米吃。
或许是因为没有吃早饭的缘故,与沉闷的心情相比,我的食欲异常旺盛。
填饱肚子之后,睡意马上就袭来了,濑口好像也一样,她坐在长椅上已经有点摇摇晃晃的了。
我们选择在这个合适的时间撤退,离开了热闹的广场,沿着横贯村子的河流朝河滩那边走去。
葱葱绿树挡住了耀眼的阳光,潺潺流淌着的河水清澈见底,这些都给燥热难耐的身体带来了一阵舒爽的感觉。
我们继续这样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聚集在河滩上的村民们。
大人、小孩和老人都有,一共大约十来个人,好像是几家人聚在一起,他们正在往河里漂浮着的木舟上放像是用纸做成的行灯,顺着河水往下游漂去。
就在无意中看见此等光景的我们缓缓朝他们靠近的时候,村民们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了。
「那是在做什么?」
濑口一脸惊讶地歪着脖子问我,可问我也没用啊。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一群村民,被他们放手的木舟缓缓地顺流而下,朝着位于下游的我们这边流了过来。
我像是被这木舟吸引似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它们,然后看见行灯的侧面和纸上写着文字。
正当我探出身子准备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时。
「喂!这样盯着看很没礼貌啊。」
濑口如此大叫了一声,我想也是啊,于是抬起头来,发现村民们正死死地盯着我们这边。
他们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不仅感受到他们眼神中透露出憎恶的敌意,而且还体会到了悲壮的情绪。
难道,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村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急匆匆地收拾好行李,像是要躲着我们似的离开了河滩。
「是不是我们打扰到他们了呢?」
我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河面,经过我们身旁的木舟正随着缓缓的河流到了下游,渐渐地已经看不见了。
「我们快点回去吧,在晚上之前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濑口打着呵欠催促我,就在我开始爬上石阶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放河灯”这个词。
在那瞬间我所看到的木舟上的文字,虽然不能分辨得很清晰,但的确写的不是人名。
为了吊唁逝者的灵魂或是祖先而将乘着灯笼的船放进海或河里,这也就是送神火当中名为“放河灯”的其中一种,在全国各地都有着这样的传统,虽说规模挺小,但这村子依然保存着这样的传统也一点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要在大白天搞这个呢?
所谓的“放河灯”顾名思义就是将“灯”给“放”到大海或是河流里,从性质上来说无论如何都更倾向于在晚上弄这个,而且从人数如此少这一点来看,似乎也不是正常“放河灯”的做法。
难道这个村子有着不同于传统“放河灯”的独特风俗吗?或是有不能在夜里举办这个活动的原因?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那一瞬间「在日出之前绝对不要离开这个宅子,请务必遵守这一条规定」织花的这句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我在石阶上停住了脚步。
「难道说……」
我不顾一脸惊讶地抬头看着我的濑口,回头看向了背后。
平缓的河流对岸是一大片森林地带,我想象着从那郁郁葱葱的树丛之中,那个身份不明的“东西”突然窜出来的场景,不禁汗毛直立。
「那个灯笼上所写的名字是……」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似的,逃离了河滩。
回到宅子后,我回房间小憩了一会儿。
正如濑口所言,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是很有必要的,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参加有关仪式的工作。
我躺在被褥上想听听音乐,结果就在我伸手翻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手机已经不在身边了,一想到今天早上,我的心情一下子又不爽了。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如此敌视我们呢?不!比起针对“我们”,更像是在针对“我”。
或许他是从谁那里听到了我和百合子曾经交往过的事情吧,据说他和宗原家的独生女弥生是同龄人,这样看来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臆想,但他应该是喜欢百合子的,百合子对他应该是没有想法,所以他一直都是单相思。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被拒绝了,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这样一想,也能理解那家伙对我的态度了,虽然我还是无法接受他那种敌对的态度,但现在我再怎样想也无济于事。
我清除杂念仰躺着闭上了眼睛,像这样躺着,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意识像是被“小憩”给拖住了一样,不经意间掉进了睡眠的深渊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有声音,于是睁开了眼睛,不知不觉已到了日落时分,太阳几乎要完全下山了。
房间里光线很昏暗,我摸到手表后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四个多小时。
我猛地想要坐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眩晕,不得已又躺了下去,可能是身体还没有睡够吧,我的脑袋隐隐作痛。
就在我感到口渴把手伸向桌子的时候……
「有人在房间吗?」
我象征性地应了一声之后,三花客客气气地打开了隔扇把头探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在休息。」
三花诚恳地说道,但他脸上还是带着那副我看不透的表情。
「怎么了?」
「啊!其实……」
三花吞吞吐吐地把话说了一半,然后看了看周围,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后,才再次看向我,并摆出了一副很神秘的表情。
「我找不到佐伯先生了,他的行李都还在房间里,并不像是出村了……」
「会不会像我那样因为闲得慌所以去看前祭了呢?」
我这样询问三花,他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去广场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找到他,那里的规模本来就不大,人也就那么一些,如果他真在那里的话,不可能找不到的。」
「你觉得他还有其他什么可能去的地方吗?」
听到这里,三花用手托住下巴皱起了眉毛。
「大概率是去调查神社了。」
「调查神社?」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在宅子走廊上遇到他们二人的事情。
佐伯说过他想要调查前殿之外的地方,因为在这之后我们就听到了叫声,然后又发现了尸体,所以并没有到神社那边去。
他肯定是想要在本祭开始前再去神社那边调查一下。
三花像是也想到了这点,趁着白天的时候已经去过神社了。
「我去的时候作为宫司的淖人和村民都聚集在神社的庭院里,现场气氛应该是不可能允许我进行调查的,而现在大多数村民都聚集到了广场那边,所以佐伯先生应该是想趁现在这个机会去调查吧。」
「但这种事情要是被村民发现了的话,真不知道他们这次会说什么。」
因为早上的事情,村民间本来就弥漫着不太妙的气氛,如果再这样擅自乱跑受到责备的话,就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情了。
「我想现在就过去看看,你呢?」
三花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还是用冷静的语气问我。
「诶?问我吗?」
本来正确来说,我是应该劝住他的,既然来我房间和我商量此事,说明他还是挺想拜托我帮助他的吧。
而且,就这样让三花一个人过去的话,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知道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急忙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和他一同离开了宅子。
在玄关处,我看到了濑口的鞋子,她现在应该还睡着的吧?
我不希望把她也卷进来,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这样也不会牵连到她。
「小心不要被村民给发现了。」
三花还刻意扭过头来朝我友善地提醒道,然后我们便出发了。
就在我们一边听着从广场那边传来的管乐器和太鼓的声音,一边爬坡前往神社的途中,我的身体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听见远处传来的祭典音乐及人们的欢呼声,刚才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却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难道说那个广场上其实一个人也没有,全都是专吃人的恶鬼?我的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总感觉有种东西从我的脚底一直往上爬,让我浑身上下充满了恐惧感,吓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这些肯定是我自己的错觉。
昨晩遭遇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心情不太好是肯定的,心理影响生理,所以才会这样吧。
我一边努力地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小跑上坡。
然而当我越接近神社,那种恐怖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一种危险的感觉给死死地绑住了我,仿佛在告诉我不该靠近那个神社。
「……那个,三花先生!」
「怎么了?」
我已经无法再继续承受这种恐怖的压力了,为了缓解内心的恐惧,我向三花搭话。
「佐伯先生和你为什么会对祭典如此执着呢?」
「执着?是在说我吗?」
三花像是意料之外地叫出了声,然后瞥了我一眼,好像并没有打算对这个说法进行解释。
如果两个人都只是因为听到传闻而过来的话,那也太执着了。
都已经发生了杀人事件了,而且还听到了那种惨绝人寰的叫声,正常来说肯定早就吓得逃出村子了吧。
然而他们却还想着在村民的眼皮底下偷偷调查神社,这也太没有危机感了。
他们的这种行为绝对不只是出于好奇心,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行吧,就跟你说实话吧。」
三花转过身看着我,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之前说过,我在全国各地收集传闻和传说,然后将这些题材活用于自己的写作当中。」
「你曾经提起过。」
「但我并不只是为了听传闻和传说才去的现场,当今社会网络信息如此发达,去现场调查简直是浪费精力,但亲身去感受那片土地,去接触那些故事对于创作上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你觉得呢?」
三花想要得到我的认同,我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探寻的东西其实是“怪异”啊,我是为了收集那些大家没见过、没听过、甚至没想过的怪谈,所以才会前去怪异的发生地,并亲身去体验。」
「亲身体验……?」
他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当我得知有怪异传言的时候,都会亲自到现场去体验与接触,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准确且深刻地描写出隐藏在怪异背后的疯狂与异常的。」
「这么说的话,三花老师你就是为增加自己写作的真实性才去探寻幽灵和怪异的,对吗?」
「简单来说确实如此,“怪异”都是超越人类想象的东西,无论拥有着再怎么丰富的想象力,也不可能正确推测出怪异是什么样的,必须是接触之后才能被意识到的存在。」
虽然三花极具说服力的语气如此诚恳与坚定,但他说的那些内容却令人难以接受。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他那种想法,比方说,我的想象力只容许我去质疑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难道你认为怪异之类的根本就不存在?」
这一瞬间我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勉勉强强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来这个村子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这里真的会有什么怪异存在,可事到如今……而且村民的死法也太不正常了。」
尸体的脸和生前完全是两个模样,空空如也的眼窝,眼眶也被开得异常的大……
即使是现在,我紧闭双眼时,眼前也还会残留着那个令人作呕的画面,然后我条件反射性地捂住了嘴。
「如果是以前的话倒还好,但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否定三花老师的话了。」
三花善意地眯起眼睛看了看我。
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三花先生,你来之前就知道这个村子存在怪异吗?」
「对!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过来的啊。」
「那么,这个村子所谓的怪异是……」
「就是“神明大人”。」
三花接过我的话,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所供奉的神灵,在二十五年才举办一次的祭典中,“神明大人”将会现身,我就是为了看“神明大人”而来,同时也是为了当作我创作的题材。」
「可是“神明大人”不是神明吗?为什么会变成怪异呢?」
三花用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正在思考的动作。
「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想“神明大人”其实并不属于神明,佐伯先生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在这一点上,佐伯先生手中有更多详细资料证明。」
「“神明大人”不是神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请告诉我,所谓的“神明大人”到底是指什么」
「“神明大人”准确来说应该指的是——“泣女”。」
三花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突然说岀了这句话,并同时用手指在空中划着笔画展示给我看。
「“泣女”——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具有发岀可怕哭叫声习性的女性呢,像那样残暴地挖去村民双眼的也是这个“怪异”的习性吗?」
我说到这,三花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一举动打断了我的发言,沉迷于对话的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鸟居的面前。
他的视线盯着前方,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问他问题也不回答,是没听见吗?还是说已经听见了,但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做出反应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神社庭院里有个人影,那人影就在从前殿过去从右往左数第三个石灯笼那里,像是靠在那里似的把脚伸直坐在石板上。
即使从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去,也能从体格和衣着上分辨出那就是佐伯。
当我同时发现佐沼的脸、脖子和全身各处都好像被他自己的血给染得鲜红时,我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为……什么……」
我一边毫无理智地怪叫着,一边准备冲过去。
但在下一个瞬间,我突然受到一阵猛烈的冲击,然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喊疼,就又被推到了石阶旁的墙上。
「三花先生,你在做……」
「安静!不要说话。」
严厉且无情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我不禁闭上了嘴。
三花直接用身体撞倒了想要冲出去的我,并顺势将我按在了石阶旁的墙上,他越过我的肩膀窥视着神社院内。
三花不容分说的语气让我老实地保持了沉默,我转过身子,从石阶探出头窥视起神社来。
我再次看到了靠在石灯笼上一动也不动的佐伯。
撇开他的生死不谈,此刻我只觉得这样的场景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啊,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有“东西”在那边……
在院子中央距离佐伯不远的地方有一大块白色的东西,眼睛聚焦之后,我才看出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人影。
好几层和服叠在一起,看着就像是一个臃肿的剪影,就在我想到那是新娘所穿的白无垢的同时,一股更为强烈的恐惧感向我袭来。
她裸露出四肢在地上爬来爬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她戴着角隐的头左摇右晃,垂下来的黑发像是有生命似的贴着在地面移动着。
「那东西……是什么啊?」
我颤抖着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天色骤然变暗,现在已经看不清穿着白无垢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用四肢爬行的人手臂异于常人的长,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身体。
泣女………………
我的大脑无意识地给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个穿着白无垢的异形人影就是这个村的村民们所信奉尊崇的“神明大人”。
就在我刚想到这的下一刻,那个熟悉恐怖的尖叫声又响起来了,白色人影猛地站起身来。
即使从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去,也能看出那东西很高大,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和手脚一样,那东西的躯体也异于常人,弓着的背部膨胀得像一颗瘤子,踩在地面上的脚以及奁拉着的双臂都细得不行,更加凸显了这东西的丑态与不协调。
「那个是……那个就是……“泣女”吗?」
三花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从他那拉长的语气中,我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喜悦。
他瞪大眼睛,将两只手扒在石阶边缘,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晃动着。
他现在就像是个终于发现宝藏的冒险家一样,脸上充满了执念与感动。
「三花先生,那个是……」
「安静!你是不想活了吗?」
他压低了声音,极其严厉地打断了我。
「果然就是这个怪异杀害了商店老板的儿子啊,织花所警告的“在日出之前不要出去”就是为了避免碰到这个家伙。」
虽然没办法说话,但我还是拼命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这个村子自古以来所信奉,神社所祭祀的非人类——“泣女”」
白无垢人影“泣女大人”突然再次发出了尖叫声。
我急忙捂住耳朵,但也无济于事,那尖锐的刺耳声直接攻向我的脑髓,让我到打心底感到恐惧。
怪异所发出的魔音就像一把把无形尖刀扎剌出我的心脏,把我们死死地震慑住了。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泣女”终于停止了叫喊,开始慢慢地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像是拖曳着身体般踩着碎石子前进,朝浴前殿的后方走去。
那熟悉的“嘎叽嘎叽”的脚步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这种平日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的音量此时却像噬魂咒般一直挥之不去。
「这个村子的人供奉的果然不是神明,这分明就是个“怪异”,无论什么人都招架不住划玻璃一般的尖叫声,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
「无法抵抗?然后呢……」
三花并没有回答我,我们俩一直在石阶上呆坐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恐惧感渐渐地消失了,我们的意识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野鸟悲怆的鸣叫。
我们赶忙踏上石阶向佐伯跑去,不出所料他已经断气了。
「佐伯先生……是在独自调查的过程中被怪物袭击了吗?」
一想到浑身上下脏兮兮还满是伤口的怪异,将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喊声的佐伯玩弄于股掌之中时、我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不对……绝对不是那样。」
三花把脸凑到佐伯先生身旁,指着满是鲜血的脖子低声说道。
「你仔细看看,佐伯先生的死应该是被割开颈部失血过多而导致的,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被十分锐利的凶器砍伤的,而且从胸口到下腹有许多刺伤,从村民遇害时的手法来看,两者截然不同。」
「那么,结论是……」
「佐伯先生是被某种凶器刺伤之后又被割断颈动脉而死,双眼并没有被挖出来,死得也并不难看。」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他的意思。
三花站起身抱着手臂,十分愤懑地叹着气,他俯视着佐伯的尸体,用很确定的语气接着我未完的话。
「杀害佐伯先生的并不是“怪异”,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