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寓的储物间是共用的,里面堆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却有一张床极其碍事地摆在角落里,上面什么也没有却占着一大块地方。其他地方倒是堆满了东西看起来随时会捣塌下来。这对于一个储物间来说,可不是什么节省空间的做法。
“东大陆人的储物间都是这么摆放的吗?我是说都喜欢这么不节省空间的摆法。”
我和叶秋城隔着五十厘米的安全距离,对话着。
“住不住?”叶秋城冷漠地甩给了我一句话,似乎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模式。
我曾经和叶秋城一起训练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迫不得已的了解了关于他不少的事情。
叶秋城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平时很少说话,沉默寡言,喜欢用行动代替说话,但是却一点儿都不会让人感觉到冷漠,因为他那张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浅浅笑容来温暖别人。
沉默、温柔、行动派,是艾丽莎还有唐蕊给叶秋城的统一评价。
我起初也这么觉得, 但是我却逐渐地意识到,他只要面对了我,刚才那些特性就会烟消云散。只要我跟他的眼神对上,他就能立刻化身为一个话多、爱嘲讽我、喜欢对我冷笑的人。温柔什么的仿佛就在他和我对上眼的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吹散了。
“住,为什么不住?”
“你真的非常适合这种地方,狭窄阴暗的地方。”叶秋城冷笑着。
面对叶秋城的冷嘲热讽,我选择了主动无视,我对这一类型的攻击早就有了很强的抵抗力。这种攻击对我来说根本不疼不痒。
我不理会叶秋城,走了进去,然后直接坐在了那张床上。
床铺非常柔软,一点都都没有外观看上去的那样坚硬。柔软得就像是躺在软绵绵地棉花糖上一样。
出奇的舒适。
“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进一步商量救援的事情。”
“是是是。”一边说着,我倒了下去。
黑暗中,我能看见叶秋城朝着我这边看来,但是背对着光线的他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我想,那眼神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眼神吧,他向来不会给我好眼神的。
“喂。”
“嗯?”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
“一旦你潜入进去,就完全成为了一个恐怖分子……只要火种愿意,你将会被全大陆通缉。不仅仅是国家,就连我们这些混迹地下的家伙也会来通缉你,抓捕你……”
“没事。”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被通缉我就跑,反正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叶秋城和我都非常明白这到底有多艰难。很快,他就揭穿了我这份伪造起来的轻松。
“跑?如果你能那么轻松的跑掉,我叶字倒着写。我讨厌你,但是不至于讨厌想你死。”
这句话一点都不像是二话不说就朝着我脑袋毫不犹豫开枪的家伙能说出来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想让我死来着?”
“我渴望的是你哭着跪地求饶的滑稽模样。而且……你死了,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让我能说那么多话的家伙了。行动代替语言是不错,但是很多想说的话憋在心里也很难受。只有你,全世界只有你才能让我肆无顾忌地说话,让我讽刺和谩骂也不会让我觉得有丝毫负罪感。”
他这话我应该听成褒义还是贬义?
“所以——别死。”
“当然。”在黑暗中,我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我死了,我还怎么把你那嚣张的脸暴打一顿?”
“啧,真让人火大。我想,靠着你那个变态的【超反应模式】,潜入还是……”
“那玩意早就破破烂烂的了。”
“……什么?”
“你离开后的第二年,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的大脑受到了严重损伤,虽然艾丽莎拼尽全力把我救了回来,但是还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比如,现在的这个模式只能开启反射神经,而且最多才能开启24倍左右,也不会再提升身体机能了,而且还有时效。”
“你是说……你比以前还废物?”
“你才废物。艾丽莎重新对我进行锻炼,让我的身体开始逐渐不依赖【超反应模式】的提升身体机能功能来习惯【超反应模式】的反射神经。目前二十四倍是极限,最多能保持”
“二十四倍……不足你以前的一半……你去了根本就是自杀。而且还有时效……”
“你别以为少了一半还少了提升身体机能的功能我就变弱了,把你摁在地上打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时效性……最多能坚持几分钟?”
“二十四倍是十分钟左右。”
“超过十分钟后会怎么样?”
“大脑会异常疼痛与疲劳,痛到脑袋快要撕裂开一样,累到站着就会睡着的那种程度。”
“……简直就是送死。”
“你别看只有十分钟,但是在这十分钟里,把你暴打一顿是没有问题的。艾丽莎的锻炼可不是……”
“火种总部的成员肯定不止一个,而且也不会是什么喽啰,可不是什么一拳就可以撂倒的小角色,你……”
“现在的我没有弱到对付谁都需要开启最高倍数的反应神经。”
“……这样吧,你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来帮你测试一下你现在的实力。”
“嗯。”
说完话后,叶秋城转身离开,而我也径直倒下。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交流了,必要的对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明天的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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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当中似乎有着什么在挣扎,在那漆黑一片中,仿佛有一丝丝微弱的光亮在不断顽强对抗着黑暗的侵蚀。
洁利尔浑身赤裸地站在远处,站在那宛如深渊般的黑暗当中,注视着这一丝光亮的挣扎。她不明白这光亮是什么,但却发现这一丝光亮的尾翼有着极其微弱的细丝连接着自己的身体,穿过自己的胸膛,不断地传递着微弱的感觉。
那是一种不舍的感觉。
为什么不舍?
她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记住这光亮,要想起这是关于什么的光亮。但,空空如也的脑袋无论怎么搜索也搜索不到关于这光亮的信息,应该是无用的光亮吧?洁利尔想,伸出手就要扯断连接胸口上的细丝。
但触碰过后,那从指间传递而来的却是一种强烈地不舍。
为什么不舍?
她依旧不知道。
空白的思绪想不出任何理由。
拔掉吧。
任何人都不喜欢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黏在自己的身上,洁利尔也是一样。
手用力压下,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那银白色细丝就这么断裂了。连带着尽头的光亮也逐渐暗淡,消失在黑暗当中。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洁利尔的周围。
忽然,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脚背上,突如其来的冰凉让洁利尔吓了一跳,她慌忙地寻找着来源,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睛在流出冰凉的液体。
一点都不温暖,所有的热量都被抽走,只剩下冰冷在侵蚀着脚背上热量。
哭了。
原来是自己哭了啊。
啊……怪不得,怪不得会突然有水呢。
原来是自己哭了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哭呢?
内心逐渐得变得空洞,一种无力抵挡的落空感逐渐地占据自己的心脏。
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
很快,眼泪止住了,空洞停止了扩张,落空的感觉也开始逐渐的消退。
洁利尔在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失去吧?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是的,错觉。
黑暗中,孤独一人的洁利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努力地遗忘着这莫名其妙的落空感。
直至——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将洁利尔吞噬。
洁利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注视着天花板。她想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固定住了。她唯一可以移动的只有自己的脑袋。
她转过头,四处搜索着信息。
自己似乎在一个什么东西里面。
纯白到反光的不知名金属中洁利尔可以从倒影中看见自己正在被绑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而在这四方形的屋子里,还有这另外两个人。
一男一女。
洁利尔将头转向另一边。
男人沉默不语,注视着手中的照片。
而女人是一个娇小的女孩,正倚靠着男人的手臂,闭着眼睛熟睡着。
男人很年轻,从外表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同龄,脸上还有一丝稚嫩的感觉。
一男一女,少年与萝莉的组合,像极了翻版的……
……
谁?
少年将照片收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看了一眼依靠在自己手臂上熟睡的女孩后,他的视线才终于来到了洁利尔的身上。
“你醒了?”少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是谁?”
“我?我叫秦墨池。”
“她呢?”
“坂田结衣,我的搭档。”
“噢噢……我叫洁利尔,洁利尔·诺……”洁利尔又怔住了,她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她知道自己叫洁利尔,但是却不知道姓什么。维诺提?不……应该是诺开头的字才对……
算啦。
洁利尔向来是不会对自己想不通或者想不起来的事情深究的,她想耸耸肩,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捆住了,所以无奈的她只能抿了抿嘴,挑眉等动作来表示自己的无所谓。
“我在哪里?”
“在一辆车上。”
“要去哪里?”
面对这个问题,少年的脸庞忽然浮现出一丝痛苦。他撇开了眼睛,看向别处,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一个再也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地方。”
“世界上有这种地方吗?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多好的地方啊!”洁利尔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颜。
少年惊愕地看着洁利尔,过了许久,他的脸上才恢复僵硬的一丝微笑:“啊,很好的地方。”
的确是很好的地方。少年想,对于这种少女——这种傻得可爱的少女,哪里都是好地方。
无知,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