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怪人倒塌的动静吸引了不小的关注。
只剩尸壳的马匹,依旧披着马鞍,它双眼早被挖空再不用担惊受怕。
三四匹死马驮着数个衣着光鲜的男女,身上的衣物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的,因为相当合身。
半晌,面相丑陋的嵌合人扈从狂奔着袭来,数以百计,几乎把整片坍塌的地方牢牢围住。
多一只手,多一只脚,多一颗头颅,多一个臀部,少一只眼睛,少一只耳朵。有的同桌子连在一起,有的同路灯连在一块,有的身上插满数根钢筋,有的身上满身玻璃。每一个都面目可憎,非人面貌。
侏儒般的矮小嵌合人,胸前嵌着半张木凳,凳子不见了,四只凳脚露在外面。
他大概早先被某个嵌合人抱在怀里,这时候则火急火燎地一直跑到最前头的独骑边上。猛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张垫脚的小椅子。
漂亮的男人一脚踩在侏儒身上,快把人整个人踩扁,他却不以为意。他穿着靴子,浅褐色,双鞋扣。
茉莉有点懵,方才发生的还没消化干净。
眼前出现的一切,则更加让人搞不清状况,来势汹汹的嵌合人把她团团围住,不知是敌是友。
是先下手为强,还是说……
人太多了,不好动手。茉莉清楚“肋丝”最多只能作用一个人,她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再然后,男人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短剑,切下了自己的一整只手,扔在地上。这是什么含义,茉莉不解。
光洁的手很有贵族的风范,没有茧也没有疤,像是那种吸血鬼的渐失血色的手。手下的血,一圈一圈地漾开,以血色更显其光洁。
“洛特尔,还要装死多久,大人让你在这戍卫的罪罚,已经结束,还不快来向大人行礼。”
那个小矮人似的嵌合人,一头闯进那坍塌的孤墙里,搜罗了半天,拽出一个身前身后都是砖块的嵌合人,正是方才的洛特尔。
虽然脑袋上插着一把匕首,但看来他并没有死,而且能动了。
洛特尔赶忙走上前,跪在地上,拾起男人的手,轻吻了手背,接着恭恭敬敬地交还给男人。
“亨利·哈特菲尔乐大人,小人有幸还能再见到您!想不到数十载的戍卫日子转瞬即逝。”
亨利笑了笑,并没有接过断手,而是把断掉的手臂探入了周遭随处可见的血肉之中,仅仅过了几秒钟。
男人的手完好如初,如若新生。他轻笑道:“洛特尔,责罚你太久,都失忆了吗,我等后裔,血肉再生,不过顷刻间而已。”
小矮人似的嵌合人则在一旁恭维夸赞。
随着亨利·哈特菲尔乐大人的轻笑,周围的嵌合人开始发出低沉的欢呼声,他们对这位后裔的崇拜和敬畏显而易见。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茉莉突然松了一口气。
洛特尔察觉到亨利大人对茉莉的审视,他解释道:“那位美丽的小姐,是友好的旅人,她帮助了我。我却无意伤害对方的手,都是我的过错。亨利大人,荣小人为您介绍,这是心地善良的茉莉小姐。”
你是无意的,确定不是饿晕了,你刚才差点吃掉我的手!茉莉在心中怒斥。
至于刚才墙壁倒塌的缘由,大概是某种封印结束了,自然解构掉的,而茉莉那一刀正好加速这一流程而已。
就在这时,亨利走了过来,就像能听到茉莉的心声。慢慢地向着茉莉所在的方向靠近。
他悠悠然地靠近,向茉莉下蹲行礼,想要去抓茉莉的手,茉莉却眼疾手快地后退几步,她可不敢赌对方会不会突然又来咬上一口。
男人尴尬地讪笑,还是行礼道:“善良的小姐,向你行礼,这是我等苏波尼后裔的致意!”
茉莉听到这里,突然呆住了,倘若说,嵌合人只是遭受“活肉”引起的某种怪诞现象,而受难的人。那么眼前这个可以血肉再生,有着人类面貌的,显然不可能属于人的范畴。他是怪诞,活肉怪诞,这几乎不用怀疑。
只是苏波尼是谁?她对此可以说毫无,等等,这种犹如被某种阴影蒙蔽双眼,被无形大手掐出脖颈,蝮蛇缠绕于身的窒息感。
不可联想?一个名字,只能是一个名字,无法连带出任何的关联记忆,茉莉头痛欲裂。
然后再过一会儿,删减而重置的记忆开始播放,茉莉的思绪开始倒带。
“善良的小姐,向你行礼!”
倘若说,嵌合人只是遭受“活肉”引起的某种怪诞现象,而受难的人。那么眼前这个可以血肉再生,有着人类面貌的,显然不可能属于人的范畴。他是怪诞,活肉怪诞,这几乎不用怀疑。
茉莉质问道:“你是怪诞,活肉怪诞?”她紧握住肋腹部的突出,准备随时动手。
“不,小姐,请把你嘴中的活肉舍去,我和你们这些聚居地的人一样。我同样对活肉深恶痛绝。”亨利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茉莉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聚居地的人?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亨利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姐,像你这样完好的,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披着人皮的剥皮人,那只能是从人面门里闯入此地的聚居地人。至于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姐,你不以为只有你们人类憎恨于活肉吧。它们同样是我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对你们聚居地的人并无恶意。”亨利解释。
“我怎么能相信你?”茉莉终于开口问道。
“跟我来,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解彼此的故事。”男人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嵌合人们开始安静下来。亨利转过身,背对茉莉,骑上了马。
能够利用活肉同化现象形成的血肉,来为自己完成血肉再生。却口口生生说自己是活肉的敌人。此中的缘由,让茉莉无法辨别,对方倒地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就在这时候,方才与亨利同行的一位女性,骑马走了过来,向茉莉提议道:“茉莉小姐,这里离亨利大人的城堡还相当远,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与我共骑。”
这时候一旁的洛特尔也走过来,劝导道:“茉莉小姐,亨利大人是慈爱善良的人,你可以相信他的。还有,我真的为刚才发生的抱歉。我当时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些臭老鼠,想不到却伤到了您,我真是罪过。”
要是凉殊在的话,能一次对付这么多人吗?茉莉思索着。
之后,茉莉冲殷切看着她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以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