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一场大火把冷宫得内室烧的一干二净。
月以寒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居住的内室被火苗啃噬后,身后已经围满了人。
齐皇得知了冷宫被烧了后,气的从淑贵妃榻上起来把禁军统领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把在冷宫值夜的太监全给斩了。
月以寒如今是他定下的质子人选。
倘若出了差错,谁去出使盛国?
禁军人人低着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还是淑贵妃在一旁打着圆场,柔若无骨的声音婉转的徘徊在众人耳边。
“陛下,还是先看看六皇子如何才是”
齐皇被她一说,顿时想到了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六儿子。
抬手让内侍去把人带过来。
月以寒撩袍步入中宫时,即使是穿着补丁,还是不免惊艳了众人。
乌黑的发丝被一根银簪束着。
身上的白袍缝补了三处。
他垂着眸子走到大殿中间,双手提着衣袍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齐皇端坐在上方,看向月以寒的眸光不免恍惚。
月以寒的母亲是个很美貌的宫女。
一身素白宫装由她穿出来甚是好看。
不然他也不会借着酒劲宠幸了她。
月以寒的容貌倒是遗传了她母亲,男儿身长的未免女气了些。
这让齐皇很是嫌弃。
目光一转,他看见了月以寒身上的补丁。
“堂堂天家儿女,何以如此寒酸?”
这便是在问责皇后了。
皇后看了眼月以寒,也是眉心微惊“本宫各个宫内都发了月例,包括冷宫,六皇子如此,本宫也不甚清楚”
她微微探身,一身凤袍很是庄重“六皇子,可是底下有人克扣了你的衣食住行?”
“你且说来听听,若是底下人懈怠,本宫自会严惩于他们”
月以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随后摇头。
他如此动作令人费解。
还是有心人明白了过来。
“陛下,娘娘,想来六皇子的意思是她口不能言”
口不能言?
那岂不是哑巴?
齐皇皱着眉头,天家竟然出了个哑巴?
当真是丢人至极!
他一时失去了耐心。
方想摆手让皇后给月以寒再找一处地方待到明日出使时,却见月以寒从身上拿出了个玉佩双手奉上。
翠绿色的玉佩上雕刻着蛇兽,淑贵妃在一旁看得心惊。
她一眼便看出了这是自家四皇子的贴身玉佩。
她认出来的同时,齐皇自然也认出了这块玉佩。
他送与四皇子的生辰之礼,怎会在月以寒手中?
想通了关键,齐皇面色一冷,拍案道“来人,去把四皇子给朕带过来!”
淑贵妃忙跪在地上“陛下,臣妾虽不知四皇子的玉佩怎会在六皇子手中,但臣妾的四儿本性纯良,绝不会做出纵火一事的”
齐皇还未开口,皇后却是冷着脸“淑妃,六皇子身在冷宫,连门都出不了一步,何以能拿到其他皇子的玉佩?”
她起身朝着齐皇行礼“陛下,此事重大,您断不可轻拿轻放”
“六皇子可是您定下的质子人选,若是这质子出了事,届时齐国如何予盛国交代?”
淑妃跪在地上指甲扣进了肉里。
她本是想将此事归于孩子间的打闹,可皇后如此一说,竟是将四皇子的行为摆在了两国之间。
国与国之间。
陛下绝计不会顾虑私情。
果然,当四皇子从被窝里起来,才跨进大殿便被齐皇用茶盏便砸了他一头血。
淑妃眼睁睁的看着,心都在流血。
四皇子惶恐的跪在地上率先认错“父皇息怒!”
齐皇见状,心中怒意少了些。
“孽障,你且说说,你为何要烧你六皇弟的院子?”
忽然被人扣了顶帽子。
四皇子抬头刚想否认,余光却是瞥见了月以寒高高举起的玉佩,他惊骇之余伸手探了探自个儿腰间。
这是他的玉佩!
想通了关键,他冷笑了起来“月六,为兄倒是小瞧了你”
月以寒垂着眸子,只高举着玉佩,丝毫不受他影响。
捉贼捉赃,他今日算是栽了。
“父皇,儿臣认罪!”
见他认罪!齐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混账东西!”
四皇子急忙道:“父皇,儿臣也是心痛”
“六皇弟是我天家儿女,岂能送过去让盛国折了我齐国风范,儿臣遂想一把火烧了冷宫,好替代六皇弟前往盛国,若是盛国欺人太甚,儿臣愿以死全我大齐颜面”
他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扬!
不仅是齐皇,在场之人无不感动。
除了皇后。
她仰起脖颈,心下冷笑。
淑贵妃的好儿子当真是好的很。
演戏的一把好手。
四皇子重重的磕下一头“父皇,儿臣有罪,但求父皇责罚!”
齐皇心中为之隐隐动容。
淑贵妃把握住机会慌忙跪到了齐皇面前“陛下,臣妾的四子确有罪,但求您看在他也是为了齐国,为了手足的份上,从轻处罚”
淑妃与四皇子二人配合无间,倒显得皇后小题大做,月以寒狼心狗肺了。
皇后心中气不下,她眼睛一尖的捕捉到了月以寒手中玉佩的蹊跷。
那玉佩中间有道八卦线,既能分开,也能相合。
且她仔细一看,月以寒手中这块玉佩好似是合反了。
若是翻个身,皇后心下微惊“那岂不是就是蟒?”
这样的玉佩世间只有一个。
太子腰间的贴身玉佩!
“肃静!”
皇后温怒,便是淑妃再如何的哭缠也只得偃旗息鼓。
“堂堂后宫大殿,淑妃你的教养了?”
“遇事只知哭闹,与那市井的泼妇有何两样?”
淑妃委屈的低下头,皇后教训妃子,齐皇也不好开口。
皇后让人去将月以寒手中的玉佩收了过来。
“既然如此,陛下,念在四皇子念及手足之情,便罚他十板子,闭门几日不出如何?”
齐皇对于皇后的处罚甚是满意。
既不重,也不轻。
“至于淑妃,陛下,臣妾认为皇子的母亲岂能这般不经事,一哭二闹三上吊,故而臣妾认为淑妃也该罚,陛下认为了?”
齐皇看了眼低着头乖巧的淑妃,虽心中不忍,但也知晓皇后的话不无道理。
“皇后打算如何罚?”
皇后正色道:“抄女则十遍”
抄女则?
齐皇颔首“可”
他目光扫过底下还跪着的月以寒,想起自己几个优秀的儿子,再看看这个,心下顿觉有些赌。
“皇后,六皇子的住行便也交予你,朕不想在明日之前再闹出什么事来”
这话便是不管前面克扣一事了。
吩咐完话,齐皇率先离开了中宫。
淑妃跟在身后。
皇后起身虚行了礼“恭送陛下”
待到君王仪仗离开中宫后,皇后看着还跪着的月以寒“来人,带六皇子去歇息”
“是”
月以寒站起来,缓缓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前脚走,后脚皇后便摔了茶盏!
“好一个淑妃,好一个四皇子!”
“竟然想借六皇子的手来陷害太子!”
皇后的乳嬷嬷给她拍着背“娘娘,莫要生气”
皇后扶着额头,手里捏着玉佩“本宫如何能不生气?”
“这块玉佩分明是太子的,定是那四皇子使了方法从太子那儿偷去,然后借机放火,想要借着六皇子的手来动摇君心”
“嬷嬷,若非本宫今日眼尖看穿了玉佩的玄机,只怕待陛下他们知晓这块玉佩是太子的,届时太子定然会在陛下那里留下个污点”
乳嬷嬷给皇后顺着气,眼神阴狠“娘娘,如此一看,淑妃与她的皇子不除,太子定难登大宝”
皇后撑着头,睁眼盯着外面的夜色“可陛下心系那个贱人,本宫又该如何下手?”
这些年她身为皇后,却处处都被淑妃压一头。
“淑妃的哥哥打了败仗,陛下都没有处罚他”
“嬷嬷,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
乳嬷嬷思虑片刻“有一计千载难逢,娘娘可用”
皇后侧头看了眼乳嬷嬷,心下已然知晓了几分。
二人在殿中绸缪许久。
殿外,月以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夜色朦胧下。
她看着冷宫的方向,嘴角若有若无的闪过了一丝阴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