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又回到了水门街。
比起繁华现代的中央商业街,至少这里,让她感觉更有人烟味一些。
也更像前世一些。
她双手捂面,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而那被双手遮挡住的脸颊,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行泪渍。
这时候。
她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前世的妻女,想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哦对,她已经不是男儿了。
“呵呵……”
少女突然傻楞楞地笑了两声。
随后苏心敞开了双臂,就这样,慵懒地坐在了长椅之上。
任凭微风吹拂着脸颊。
伴随着泪渍的蒸发,脸上感觉凉悠悠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彷徨了。
身处异世,却无依无靠。
由于女版苏心的母亲罹患癌症,她家的房子早就卖掉了,而那些口口声声有福同享的亲戚们,更是对患难的母女俩唯恐避之不及。
她本打算,仰仗着前世所知的文化作品,向传媒公司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此解决血龙帮的麻烦。
可到头来,
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这时,耳畔又传来了摇滚乐声。
明明没有歌词,却让她心里的迷惘与彷徨又浓烈了几许。
以及,一丝丝的悲伤。
她起身,朝着音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叫做“勇敢的心”的露天酒吧。
酒吧中央,是个小型舞台。
才发现,台上的正是在传媒公司门前唱歌的摇滚乐队。
只不过,主唱却不见了。
只剩下吉他手和鼓手。
苏心掏了掏腰包,从里面找出一张百元钞票,花了二十块钱点了一杯红酒。
这里的气氛,似乎很不错。
来这里喝酒的,似乎绝大多数都是这个乐队的粉丝。
除了台上那摇滚音乐的声音,甚至找不到其他任何一丝嘈杂。
苏心没有跟着摇摆。
而是一边喝着红酒,一边静静的听着。
鼓手是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年轻女子,她身穿一件灰色T恤,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乐队的名字——不屈乐队。
一曲结束。
那年轻的女鼓手道:
“很抱歉。我们的主唱,也是我的丈夫钟离,在今天早上的演唱中,被公司的走狗——安全局的人逮捕。
很不幸,他现在已经来不了这里了,甚至生死未卜,不知所踪,所以……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今天的演唱会,我们不得不现在就结束了。”
话毕。
一时间,全场哗然。
有的人为此打抱不平;
有的人吵闹着要去安全局营救钟离;
更有的人直接嚷着要炸平梦龙集团总部大厦。
苏心嘴角抽了抽。
或许这些人只是喝醉酒情绪上来后的狂言乱语,但也足可见,
公司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
苏心一时间也有些热血沸腾了。
她想起了今日自己的遭遇;
也想起了女版苏心使用的在“梦龙肿瘤医院”的医生推荐下注册的,
二十多个梦龙信贷科技公司旗下的借贷软件……
苏心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推开人群。
走上了台前。
对着不屈乐队的吉他手道:“吉他可以借我用一用吗?”
此时大家还在愤愤不平,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苏心。
“怎么?”吉他手江雷疑惑。
“我想唱一首歌,可以吗?”苏心问道。
闻言,江雷有些意外。
他将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女,少女身高不高,也就一米六不到的样子,身材窈窕或者说有些娇弱,让人不由心生疼惜。
衣着朴素得有些破旧,秀发披肩,白皙俊俏的脸蛋上不施任何粉黛……
“当然可以。”
也不知是不是醉心于少女的倾世容颜,亦或是苏心忧郁的眼神感染到了他;
总而言之,江雷答应的很爽快。
女鼓手陈雨馨皱了皱眉,道:“江雷,你……”
现在酒吧里的氛围,正是她想要的。
多一个人支持,她的丈夫就多了一丝从平安回归的可能。
面对突然到来主动请缨的苏心,她其实是不太欢迎的。
她是真不太想让苏心打破现在的气氛。
但苏心,已经坐在了话筒前。
弹起了吉他。
少顷。
少女轻启朱唇,神情忧郁: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原本吵闹的酒吧随着少女的歌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女鼓手陈雨馨惊讶地看向苏心,随后立即回到了鼓手的位置,为苏心打起了节拍。
吉他手江雷,则来到了电子琴面前,充当起了键盘手。
而歌声,也随之来到了高潮。
“原谅我这一生
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
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与我……”
陈雨馨听着歌声,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因为这些歌词,真的唱进了她的心里。
她生这里,长在这里,只想让这里变得更好,她有错吗?
可现实,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着她,甚至夺走她身边的人。
吉他手江雷沉浸在少女的歌声里,内心也已变得沉冗惆怅。
不屈乐队的成员,已经换了又换。
但精神内核,却永远没有改变。
一个倒下去,
但又会有一个人站起来。
他害怕一次次的跌倒,但他更不羁放纵爱自由……
渐渐的,
歌声来到了结尾。
但曲终人未散,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歌所带来情绪渲染当中。
只是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台上的少女,此时已经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苏心出来了。
她脸上难得的变得轻松了许多。
心中的抑郁情绪少了不少。
“也多亏以前为了泡妞学会了吉他,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她嘴里嘀咕着,然后从街边买了个热气腾腾的锅盔。
一口咬下,外酥里嫩。
是满足的感觉。
魂穿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全身放松(除了指关节痛痛的);
但她知道,这样的放松只是暂时的。
真正的危机,很快就会到来。
还钱,她已经指望不上了。
那就逃吧。
但逃跑的前提,得先把颈后的定位芯片取下来……
抬眼看去。
眼前竟正好有一家义体医疗诊所。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身上只剩七十多块钱,但她还是决定去问一问。
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她不害怕跌倒,更不害怕失败。
因为那时,
她至少能告诉自己,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