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内容，"姬钰换了张宣纸，"有谁比较困么？"
沈清羽和勒玛都摇头，今晚的茶很浓，故事也够有趣。姬钰自己当然没问题，大学生哪有不熬夜的。
"请先容我提问，"沈清羽说，"陛下对大局所知多少？"
她倒不是怀疑姬钰这个人，只是大楚对闲散贵族，多少有一点太放养了。倒不如说，这些人越无知越好，越无知越构不成威胁。
沈清羽听说有位皇子，宫中得一闲职，旁人问他你是干什么的，他说总有人牵着马，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应该是养马的吧。
所以姬钰从闲散公主登基，让她很难没有顾虑。
"确实所知不多，"姬钰挠头，"我试着讲讲看。"
她画了画地图，这个世界已知的有南洲和北陆。两块陆地均显狭长，各自延向南北，中间隔着广袤的浅海。
大楚属于南洲，西侧是燕，东边还有个叫魏的强权。
曾经只有大楚为帝，另外两家是它的属国；但如今早已礼崩乐坏了，三国自西向东把南洲切成三块。
至于北陆，它最西侧突兀地向南延伸，与燕国仅隔着一道海峡。其余大体都是草原，只有西侧那部分是能够耕作的。
沈清羽点点头，在心里给姬钰鼓了鼓掌。
因为她说的不只有地势，还有物产，以及推测各地的经济情况。这些见解居然相当准确，完全不像深宅大院中的公主出身。
沈清羽想难道她一直在准备，等待手握权柄的那天么？她就那么近乎傲慢的自信？
姬钰看着她信任的眼神......心虚地眨了眨眼。
我就是有点好奇，地球ol好不容易发售个dlc......我真就只是一条杂鱼啊！前世我地理都不及格的！
不过杂鱼也是被选中的杂鱼，她想着，心里得意像小动物一样窜出来。
"所以大楚如今，恕我僭越，"沈清羽轻轻叹了口气，"实是内外交困。内有后党弄权，世家骄横，东面的魏国也是虎视眈眈啊。"
"魏国属于运气好，"姬钰吐槽，"这家伙怎么有那么多金矿......"
刚才列举物产的时候她就想吐槽，燕国有银和铜，魏国有金山，唯独大楚境内不产贵金属。
最过分的是魏国金山有六座，名字都得念半天。姬钰心想你是特么中了大乐透，还是抄底了比特币啊；这暴富都不讲点道理......
"如陛下所说，"沈清羽解释道，"金矿是他们主要的收入。"
"而且魏国国君御民严苛，百姓若要外出，路过关卡都要反复征税。他用这种办法，迫使百姓原地耕织，充税的物产投入贸易，金价已经被他稳定下来了。"
"我听说过他，"姬钰说，"客观来讲事做得不错，但人是个畜生。"
她听说魏国加派了徭役，目的是好的，种植漆树增加收入，还能阻止滥伐林木导致水土流失。其他政令还有兴修水利，开垦新田，都是利在长远的事。
不过民众出了苦力，却没得到回报；收入全被用于扩军，硬是在南洲之东，购买种马养出一支强悍的骑兵来。显然他们对大楚磨刀霍霍了，只是还没有准备充分。
"他们的朝堂中，从军贵胄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沈清羽补充道，"那简直是一支军队伪装成了国家。"
姬钰心想就算他们攻占了大楚，那些服徭役的人也不会好过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天圆地方，有它的局限性。
这句话轻飘飘的，其实那么残酷；好像说有一堵上接天空的墙，无限高无限长，任你什么英雄到此也要止步。
于是抵达墙下的勇者只能折返，回到出发时的新手村去。他会娶村里最漂亮的女孩，生下孩子，变成村里的大地主；然后他慢慢老去，等下一个佃农勇者讨伐他。
可他会难过没有轰爆那堵墙么？难过没有看一眼墙外的世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不会悔恨，如果我的必杀技更强一点......
一般的勇者做不到这一点，但有一种人能，这种人就是作弊者。如果游戏框架不让你做，你就要跳到框架外面去。
就算秦皇汉武也只是勇者，眼光总有尽头，思考总有桎梏。但穿越者不一样，他们不应该生在这个时代，是冒险游戏中的外挂玩家！
何况她还有系统，如果说穿越者是自瞄，系统就是无敌的风灵月影。虽然她这修改器的启动条件是有点......
"我们不能指望朝堂，而是需要一支军队，"姬钰下定决心，"掀翻羊氏的桌子，再阻止魏国掀我们的桌子。"
"只要不能在战场击败我们，"她指指地图上的长安，"论贸易我们是南洲的中心啊，金子的流通也要从我们这里走。"
"是的，陛下的意思是，加强我们作为交易中转的地位。"沈清羽会意，"这需要改革一些阻碍政策，或许要放弃关税和营商税......"
"在我看来，"她总结道，"有阻力但可以办成。"
"等等你们是说......"勒玛忽然举手，"对内也要武力解决？"
她觉得姬钰也太有信心了，现在宫廷武力，羽林天军指挥使是羊荣的族兄，何况那天她们都被窃听了。
诚然羽林军不肯担弑君的罪名，可能不会发难；但他们中立就够麻烦了，一直有传说，羊氏背地豢养着家丁家将。
"羊氏一党麾下死忠至少有一千人，而且军中世家全都对他妥协！"
"清羽刚才说了世家骄横，"姬钰在宣纸上比划，"归根结底羊党是先帝的外戚，是我那个没见过几面的老爹的人。"
"骄横的世家，"她嗤笑，"会为了老爹的人把兵刃指向我？"
勒玛点点头，承认自己不够了解南洲，她还以为世家和后党是一伙的。
"我想陛下说得对，军中世家即使妥协，也一定会观望。"沈清羽说，"他们会两头下注。"
"如果我们有意招揽，"她又道，"至少不必担心直接的威胁。"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她们咀嚼着刚才的话。一支军队，足够强大的军队，不存在于纸面上，但要能摧毁对手的一千人。
这支军队没办法训练很久，规模也不会大，因为千人级的用度是无法隐瞒的。这是公开与羊氏撕破脸，暴露之后马上就要进攻。
听起来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一旦失败，所有人都会死。
"算我一个，"勒玛率先开口。
沈清羽没说话，拔出发簪，轻轻推到姬钰面前。这是正式的订盟，其效力堪比江湖中的血契。
"我，你，清羽，这就是三个人；还有羽林军中，有二十多个我们一伙的。"勒玛与姬钰四目相对，"剩下的人我们去联络，说你的点子。"
"燧发枪横队，"姬钰一字一顿，"瑞典国王的燧发枪横队。"
她转向沈清羽，后者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姬钰略一思索，比划出一个持枪的动作。
"火铳，"她说，"打猎用的火铳你见过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