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8日，粤省圳市。
韩衡的出租屋没有椅子，也没有桌子，需要空间的家具对圳市来说都太贵了，价格不贵，但需要摆放的空间太贵。
他找的出租屋没有窗户，所以根本不存在采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淡淡霉味，可韩衡早就习惯了。房间的大小只有五平米，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后就几乎没有空间了。独立卫生间更是不用想，厕所在外面，是六个房间合用的，早上起来撒尿可能都要排队。
但韩衡很满意这里，因为这房间非常便宜，一个月只要五百，水、电另算。一个月五百块在他广西老家能租到一套两室一厅的体面房子，但这是圳市，同样的工作，他在桂省的来宾市老家一个月撑死了工资也就两千块，而在圳市能开到七千多。
这不是天般高的工资，圳市比这工资高的到处都是，但韩衡很满足。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力就放在这了，他虽然升不上去但也不至于降得多低。
居圳市大不易，处处都贵，处处都要花钱，他上大学的时候麦当劳属于偶尔打牙祭的地方，但在圳市，麦当劳成了穷鬼餐厅。麦当劳有个套餐十多块就能垫肚子了，而正经开火的“苍蝇馆子”可能要二十块才能上菜，还不一定能吃饱。
韩衡知道隔着三四公里有一家“挂壁”面馆，三块钱就能买到一大碗面条，上面还能再浇一勺的碎鸭肉码子。但韩衡只是知道有这家店，他不会去吃，这家离他三公里远的面店和在阿美莉卡的某一家炸鸡店一样，他听闻过但没体验过哪怕一次。
似乎都是存在另一个次元的传说一般。
韩衡无所谓，反正他吃食堂，医院的员工食堂虽然口味很糟糕，但不要钱。
他作为一个单身汉，有个能遮雨的棚子住，有个便宜的吃饭的地方，这就已经足够了。前段时间他看网上的帖子，同样的在圳市，圳市的三和区聚集了一大批老哥，他们只做日结，做一天日结去网吧玩三天，困了没钱就随处找个地儿一躺。
反正圳市冻不死人，城市的聚集效应也足够让这些人找到足够去网吧的工作。
韩衡非常善于混日子，他作为相对“稀有”的男护士，该混日子的时候也该学会混日子。但护士这个职业本身就已经明确了，就算再怎么会混日子，该累的还是要累的，并且累完了还没多少钱。
至少韩衡还没混到和三和大神一样住这样的地方。
韩衡有些迷茫，他的生活就像一直在雾里，似乎依稀能看到些什么，但当他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双手里什么都没有。他知道这就是空虚，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他眼前似乎有很多路，但看上去每一条都是一眼能看到头。
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四十岁时的工作、五十岁时的工作。
韩衡也想过什么时候结个婚，结婚了就该有自己的孩子了，但大学毕业女朋友嫌他没钱又长相平平，觉得生活没奔头，很随意的就分手了。
分手就分手吧，大路朝天，那就各走一边。
韩衡并在意自己过去，往者不可谏，过去无法改变，既然发生了就都无所谓了，都是无关紧要到不值一提。
现在韩衡连他的前女友的相貌都记不清了。
已经快到凌晨了，但韩衡还没有睡，他盘腿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打电话，脱下来的脏衣服他也没洗，只是随手挂在床头，脏衣服上面汗味很重。
和他聊天的是他在医院的朋友，医院另一个科室的女护士。可对面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把他当做情绪垃圾桶，虽然韩衡喜欢八卦，尤其是发生在周边人身上的八卦，他也无所谓睡觉时间被打扰，可这人平时没事的时候把他当成背景板，现在有事求着他了也不管什么时间就直接打一通电话来，整的谱还挺大。
即便韩衡脾气再好，可这都要上床睡觉了，突然被打电话叫起来又烦了半个多小时，对面哭哭啼啼说话没个重心的，韩衡也是有些憋不住火。
“不是，姐们，你多大了？我记得你就比李宝树小两岁吧？你现在难过咯？你就是找不到更好的下家，你让我来给你说好话，让我来帮你劝和？不是，我和你是啥关系？”
韩衡一边说话，一边抠脚，他说话和连珠爆豆似得，压的对面的话都停了片刻，对面的哭腔都忘记喊了，过了几秒又开始扯着嗓子哭唧唧。
“韩衡，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吗？我发誓，我再也……”
“你先告诉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对面有磕巴了，韩衡叹了口气。
“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加了我微信还是因为想要随时和李宝树沟通上。你动不动拉黑他，拿乱七八糟的东西考验他，没通过考验就拉黑，然后让我联系宝树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
“不是，韩衡，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我不用听你说，你说的大部分都是谎话。别想的太好了，树哥绝对是和你过够了，他没过的够我看都看够了。”
韩衡从脚上抠下来一大块泥，往鼻尖闻了闻后拍了拍手。
“上次他请假约你去吃饭，你死活都不愿意，等他上手术去了，你又一直约他，要他出来陪你。你是啥玩意？真会找时间啊，你是护士啊，你不知道医生忙起来是什么样的？”
“不是，我是觉得他约我我就出去太掉价了。他一约我就出来，我岂不是太不是回事了吧？他约我也要知道要提前啊？”
“你是啥玩意？你掉价？你还能掉到哪？服了，那你最近一次把他拉黑让我传话，就上周的事，这次又是啥原因？”
“我来例假了肚子疼，他不来陪我，让我吃止痛药。”
手机传来的女声有些幽怨，韩衡被恶心的头皮发麻。
“我草了，你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合着没来过月经？你之前能忍，有男朋友了不能忍？你个纱布玩意就是个臭外地来圳市混饭吃的，人李宝树在圳市有房有户口，你是个啥？你不找他结婚过几年能留的下来？你脑子是不是全是浆糊啊？”
“你是本地的？你有户口？你能留的下来？你有资格说我？”
对面急了，连着四个反问，和骂街一般。
“我不能啊，反正我攒够钱了回老家，有这里的工作经历了回去混日子去，我又不靠结婚赚这点钱。”
韩衡笑嘻嘻的，他不太喜欢电话另一边的人，把厌恶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对面的大脑没有多线程的处理能力，她的某些想法在韩衡看来是极其费解的，明明已经追到了有本地户口的李宝树，李宝树不嫌弃她是个蠢物，她倒好，整天作的要命，做什么都要男人去猜，要猜她的心意，猜她的好恶，猜对了没奖励，猜错了她还生闷气。
刚刚这娘们絮叨了一大堆，在韩衡听起来就是没事找事，听到后面甚至觉得李宝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居然能忍对面这么久的时间。
这蠢物也是神人，男人愿意和她讲道理的时候胡搅蛮缠，现在李宝树不愿意讲道理了她又急了，终于是把良人逼成铁石心肠，算是一手好牌被她打了个稀巴烂。
“你什么意思？你在侮辱我？什么叫靠结婚赚钱？”
“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找不到别的有圳市户口的了对吧？你就算找到了，到时候又要挑剔一堆毛病来。你想让我帮你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就算给了你机会你也用不上啊，你看看你，说话拐弯抹角，总让宝树哥去猜，他猜你的想法？”
“男朋友就该让着女朋友啊！”
“傻壁吧，鬼能猜到你啊？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哦，你是心灵鸡汤文读多了把脑子洗傻了，想法和做法是根本没有一点点的逻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个小护士能说得动他？”
韩衡笑呵呵的，骂完就觉得爽了，他输出完把对面挂断拉黑。现在是没困意了，干脆打开企鹅号，看看群聊消息。
“木子箍”发了两张图，他今天在一家小饭店遇到两个特漂亮的女生，他偷拍了两张发到“触笙之家”的群里。
韩衡看到了照片，即便是堪称死亡角度的斜着偷拍的画面，但丝毫不减这二女的半分美艳。这俩确实漂亮的很，韩衡从小到大，哪怕在电视机和电脑上就没见过这么靓的姑娘，尤其是那个胸大的，虽然只有侧颜，她啃鸭腿的样子也像个二逼，但这反倒看着是更显娇憨。
韩衡光看偷拍照片都来了反应。
群里一群牲口都在拾掇着让木子箍去搭讪，但木子箍是个死性子，怎么拾掇都不愿意去。
群里还有人把这两个漂亮姑娘给人肉出来了，胸大的是南陵市实验高中的，笑的很文静的是南陵市第一中学的，这俩姑娘在对应的学校贴吧里帖子不少，甚至那老哥还扒出来这俩可能是姐妹关系。
人肉出秦芷馨和唐曼文的那个老哥把找到的照片一股脑的全发在“触笙之家”的群聊里了，韩衡挨个点进去下载。
群主“混元大触”今天估计是有事，非常安静，一句话都没说，往常“他”在群里看到漂亮妞的照片肯定要口花花几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