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怪物有着似人的身形,它的一只手臂严重畸形萎缩,被铁链与铁钉束缚在胸前,而另一只手则几乎垂到地面,四根带有锯齿边缘的金属长爪似乎一直被浸泡在鲜血中那样反射着暗红色的光芒,手臂上的链条与齿轮缠绕、镶嵌在裸露的手臂肌肉上,在尖锐刺耳的锯齿声中驱动着长爪的运动,身上皮肤像是一只蝴蝶鲜血淋漓的翅膀那样展开,被铁钩固定在从卡顿的金属脊椎上延伸而出的巨大圆环金属框架上,那些生锈的铁钩拉扯着怪物被剥开的皮肤,展开的皮肤在路灯之下还能看到蠕动的红色血丝,它的每次动作都伴随着皮与肉的抽动,铁钩不断地撕扯着它仍然黏着在血淋淋的肌肉上的皮肤,它每行走一步身上残忍的刑具都在对它施加着可怕的折磨,痛苦的呻吟从它粉碎机般的机械化下颚中传出,咬肌吃力地附着在锈迹斑斑的外表面,缺乏润滑的齿轮在竭力的转动下吱呀作响,一块拉扯缝合的皮肤覆盖了在它原本右眼的位置上,而左眼则被一块仍然在转动的金属零件所取代,几百根坚韧染血的刚毛从它的头上伸出,带有金属光泽的末端随着它的呼吸在血腥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艾莉诺拉还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常识和自己过去的经历一起打包扔掉。
如果这个家伙不是某个在自己家里找了三四个专业电影化妆师打造出来的昂贵万圣节装束,那就只能是邪灵了,而SPS与守夜者给它们的官方名称是——异常。
大战以来一直萦绕在人类世界的噩梦。
如果SPS和守夜者档案馆公布的资料属实,那这种被称为“异常”的现象已经困扰人类至少七千年了,它们几乎与文明本身相伴而生,只不过守夜者的魔法少女在大战前一直严格对异常与自身的存在讳莫如深,才让人类文明在摇篮曲里安然度过了婴儿期。
如果要对异常进行定义的话,只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恐惧、无法解释、敌意。
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理解“敌意”这一点就够了,屠杀人类与魔法少女对异常来说是本能的行为,就像它只是偶然看到一个失忆的求职少女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心脏一样。
如果是普通人在空旷的大街上遭遇异常生物,恐怕就算具备丰富的跑路经验生存的概率不会超过两成。
不过现在双方的立场已然转变,她刚刚成为的魔法少女正是以猎杀异常生物为生的职业。
比“职业”更加精确的表达是“生物”。
艾莉诺拉挥舞着手中的迅捷剑,惊讶的发现平时的自己可能举起来都费劲的金属武器却像是羽毛般轻盈,自己的感官也加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微风的声音,电流的滋啦声,数百米外汽车的车牌号,她全部听得看得一清二楚,这应该就是变身后的体质强化吧。
看来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倒霉透顶,幸运女神最终还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给她送来了一份大礼。
接下来就是去SPS应聘,每个月拿到四万元的月薪实现汉堡吃一半扔一半财富自由……
留给艾莉诺拉的幻想时间并不多,就在她还在美美做白日梦时,怪物那由铁链与齿轮驱动的长爪已经以惊人的速度袭来,撕裂了艾莉诺拉面前的沥青地面,在上面留下四道骇人的爪印。
“好快……!”
艾莉诺拉条件反射般的向后撤步,躲开了这本应让她身首异处的一击,就好像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战斗一样经验丰富。
与怪物那老旧而不协调的身躯不同,它的敏捷却远远超出艾莉诺拉的想象,这头用血肉与机械胡拼乱凑出来的畸形生物在某些方面上比起最先进的现代机械更加精密。
由于激烈的动作,铁钩又一次对怪物施加着剥皮之刑,它尖锐而痛苦的哀嚎一次又一次地在黑暗的楼宇间回荡。
在怪物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的间隙,艾莉诺拉箭步上前,锋利的剑刃直取怪物布满刚毛的眉心。
剑锋从怪物头颅的另一侧穿出,焦油般的脓液染黑了银色的剑身,它浑身上下的肌肉在这致命的创伤下痉挛,扭动着想要摆脱穿刺它大脑的异物。
“不会给你机会的!”
艾莉诺拉转动着手中的武器,而剑的另一段在怪物的脑中搅动,它的口中喷涌出黑色的液体,以足够让五个街区外的条子出警的音量痛苦地咆哮着,艾莉诺拉则借机将绑在自己腿上的匕首刺入它门户大开的胸膛。
怪物倒下了。
艾莉诺拉喘着气,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一套行云流水的攻势成功破坏了这个异常生物最重要的两个器官,手法之娴熟不禁令她怀疑自己失忆前究竟都干过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次大危机算是漂亮的解决了,第一次遭遇异常就这么顺利,搞不好自己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魔法少女。
一想到自己光明的未来,刚刚关于失忆的苦闷就都烟消云散了,托魔法少女概率之神的福,现在的自己完全有能力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那把匕首不回收应该会出什么问题吧”
刚刚那把匕首现在正如一朵蓝色的玫瑰一样盛开在怪物的胸口上。
说起来如果自己的主武器是一把迅捷剑,那么也就是说魔法少女其实可以不止拥有一把武器,按理说解除变身以后所有的武器都应该一起消失才对,不然那些用弓箭和枪械或是其他什么投射武器的魔法少女在战斗完成后还要花费十倍甚至九倍的精力战场拾荒。
直接叫“魔法保洁员”可能更为恰当,,她们肩负着更伟大的使命——为质量不守恒的魔法物品和魔法辐射造成的环境污染提供解决方案。
当然艾莉诺拉印象里没有在大战之后,满是尸体或部分尸体的战场上灰头土脸地收集弹壳与箭头的清洁工——如果这一部分记忆没有不翼而飞的话。
即便如此,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插在一托烂肉废铁里还是让人不舒服,况且这个异常生物至少也该被无害化了,艾莉诺拉决定回收她的武器。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她听到了粗重的呻吟声。
金属爪摩擦着花岗岩人行道石阶,缺乏润滑的关节如同拧紧的发条吱呀作响。
那具大脑和心脏都被毁坏的尸体,又重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