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少媒体和分析机构都对蜘蛛巢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些报告无外乎认为责任应当归属于洛泰尔尼亚市拒绝与 sps 进行合作，或 sps 针对类似事故应急方案的不完善，我想说这些说法都是用来欺骗普通民众，用来掩盖真相的谎言，我有一个朋友的叔叔就是蜘蛛巢事件爆发的迪兰镇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他说在蜘蛛巢事件失控之前的几年里sps 的特工一直都在迪兰镇附近活动，他们将自己伪装成水质检测员，石油公司的勘探员，在那里散播某种化学物质，这种物质可以用来提高人类的服从性并降低智力，这样 sps 就可以继续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但这种物质产生了别的效果，那就是诱发超自然现象，最后这种物质导致了蜘蛛巢事件，当然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已经被 sps 销毁了，为了将真相公之于众，我如今也面临着生命危险......
——摘自bluedit三个月前发布的一篇帖子。
“是魔法少女！”人群中传来呼声。
“魔法少女来救我们了！”
虽然魔法少女已经在阳光下活动了一百多年，人们对魔法少女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样曝光感还是让人不适。
就好像在一架被劫持的飞机上，歹徒正在发表有关自己极端意识形态的看法，只有你的手边有一根棒球棍。
而飞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根棒球棍。
“别愣着！快去室内！”艾莉诺拉冲着手足无措的人群尖声大喊。
旁边的塞勒斯塔也心领神会，她抡圆手中的战锤，像回旋镖一样扔了出去，飞旋的战锤一个来回便打碎了三四家已然歇业的商店的玻璃门。
实在不好意思，但就算明天店主找上门来自己也是不会赔的。
就当是为公共安全事业补交的税金吧。
新路东路本来就是超大型的商业步行街，这里坐落着十余个超大规模的室内购物广场，就算在繁华糜烂的卡利亚市也是后现代资本主义气味最浓厚的地区，从奢侈品，高档服装到动漫周边和平价烧烤店应有尽有。
而这里的室内空间足以容纳数十倍于游行群众的游客。
那个蹦蹦跳跳的马戏团杂技演员，就叫弹簧腿好了，它的行为模式难以捉摸，似乎就只是弹起然后落下，顺便用自己长满四肢的锋利刀片切断下面倒霉蛋的胳膊或大腿，然后周而复始。
如果它无法克制自己屠戮人类的冲动前往室内，它的行动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虽说可能会出现一定的伤亡，但失去了机动优势的弹簧腿很快就会被她们制伏；而如果弹簧腿仍处在室外，它的面前就只会有两名准备就绪的魔法少女，唯一的问题就是无法控制它麻烦的弹跳能力。
果然，它没有选择追着涌入购物广场的人群，而是缓缓地将自己的脸转向艾莉诺拉的方向。
看来还是杀死魔法少女对异常更有吸引力一些。
在 sps 制定的分类方法中，弹簧腿与剥皮者都属于连环杀手类异常，它们拥有接近于人的形貌，并且掌握着更加复杂的猎杀策略。
但不同的连环杀手给人的印象却大相径庭。
如果说剥皮者是一个受尽折磨，只能在自己背负的牢笼中挣扎的满腔怒火的囚犯。
此时与艾莉诺拉对视的弹簧腿，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愉悦犯。
它穿着一套两个世纪前的羊毛套装，上面染满了温热的鲜血，身材高佻却没有便宜人类的范畴，两把长刀用铆钉固定在它的上臂，裤筒中伸出两条由弹簧连接的冰刀，刚刚宰杀了十几个群众的利刃并不是它身上最恐怖的部分，它嘴角附近的皮肉被钉子固定在耳边，咧成了一轮新月板的弧形，残缺不起的染血黄牙仔口中野蛮生长，发出咯咯的声音，它的眼皮则被订书钉钉在了眼眶上，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球，它看着艾莉诺拉，喉咙中时不时发出一种像是笑的瘆人噪音。
艾莉诺拉深吸一口还带着血腥味的冷空气，外面的街上再看不到活着的群众，刚刚还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呼救声渐息，只有两位魔法少女和一个穷凶极恶的异常在十一月九点的寒冷夜晚中对峙。
第一次与剥皮者的战斗经历还历历在目，它的四根铁爪穿透自己胸腔，斩下自己肢体的疼痛还在她的身上隐隐发作。
时隔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要再一次面对以屠杀为生的怪物，看来自己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好。
艾莉诺拉确实能闻到自己恐惧的气味，但很淡，淡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说她在恐惧什么，那也是恐惧疼痛，恐惧不能回应其他人的期待，恐惧不能报答其他人的好意。
但对于死亡本身，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她对死亡已经太熟悉了。
死亡就是由这一连串的遗憾所浇筑的墓碑吗？还是说象征着别的什么更为深远的意义？
艾莉诺拉只能感到在此时此刻死亡确实环绕着这片街道，那些被切断的尸体，以及还没有变成尸体的肢体，呻吟着蠕动着，像是黄鼠狼刚刚光顾过的鸡圈一样。
不过现在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眼前还有一头怪物要杀。
艾莉诺拉握紧手中的剑，紧盯着弹簧腿。
那家伙似乎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落点，也就是说它一直没有主动...
就在艾莉诺拉还在思考时，塞勒斯塔从一旁已经冲了出去。
她的战锤裹挟着闪烁的雷电，夜晚的街道刹那间亮如白昼。
“你！给我 ！去死！”塞勒斯塔用自己的南方口音大吼着向还驻留在原地的弹簧腿发起杀人预告。
也许那些还在购物中心里避难的抗议群众有一套足够灵活的反南方难民标准，能够将眼前这个正在拯救他们的魔法少女恰好排除在黑名单之外。
路灯在过载的电流下熄灭，沥青地面在这迅猛如同落雷般的重击下融化，空气与大地都在爆发出的巨响下战栗。
但塞勒斯塔战锤的落点却没有任何东西。
弹簧腿沐浴在寂静冰冷的月光下，四肢的刀片如同刚刚打磨过的一般闪闪发光，关节与手臂间似乎不存在任何束缚，就这么被甩在身后，它正处在跳跃抛物线的最高点，像一个被高高抛起的关节木偶。
它背对着月光，那张阴影下的脸因为笑容而扭曲变形的脸笑得更灿烂了。
温暖，炎热，然后是灼烧。
刺眼而炽热的烈焰在一瞬间笼罩了塞勒斯塔刚刚站立的位置。
随着最后一缕火焰流出弹簧腿咧开的血口，刺耳的笑声撕裂了原本寂静的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