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们没事吧？”
艾莉诺拉掀开袖子看了看自己原来被烧伤的皮肤，半个多小时过去之后只是看上去有些发红发痒而已，塞勒斯塔的情况稍微糟糕一点，还有几块指甲大的皮肤没有完全愈合，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塞勒斯塔在离开东区以后就没精打采的样子，从上了公交车开始她就睡眼惺忪地点着头。平时明明是个活力十足的女孩子，现在的样子还是难免会让人有些担心。
“我一切都还好，但塞勒斯塔...”
塞勒斯塔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猛地抬起头凑到了艾莉诺拉刚买不到一天的手机旁，
“我？我现在状态好得很哦。”
“嗯嗯，你们都没事就好。”
艾莉诺拉和塞勒斯塔的脑袋挤在小小的屏幕里，而屏幕的另一侧则是正把自己埋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枕头中穿着白色兔子睡衣的伊莉丝。
刚上了公交车艾莉诺拉就和伊莉丝打了一个电话，本来她不想让别人过度担心，但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好还是不要瞒着伊莉丝比较好。
“今天的事再来几次我可是会神经衰弱的。”
“没想到你第一天来就在东区碰到希雅了，之前我明明应该和你说清楚一点的。”
和像伊莉丝这种家庭教养优越的人交流往往就是这样，明明他们又彬彬有礼又温柔体贴，但总感觉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名为礼貌的薄膜，上面结着一层水雾，让她的身影变得不那么清晰。
伊莉丝的担心当然是真心的，但同样也有一丝别的情绪混杂在其中。
失望？焦虑？还是别的什么
那是当然，这次遭遇到最后什么都没带回来，不光是伊莉丝，艾莉诺拉自己都对自己有些失望了。
如果她当时能拉住塞勒斯塔就好了。
她不禁开始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失忆会怎么做。
也许自己过去是个不计后果的莽夫也可能是个心思缜密的智者。也可能就算没有失忆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自己第一天成为魔法少女的经历。
在一座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遭遇了这样那样的事，她向弹簧腿问好，她向希雅问好，她第二次体验了奇迹与魔法，然后她向投币箱里扔了一枚硬币，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如果艾莉诺拉会写日记，她觉得自己会这么写。
对于一般人而言着应该会成为很难忘记的记忆吧，这是她在自己被清空的记忆博物馆中放入的第二个展品。不知道这件展品有没有资格进入前一个博物馆呢？虽然她已经可以放弃过去开始新生活，但自己过去的记忆这种事还是很难释怀啊。
“好啦，大家不要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今天快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找德拉洛丝姐姐呢。”手机那边传来的轻快声音打断了艾莉诺拉的沉思。
“塞勒斯塔这个状态不需要再休息一天吗？”
“魔力消耗过度而已，大家都有过这种情况，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那明天见”
“拜拜”
“那个...你应该没生我的气吧”塞勒斯塔把脸凑到刚刚收起手机的艾莉诺拉旁边。
“诶？为什么要生气？”
“我刚刚太冲动了啊，如果我没摆出那种态度的话，最后也不会变成这样吧...明明你都那么努力地在交涉了...”
比起因为这个生气，艾莉诺拉更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给人留下一个小心眼的印象。
也许是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太随便了，想来自己从醒过来开始就没怎么规划过自己的人际关系，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交流中。
不行啊，继续这样会被当成怪胎的。
“怎么会呢？完全是那个疯女人的错吧，不仅莫名其妙来凶我们，还是个地域歧视分子——”
虽然不想背后说人坏话，但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但完全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那可是自己下个月的生活费啊。
塞勒斯塔握住了艾莉诺拉的手，公交车里没开空调，很冷，但艾莉诺拉的手像是伸到了一个暖炉中一样感到温热。
“我就知道你很棒！我到这里见过很多人，他们有的会帮助我们，有的会对我们恶语相向，和我一起来的人，很多，很多都死了 ，死在了去卡利亚的路上，死在街头，冻死的或是饿死的。”
她一定在说和她一起来逃难的新阿尔瓦拉多人。
“所以我感到很幸运，能遇到伊莉丝，嘉丽，夏洛特，还有你，大家都是好人，不会对我有什么偏见。”
来到卡利亚后想要生存下去很容易，但想要有尊严的生存下去却很难，尤其是对于南方的难民，人们终于为失业人口和犯罪率找到了罪魁祸首，就像今天被弹簧腿打断的游行那样。
但在此之前她们都是魔法少女吧，比起这个这点小小的差异微乎其微。能成为魔法少女对她们这样的人确实是天赐的礼物。
这一点她们确实很像。
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让她们掉到冰窖里，就在快要被冻死时，一条绳子在面前垂下，外面就是阳光明媚的草甸。
想起来自己早上第一次见到塞勒斯塔，只是自己可能做不到那么乐观。
“我也是”艾莉诺拉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下次记得三思而后行，三思啊三思。”
“当然啦，记着呢”
塞勒斯塔站起身来紧紧搂住了艾莉诺拉的脑袋，艾莉诺拉两眼一黑，每等反应过来脸就被埋在了两团温热的脂肪中。
塞勒斯塔身上有一股新鲜水果的香味，那种水果超市空气中的清香，如果不是因为因为呼吸困难艾莉诺拉并不建议多吸几口。
“唔......唔！快放开！要窒息了！”
...
..
.
“拜拜～”
“明天见。”
下车告别了塞勒斯塔，艾莉诺拉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全部工作，从昨天到现在两度险些丧命，不对，有一次是真的死了，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
现在艾莉诺拉只想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然而明天虽然不需要自己巡逻，但还是需要早起去拜访德拉洛丝，一想到这里就双腿发软。
看来成了魔法少女也无法避免早八的命运。
雾港社区晚上静得出奇，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每隔三四个路灯里就有一个因为电路问题忽明忽暗。
像是出逃精神病无差别杀人事件发生的地方，每一个黑洞洞的巷口都有可能窜出来一个杀人魔割开路人的喉咙。
不过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这种离奇的凶杀案，艾莉诺拉到家之前连一个活物都没看到。
她费力扭开有些润滑失效的锁眼。
困意与疲劳像是块磁铁一样吸住了她，现在艾莉诺拉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到床上呼呼大睡。
她推开门，客厅的灯时亮着的，奇怪，自己走之前应该都关上了才对。
约薇塔坐在沙发上，正在用纱布包扎自己的左手，地上的垃圾桶里被染成红色的面巾纸团堆成了小山。
虽然已经不再失血，但艾莉诺拉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约薇塔身上一道骇人的的伤口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