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喂，你是认真的吗？”
艾莉诺拉只能尴尬地笑着，希望误会不会进一步加深。
但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吧！同居第一天就说了这么奇怪的话，哪怕没有被当成怪胎也会被当成女同性恋吧！
哪怕之后自己会换个地方住，但现在也已经交了三个月房租，也就是说在整整一个季度里，约薇塔都会把自己当成无可救药的神经病人，简直就像被人看到裸体一样尴尬。
要怪只能怪自己口无遮拦说话不过脑子，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说自己很冷吗？但只有变态才会抱着别人取暖吧。
说自己缺少童年关怀？只会看起来更像个怪胎。
用拥抱的方式测体温吗，虽然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但不会有人这么给人量体温吧，但看起来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其实我是想......”
“可以哦，麻烦快一点。”约薇塔张开双臂不情愿地别过头去，她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有些紧张，像个准备迎接课堂测验的小学生。
等等，不该是这样吧！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拒绝吗，至少会问问有什么理由啊之类的，至于约薇塔，她会直接揍上来都不感到意外，这样直接答应才是最异常的情况。
难道她是女同性恋？
艾莉诺拉赶忙摇头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大脑。
“到底是抱还是不抱。”约薇塔不耐烦地催促，“要是不干就快点出来帮我包扎伤口。”
约薇塔奇怪的反应反而让艾莉诺拉陷入了被动，就像那句老话一样，只要足够不要脸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反过来想自己本来就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一下约薇塔的体温，虽然说其实有很多其他看上去没那么奇怪的办法，但既然约薇塔直接答应了那就没必要浪费这次机会。
总之现在只能上了。
约薇塔比艾莉诺拉矮了很多，为了贯彻平等和尊重的精神艾莉诺拉必须屈膝才能勉强保持二人的视线基本处在同一平面上。
但其实根本没必要，从一开始约薇塔就一直紧闭着眼睛，像在机场进行安检的受难的耶稣一样张开双臂成一个人形十字架。
艾莉诺拉的双臂绕过约薇塔的腰肢，抱住了这个娇小纤细的银发少女，眼前的少女就像是用来自遥远而寒冷的极地的寒冰雕琢而成的精致雕像，银白色的发梢垂在她紧闭的双眼前，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摆动，皎白细嫩的脸颊有些泛红，嘴角与眼角都因为这种有些出格的行为在不自主地轻轻抽动。
艾莉诺拉已经做好了一把抱在冰块上的心理准备，但这次却没有任何异样。
她的呼吸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温热的气息，皮肤有些冰凉，但在十一月刚从外面回来的人的身体也并不会有多温暖。
就在艾莉诺拉贴上约薇塔的脸颊想要确认这次实验的结果时，从她的脸颊传来的不是有关于体温的信息，而是宛若极地暴风般的，汹涌而狂暴的风暴。
艾莉诺拉看到了簇拥在舞台下的人群，他们欢呼着，然后天空冻结，大地冰封，那些已经被冻成冰雕的人依然高居着双手，她身边则是四个起舞的洋娃娃。
天空崩坏，大地破碎，她身处教堂中，一位背着巨剑，身材高大的女性，她的双手沾满鲜血，正抱着一个幼小的女孩走向无底的黑色深渊。
那个女孩的胸口插着一把小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连衣裙，血滴在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小径。
她声嘶力竭的大叫着什么，但那个高大的女性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她低下头，看到自己颤抖的双手正握着那把滴血的尖刀。
“已经可以了吧。”约薇塔将还在愣神的艾莉诺拉推开：“怎么样？”
刚刚看到的，不，应该说是感受到的诡谲场景像是一块被丢进湖中的石头一样泛起经久不衰的涟漪，这些虚幻而有真实的场景带来的冲击带来的感受是那样真实，但却又无比离奇以至于不可能真的发生过。她也无法辨认这究竟是过去的回声还是未来的预言，又或是单纯的妄想。
“你刚刚感觉到什么没有？”
“我只感觉到有一个怪人莫名其妙说要抱我。”约薇塔没好气的说：“别得寸进尺。”
至少她知道约薇塔的体温在现在是正常的，虽然没办法打包票她一直都不会出现和前两次见面一样的超低体温的情况，也许这种现象是周期性或是可控的，但就算真的如此这也可能只是某种特殊体质或是疾病，说不上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难道她还能是魔法少女不成吗？来到卡利亚的移民这么多，除了塞勒斯塔之外还有别的魔法少女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
一座城市能容纳的魔法少女也就这么几个，如果约薇塔真是魔法少女的话早晚都会知道的，更何况这种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好啦，帮你就是了。”
艾莉诺拉放弃了继续做这种莫名其妙的验证的想法，起身和约薇塔走到客厅，在那张老旧的双人沙发坐下。
艾莉诺拉以前也没干过护理工作，在失忆前大概也没干过，但如果只是简单地把伤口包住，那对她而言也没什么难度。那道触目惊心的割裂伤一点一点被白色的绷带遮盖消失，虽然已经不再出血，但裸露的血肉还是不禁让人心头一紧，为了自己的精神卫生艾莉诺拉只能加快手里的动作。
“这个很痛吧。”
“嗯...是有些痛。”约薇塔看着已经被绷带覆盖了一多半的伤口：“习惯了就好。”
“习惯？”
“不，没什么，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玩的时候也受过一次伤，摔倒以后被尖锐的石头划伤啊这样的。”
“啊，你还有妹妹啊，她现在和父母在一起吗。”
约薇塔沉默了好一会，目光呆滞地盯着艾莉诺拉有些放缓的双手，似乎在凝视着某个早已消失不见，曾存在过的事物。
“是的，没错，她现在还在家里。”
“这样啊...”
约薇塔的样子有些难看，回忆有关于她妹妹的记忆似乎让她十分痛苦，大概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吧，也可能和她的离家出走有关，如果是这样那继续问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在沉默中，绷带已经爬上了约薇塔的手掌，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作结。
“怎么样？”
约薇塔活动了几下被包扎的左臂和手指，看上去并无大碍。
“嗯，没什么问题，谢谢。”
“今天应该不用上夜班了吧？”
“不用了，老板批了我的假。”
“那你早点休息哦，晚安。”
“嗯...晚安。”
艾莉诺拉关上了灯，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继续回想着一天中发生的各种事。
虽说这一天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但最令她在意的两件事一个是既然魔法少女之间也会互相攻击——虽然希雅似乎对她并没有杀意，但还是可以说魔法少女也会有互相杀害的情况，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魔法少女曾经也是人类，而人类可能是最热衷于杀死自己同胞的动物了，那魔法少女自然也没有道理会能够自上而下团结一心，只不过人们没有，或是说不想思考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罢了。
另一个则是触碰约薇塔时浮现在脑海的那些影像。
也许和爱自己的过去有关，也许和约薇塔的过去有关，也有可能只是幻觉。而约薇塔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些幻象。
但如果不是幻觉，那这或许和自己仍不明确的能力有关。
但现在证据太少了，任何猜测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或许时间能够回答一些问题，前提是有足够的时间。
一天的疲惫袭来，艾莉诺拉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