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1 月 2 日早上，艾莉诺拉醒了。
艾莉诺拉本想一觉睡到八点四十，然后简单地洗漱后直接坐公交去伊莉丝告诉她的德拉洛丝家的地址，然而现在距离她设置好的闹铃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想要足足睡满十个小时对于 18 岁的人类而言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魔法少女还算人类吗，大概算吧，至少在基因层面上没有差异。
人类没有被闹铃叫醒有两种情况，两种情况都同样地令人绝望。
艾莉诺拉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穿着睡衣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被窝。
和伊莉丝约定好的碰头时间时十点——为了避开早高峰，但因为德拉洛丝住在离雾港足有六十公里的北郊，因此她还是会赶上早高峰的尾巴，人们像腌鱼一样被塞进地铁，从住的地方拉到上班的地方，除了上班鱼，还有上学鱼，游客鱼，扒手鱼，如此等等，这是都市人口过剩最直观的表现，难怪会有人想要通过杀死一半的生物来解决问题。
“早上好”客厅里传来近乎是机器的声音，明明应该是友善的问好却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艾莉诺拉的头上。
约薇塔穿着灰色的法兰绒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一个仅比她矮一个头的鲨鱼毛绒玩具刷手机。
她手机的音量并不大，但艾莉诺拉敏锐的听觉还是能够分辨出那种毫无感情而又标准的新闻播报员发音：
“......突发的超自然危害事故造成了十七名群众死亡，三十二名群众受伤，在事发不久两名身份未确认的自由魔法少女赶到现场，并成功阻止了伤亡人数的进一步扩大，现场群众声称异常在收到了致命伤害后向东区的方向逃离，现暂未有证据表明该异常已被无害化，请卡利亚市公民在夜间非必要不外出，并等待进一步的通知，据悉在昨日发生的超自然危害事件中，参与无害化活动的两位魔法少女中至少有一名是来自新阿尔瓦拉多的移民，如该情况属实，将会极大影响《卡利亚移民法案》的修改与实施......”
2038 年还会在早上看新闻的人就像被达尔文抛弃的物种一样正在逐渐消亡，不过约薇塔看起来确实不是那种沉迷电子娱乐产品的人，她身上有一种传统的气质，即便她现在正在看报纸也不会让人多么惊讶。
艾莉诺拉和塞勒斯塔十个小时前在南湖中路的事迹正在以三亿米每秒的速度在卡利亚市传播，知道有整整两千四百万人都在媒体上目睹了自己的影像即让人感觉兴奋又让人有些骄傲。
也好在他们没有拍到自己和希雅的对峙，不然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难看。
不过后面的报道都没再提及两位拯救了几百人的魔法少女，而是投票啊选举啊法案啊之类的东西。
不过多少还算是好事......吧。
“原来这里也有魔法少女啊——”艾莉诺拉明知故问道。
“当然，每个城市都有，不过像这里一样都是自由魔法少女的很少见。”
在去兑换赏金时艾莉诺拉就发现了，卡利亚几乎完全没有 sps 和守夜者的踪迹，这两个在世界范围内争夺超自然安保市场的巨兽像是看不到卡利亚这座北阿卡迪亚的核心大都会一样，全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里，这一点确实非常奇怪。
但真相艾莉诺拉没能力也没兴趣去了解，毕竟自己只是个两天前失忆的无辜少女而已。
“说起来你今天需要去打工吧。”
“也算不上打工啦，入职培训什么的......吧。”
“哦——”
约薇塔看了看走进盥洗室的艾莉诺拉就低头专心看 app 上那些无聊的新闻不再说话了。
艾莉诺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说已经睡了接近九个小时，但再怎么说床也是人类的第一家园，她的眼皮还是半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东一撮西一撮地翘起，像是刚被麻雀筑了巢。
“啊啊啊，这样出门可不行。”
没有发膜没有护发素没有精油，约薇塔也没有在梳妆台上留下除了一把梳子外的任何护发品，艾莉诺拉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需要任何护发品就能把头发打理地如此顺滑。
啊啊啊好嫉妒。
艾莉诺拉不得以只能用梳子简单打理一下自己一头深蓝色的秀发，她看着镜子中的法束花过梳尺与指尖，时不时卡在分叉之间，心中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浮现。
“我的头发原来是蓝色的吗？”
不知为何艾莉诺拉总感觉，在自己大脑的深处，还残存的一丁点记忆碎片中，她也无数次在镜子前打理过自己的头发，但镜子中的影像确实火焰一般的赤红。
搞不明白，难道自己还没睡醒吗。
艾莉诺拉混沌的思维被两把冷水冲刷了一遍后，这种奇怪的感觉便很快消失不见了，她的头发毋庸置疑是如同湖泊深处的深蓝色，自始至终都不该有疑问。
果然连睡九个小时会让人头脑发昏啊。
简单收拾过后，艾莉诺拉就和约薇塔道别在约好的时间和塞勒斯塔一起上了地铁，还好靠近发车站，才让她们能够在早高峰的尾巴找到两个座位。
“早啊，休息得怎么样？昨天的伤已经好了吗？”
“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塞勒斯塔什么都没说就像被风吹倒的小树苗一样倒在了艾莉诺拉的肩膀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但艾莉诺拉却睡意全无，她只能打量着上下车的乘客打发时间，他们大多数都是卡利亚的打工仔，有穿着正装的白领也有穿着反光服的工人，进进出出。
其中有不少人都在讨论昨天南湖中路发生的事故，包括弹簧腿奇怪的行为，两位魔法少女的身份都是他们在这无聊的旅程中聊以**的养料。
“......新闻说那个怪物还在逃窜，我们晚上就不去了吧......”
“我听说这个异常是军方实验的产物，所以行为才会这么奇怪......”
“听说闪雷和夜帷都是外来移民，真没想到他们会救这些人......”
看起来人们已经给她起好外号了，虽然听上去很土而且没什么创意，但总比那些非常中二的称号要好。
第一个提出这个称号的一定是个无聊到无可救药的人。
就在艾莉诺拉还在做人类观察时，突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下身涌上头脑，深色的水渍在昨天才刚买的格子裙肆意蔓延。
一个盖子敞开的保温杯在她的脚边滚落，它原来的主人是一个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的女性，几缕略显干枯的褐色头发夹在针织帽下，无力地耷拉在浅小麦色的额头上，她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像是个在躲债的赌徒。
“抱歉！”
她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声，也不管掉在原地的杯子还没等艾莉诺拉做出反应就迈着急匆匆地步伐去了下一节车厢。
“喂——”艾莉诺拉拣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半站起身，看着淹没了罪魁祸首的人群，在满员地铁上追一个弄洒了杯子的流浪汉实在有些困难且滑稽，只好忍气吞声。
就在艾莉诺拉的屁股刚落回座位时，又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从刚刚女性过来的方向快步走过，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黑色的刺身，头顶可笑的莫西干头，裤兜里鼓鼓囊囊地似乎塞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是在追人。
“她往那边走了！”
“快到站了，你下车去追，我在这看看她敢不敢回来！”
大概刚刚那个女人时扒手吧，艾莉诺拉不禁庆幸自己只不过是被打湿了而手机没被顺走。
虽说还是很让人生气，但艾莉诺拉还是不打算继续掺合下去，毕竟不剩几站就到站了，因为这点小事耽误迟到了可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