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德拉洛丝的家里面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不少，又窄又长的走廊连通了不同功能的房间，就像是一个不那么复杂的迷宫一样，在艾莉诺拉走向花园的路上，她们再一次经过了那间上锁的卧室，挂在门上的锁头此时已经换上了两把闪着光亮的新不锈钢锁，在电子锁已经普及的今天这种锁头已经相当少见了。
路上伊莉丝和塞勒斯塔说说笑笑，主要的话题无外乎刚刚回味无穷的沙拉和昨天大战弹簧腿的新闻，伊莉丝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看起来比艾莉诺拉和塞勒斯塔还要开心。
但艾莉诺拉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
艾莉诺拉本来还担心是否因为没有经过同意就进到了上锁的房间而感到担心，好在德拉洛丝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多么生气，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艾莉诺拉才得以松了口气。
可能是自己没有深入询问背后的故事，虽然说看起来她对过去发生的事一直念念不忘，不过德拉洛丝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坏掉的锁头而咬牙切齿记恨一个刚刚才认识的后辈几个月的人。
解散吗，艾莉诺拉不是很相信这种说辞，就算真的是就这么解散了背后大概也有一团乱麻似的复杂关系，但艾莉诺拉不准备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如果以后还与德拉洛丝有更进一步的交往和合作的话可能背后的故事自己也会浮出水面吧。
但果然还是很好奇啊。
德拉洛丝先行去了花园，好在她们没有像超市里的小孩一样在这间摆满各式各样陈列品的木屋里迷路，当她们来到花园时，变身后的德拉洛丝已经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等她们了。
德拉洛丝变身后的样子就像奇幻作品里的德鲁一样，在洁白的连衣裙内衬外披着像是皮革质感的翠绿长袍，金色的带状纹样点缀其上，勾勒出花草的样式，几个装着花草与果实的小皮包挂在用翠玉装饰的腰带上，几条长着绿叶的藤蔓从腰间伸出，一直爬上她那对从兜帽之下伸出的树干模样的巨大鹿角上。
她的武器——一根顶端开着白色花朵的法杖也同样像是未经加工过的树木，布满了新叶与绿芽，几只金丝雀落在她的鹿角与法杖上，如果在远处看可能真的会被当作是一颗树木。
德拉洛丝拍了拍手，说：“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变身看看吧。”
艾莉诺拉屏息凝神，一团黑色的浓雾将她包裹，当浓雾散去后，她已经穿上了蓝黑色的战装，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刃也别在了她的腰间。
然而其他两个人，塞勒斯塔发出了一连串憋气一样的声音但却毫无变化，而伊莉丝则像没事人一样靠在一旁的杉木上。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两个不变身啊？”
“今天是来测验你们的能力的嘛，我的变身德拉洛丝姐姐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不行！还是变不出来！”，塞勒斯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不会中什么诅咒了以后再也不能变身了吧！”
“塞勒斯塔在昨天的战斗中应该消耗了很多魔力吧？”
“诶，好像是的，昨天我只想快点解决战斗就只管大力挥锤了！”
德拉洛丝笑着摇摇头：“作为一个魔法少女，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释放是很重要的一课，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话最好不要像这样全力全开，现在这种情况只是因为剩下的魔力没有达到阈值，好好休息两天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意思是我以后还可以变身吗？”
“当然。”
塞勒斯塔如释重负般的叹了一大口气，昨天的战斗塞勒斯塔似乎确实有点用力过猛，在没有摸清敌人行动逻辑时就打出了全力一击，包括后面的防御魔法和天气控制看上去都是非常消耗魔力的行为，反而艾莉诺拉的魔力消耗就小了很多。
“说起来为什么艾莉诺拉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诶。”
“先说好我可没有摸鱼哦。”
与其说是小了很多不如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释放魔法，而她吃下的那下喷火攻击看起来也不想是防御魔法，她并没有感到自己在对抗弹簧腿的火焰，反而更像是......进食？但那个进食的主体好像又不是她。
不过从德拉洛丝的话里，艾莉诺拉还有别的问题。
“刚刚说的‘阈值’是什么意思？不是剩下的魔力不够再进行一次变身了吗？”
“变身的魔力阈值要比变身消耗的魔力稍微大一点点，就像人脑对身体的保护机制一样，会保证变身以后还会有一些剩余的魔力消耗，当然，因为像你们的年龄因为魔力还可以自然恢复，所以魔力耗尽也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六七十年的魔法少女可能就比较麻烦了。”
好像确实有这种理论，魔法少女的魔力恢复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弱，大概在 60 年左右就会退化为自然衰退，而魔力持续衰退最后的结果便是死亡。
而大龄魔法少女想要不因此而死，艾莉诺拉知道的办法只有通过异常的核心补充魔力。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一个新的问题：
“那耗尽之后会强制解除变身还是说只是会无法使用魔法呢？”
“正常的话，如果魔力耗尽变身状态就会被强制解除，后面的几天就是嗜睡啦暴食啦，但听说也有办法在魔力耗尽以后使用魔法的方法......总之在战斗时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态，不能连续参与战斗活动，及时休息，不要吝惜核心碎片......”
有时艾莉诺拉感觉德拉洛丝就像老妈一样，喜欢把自己的经验事无巨细地告诉后辈，不过总比在战斗失利中学习要好，在与异常的战斗中试错空间实在太小了。
“说起来魔力的来源应该说情感吗。”艾莉诺拉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有剧烈情感波动时应该也会产生魔力吧？”
“没有那回事哦。”
德拉洛丝面不改色，但语气中的坚决和肯定让艾莉诺拉有些吃惊。
“理论教学就到这里吧，让我看看你的魔法。”
“什...什么样的魔法？”
艾莉诺拉即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心虚，昨天塞勒斯塔释放闪电的能力是魔法吗？控制天气的能力是魔法吗？但无论是那种，艾莉诺拉都没有成功释放过能够称作是魔法的现象。
“广义上来说，身体强化，能量释放，再生，感官强化都可以算成是魔法的一部分，但我们魔法少女所说的则是狭义上的意思：一个魔法少女的魔法有两种，一种可以被称作是‘元素释放’，就像是喷火，发光，冻结这样的自然现象，而另一种更像是超能力一样多样化的能力，比如伊莉丝的魔法是火焰与将投掷物转化成威力巨大的标枪，而我是生命与改变植物的形状，像这样——“
德拉洛丝举起手中的法杖，顶端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发光，转瞬间她们面前的空地上便有一棵三米高像是木板一样的树木拔地而起。
“每个人的魔法都不一样，像我的魔法就不善于战斗，在人工建筑内部完全排不上用场，试试来用魔法攻击这棵树吧。”
“诶？我该怎么做？”
“试试集中精神，想象自己有另一条......魔法构成的肢体，用那条肢体去触碰你想要影响的事物，这样可以了吗？”
艾莉诺拉几乎榨干了自己的想象力，她闭上眼睛，幻想自己其实有另一具躯体，一具由黑暗物质所构成的巨大骨架，那条骨手所能触及的范围远超她肉体之所及，一团黑暗在她的颅中发出饥饿的咆哮，发疯似的想要吞下在黑暗的灵视下所见的一切，以至于她不得不勒紧缰绳，好阻止它如同衔尾蛇一样在吞噬一切之后陷入自我吞噬的轮回，那双巨手最终握紧了摇曳着魔力光辉的树苗，然后艾莉诺拉缓缓睁开眼睛——
一切完好如初，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哈，果然还是不行。”
塞勒斯塔用力拍了拍艾莉诺拉的肩膀：“没关系啦，说不定你是那种大器晚成的类型呢！”
“是啊，刚开始不能掌握自己魔法的魔法少女也是有很多的。”伊莉丝也安慰道。
但德拉洛丝却困惑地看着那颗树苗，摸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之后德拉洛丝又找了几盆失败的“实验品”盆栽来测试，但最后都是一无所获，德拉洛丝只能为她们讲述了针对不同类型异常的战斗要领以及自己小时候与护林员父亲在北郊森林木屋里的所见所闻和百灵鸟小队的故事，她似乎完全陶醉在回忆中，艾莉诺拉也很爱听那些故事，包括森林里失踪的背包客，疑似异常的见闻，在寒鸦湾追查伪人的过程，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傍晚。
伊莉丝坚持不需要麻烦德拉洛丝，于是她们没有用晚餐就告别离去，临走前德拉洛丝打包了几小罐花茶，据说嘉丽也对此赞不绝口。
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夕阳将三个少女的影子拉得好长，打在德拉洛丝脚下，最后影子也越来越远，最终在一个辆出租车里消失不见。
寂寞，孤独。
一二三四五，伊莉丝的小队已经有五个成员了，过去的百灵鸟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今天的她们与百灵鸟刚刚成立时的蒂娜与奥利维亚真的好像。
相比她们以后不会那么需要自己了。
做一个传话人，偶尔为她们提供帮助，就这样其实也不错。
但伊莉丝她们都是好孩子，德拉洛丝绝对不想看到这个小队也像百灵鸟一样崩溃。
但就算她加入就能改变什么吗，恐怕遇到问题她们自己会解决得更好，因为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领队。
德拉洛丝一辈子都忘不掉百灵鸟，也一辈子不会加入其他小队。
她们只是缺少经验而已，但她们又年轻，又有潜力......
尤其是那个叫艾莉诺拉的少女。
元素释放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词，就像人们会把植物的果实统称为水果，但西红柿究竟算蔬菜还是水果呢。只能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的展现，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魔法就还有迹可循。
但这个，德拉洛丝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她回到花园，看着那几盆用来测试的盆栽，陷入了思考。
虽然有几盆毫发未损，它们的叶子与花朵依然健康而饱满，但大部分——包括那颗空地上刚长出来的树，全都如同被抽干了一样，绿叶变得枯黄，而木质的树干变得如同被彻底燃尽的木炭一样，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会化作风中尘埃。
只有死亡能形容这种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