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2038 年 11 月 2 日
贝利将自己满是泥渍的皮卡停在路边,在他想要调整停车位时,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的发动机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抗议,贝利下定决心在干完这一单以后一定要将这个老家伙重新翻修一遍。
这次的委托报酬颇丰,对于本就收费高昂的白蚁防治而言也是一个不寻常的大订单,因为他的主顾——十字路公司算是卡利亚市最大的的丧葬服务公司了,从火葬到土葬还有各种配套商品一应俱全,如果那些花了大价钱在风景优美的圣杯墓地购买了一小块土地的使用权 一口棺材和一块大理石碑的顾客们知道他们的亲属的死后住宅正在被一群白蚁或是甲虫幼虫什么的非法入侵,这家只有死人或是死人的关系者才会注意到的公司恐怕就要在活人的世界出大名了。
这么说并不准确,十字路除了丧葬业务同时还经营了几家咖啡店,据说在年轻人中广受欢迎,好像是个叫女仆咖啡厅的时髦玩意,但贝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在殡仪馆开的咖啡店里喝咖啡。
贝利下车,卸下自己的工具,他看到防护服上落了两三只像是胡蜂一样,却更加硕大的虫子,便拿起撬棍将它们赶走,贝利有些意外明明已经快入冬了这些小畜生却还这么活跃,他不禁感到一阵庆幸,如果十字路的人知道他们的墓地周围还有个胡蜂巢的话他们肯定会再出一笔钱让他们把这些恼人的家伙处理掉。
今天贝利的任务只是来判断危害圣杯公墓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将那些价格不菲的棺材啃的千疮百孔,贝利猜测就是白蚁干的好事,但公司流程就是这么规定的。
贝利穿好防护服,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又些发痒的后颈处,但却只抓到了一层厚实的尼龙布,他叹了口气,只得忍着令人不适的瘙痒拿着红外探测仪,铲子和撬棍和几个塑料瓶,前往之前十字路公司埋着做对照组的假墓地。
为了更好地确认害虫的种类,他们提前要求十字路公司在墓地里用木快递箱装好一大块猪肉埋到地里,两个星期后,也就是今天,贝利会来到现场打开这个巨大的时间胶囊,如果不出意外,猪肉里注射的药剂会让一些不走运的虫子死在木箱里,之所以要采用这种麻烦的方式,那是因为上帝和家属肯定不会乐意于让他们对某个正在棺材里长眠的家伙做同样的事。
没过多久,全副武装的贝利就来到了预定的地点开始挖了起来,如果没有提前跟墓地周围的保安打过招呼,自己多半会被当作盗墓贼抓起来。
不过现代墓地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恐怕只有死灵法师才能将挖出来的东西物尽其用,想到这贝利不禁因为自己的幽默感干笑了一下。
随着挖掘的进行,土坑越来越深,几乎已经到了预定的深度,他将又一捧土甩到旁边,装在防护服口袋里的电话嗡嗡作响,是十字路公司打来的,为了不影响工作他便将电话挂着免提放在旁边的一块铺好的纸板上。
“你好”
“你好,我已经在挖了...呃...这里还有一些胡蜂...”
“胡蜂的事以后在说,木箱的情况怎么样了?”一个不算清晰的女性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贝利之前见过一次这个叫安娜肖的女人,她是夜鸟地地区的负责人,个子很矮,看上去像个小女孩,不过据她所说这是一种遗传病,就像《孤儿怨》的女主角一样。
但愿她不会因为情感问题把自己捅死。
“我正在挖...我估计多半是白蚁什么的...”铁锹没入松软的土壤,贝利手中的握把猛地一震,这次铁锹的上半部分被卡在了外面:“我想我挖到了。”
“那就赶快打开看看。”
贝利费了点劲才把这口假棺材从地里拖出来,这是一个在邮寄大件包裹时会使用的淡黄色快递木箱,木头上的裂痕与深色木纹清晰可见,无论是强度还是密封性能都十分糟糕,应该没有人会想在死后住进如此寒酸的陋室当中,但就是这样才能通过里面的气味吸引那些在土壤中爬行的饥饿节肢动物。
事实上箱体上确实有好几个虫蛀开的空洞,令他有些感到意外的是,似乎并没有任何气味从那些孔洞中传出来,按理说两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能够将十公斤的猪肉变成一滩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烂泥,但贝利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贝利向其中一个小洞里面看了看,只有漆黑一片。
这些蛀洞很明显不是白蚁的所作所为,它们太大了,几乎可以同时容纳贝利将食指和中指,贝利推测可能是某种大型甲虫的幼虫所为,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但不管是白蚁还是甲虫,这些素食主义者至少会保证尸体完好无损,这应该算是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我来打开看看到底是哪个小混蛋的杰作...”
安娜肖坐在办公桌前把玩着自己的咖啡杯,听到贝利的话略微松了口气。
最近的各种事情太多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殡仪馆,当她听到守墓人报告说有虫子在啃棺材时早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安娜肖几乎是崩溃的,好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次的事情可以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解决。
电话的另一端时贝利哼着小曲,用撬棍敲开木板的声音。
一颗,两颗,钉子崩开的声音安娜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作业声归于沉寂后,安娜肖并没有等来贝利的汇报。
“我的老天...”
“怎么了?”
“不是甲虫或者白蚁干的,那块该死的肉都他妈被啃光了...等一下,这还有几个虫褪...见鬼...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
“先把你发现的东西带回来。”
“没问...他妈的...操!操!”
一阵阵惊恐尖叫取代了贝利即将成形的话语,安娜肖还听到了木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另一种窸窸窣窣令人不安的动静。
“贝利,怎么了?”
“他妈的,它们到处都是,操,到处都是虫——”
贝利的尖叫猝然而止,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如同鼓槌般叩击着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