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回荡在房间内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少女无力的自嘲。
映照在镜面中的,是一张面容优越的脸。
“真无语啊,我丢。”
优越即使是作出阴翳的奇怪表情也会让人心生怜爱,进而去追究令美人蹙眉的罪魁祸首。
偌大房间中虽然扑满了晨曦的阳光, 却依然感觉到无尽的阴冷。
如染上皎白月光般的发丝有些慵懒的堆积在她的锁骨处。
忧郁的眼眸中盛满了香醇的红酒,漂浮着少量叛逆的气泡。
五官端正,神色清冷,却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反倒是很亲和。
鼻梁微微翘起着,似乎代表着对于悲惨命运的小小抗争。
没有一如往常的注重皇室教导的淑女礼仪,安瑟·贝芙妮穿著宽大到足以拖地的绒花睡袍,茫然的站在镜子面前发呆。
光洁的小脚也踩在赤红的地毯的图案上面,图案是象征西弗斯帝国的国徽。
一条巨蟒盘绕着金矿与权杖,代表着无尽的财富与权力。
同时也彰显着贝芙妮的不平凡的身份。
身为开国功勋家族的最小晚辈,她受到的关注可是远非常人。
祖父是立下汉马功劳的帝国国公,父母又都是远近闻名的国家栋梁。
然而这样的身份,造就了贝芙妮的危机。
早在她还小的时候,家族的一些长辈们就经常因为一些原因再也没有出现在家族的宴会上,
随着长桌上的座位越来越空,贝芙妮也越来越感受到了阴暗。
其中的原因即使她不愿去了解,冰冷的真相也会逼着她去接受的。
影响力过大的家族,以至于会对国家产生危害的时候,一切便都无可挽回了。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当安瑟家族拥有这种可怕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挡在国家面前的野兽。”
“孩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拼尽全力的活下去。”
“再让我看一会儿你的眼睛吧,啊,就像女神一样美丽。”
这是躺在床上的祖父最后的一段话。
那时的贝芙妮还尚且年幼,但她知道杯中摇晃的赐酒不是荣誉,而是将荣耀埋葬的毒药。
甚至是她亲手埋葬的。
阴谋者藏在阴影中肆虐的笑着。
但她却很无力。
甚至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还有一些用处的话,那她可能早就和家族埋葬在白帝王山了。
然而随着统治的加深,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已经微乎其微了。
是的,她活着就仅是为了证明国家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功绩。
在生活上予以极致的优待,但在机构中予以极端的控制。
如同被饲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羽毛光鲜,但早就已经忘记何为天空了。
可他们没有忘记,正是因为恐惧,才会采用如此极端的肃清手段。
贝芙妮已经成为了安瑟家族中最后仅存的血脉了。
后天也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早在一周前就收到了希瑟女皇的“庆生邀请”。
这无疑是一场奔赴死亡的宴会,能面见的,唯有死神的长镰。
至于为什么,从名单上邀请的人物就足以窥见了。
而且,这样的事件,贝芙妮也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以来,她前前后后死了七十八回。
甚至有一大半她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因为当时的年岁实在是太小了。
后面倒是活的越来越长了点。
但从来都没有达到成年的那一天。
能活到十八岁,甚至是她最成功的一次。
妈的,虐主文都没有这么虐的。
贝芙妮被这么折磨,导致她现在都已经快精神崩溃了。
不过每一次复活她都能尽量的抓住机会,一点一点的掌握命运。
她也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有辉煌的人生。
而不是刚出生就夭折了。
望着镜子发呆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
不过自己的面容确实十分出色。
因为皇室对于血统的严格要求,其实容貌出众的占非常少数。
并不像是书中描绘的那样,皇家个个都是帅哥美女。
其实历史书里面的皇家,颜值水平能保持一般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少的皇家还有各种各样的家族遗传病。
像贝芙妮这样的外貌算是大沙漠中的一粒金子。
也因为这一点,她被当成了橱窗中的高级服饰,吸引笼络着纨绔子弟的目光。
确实是理解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下头。
不过确实,她又瞥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爷确实很好看!”
“小姐,女皇陛下已经派人来催您了。”
嗯,反正这一次估计也逃不了,不如玩的浪一点。
大胆一点活,反正爷最终都会死。
门外站着的是女仆丽卡,从贝芙妮记事开始就是她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亲人的级别了。
她倒是蛮遵守主仆之间的规矩,至少在宫廷内部是这样的。
而且丽卡也是位出色的美人,只不过她总是板着一副冰山未融的冷脸,让人不敢靠近。
只不过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这么些年都没有变过,还是老样子,每次问起她,她也是模棱两可的搪塞着。
“好了,我知道了,丽卡。”
贝芙妮轻声应了一句,拖着长袍来到了门边。
“小姐,你这幅样子怎么感觉像欲求不满没满足的样子,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无语。你不会形容可以别形容。
“美少女的事情你少管。”
贝芙妮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
“但是这样宽衣解带的面见陛下可是失了礼仪啊,还是由我来为您打理吧。”
她这么说也对,殿前失仪,严重者直接就能被当场拿下。
贝芙妮从小就被丽卡呵护着,化妆束发都是交由她一人处理,另外她本身也是懒狗一条。
在穿越过来之前就是莽撞汉子一条,对于梳洗打扮的事情真是不懂。
她努力打扮的结果就是迎来她无尽的嘲笑。
“哦豁,我家小姐居然会绑头发了,但好像马鞭一样丑。”
“哦?小姐你最近好像又发育了呢,真是令人垂涎的酮体呀。”
贝芙妮坐在梳妆镜前,很茫然的回头望着丽卡。
“没有啊,我没感觉啊?”
丽卡带着坏笑狠狠的掐了一下贝芙妮的大腿。
“我说是的下面啦。”
“我靠,你真的很下头!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才帮我穿衣打扮的吧!”
“是啊,这有错吗?倒是小姐生居然得这样曼妙的躯体,这才是一种罪恶吧。”
她倒是一脸认真的承认了,这个下头女还真是难对付啊。
丽卡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手上的工作却完成的无比干练,不消一会就重新把贝芙妮打扮成了落落大方的贵族公主。
“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您头戴桂冠的那一天呢。”
望着镜子中的贝芙妮,她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
“那种东西,其实无所谓啦。”
贝芙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要想获得女皇赐冠,起码要熬过这个十八岁生日吧。
但这次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以至于出门前,贝芙妮有些纠结的扔下了一句话。
“丽卡,晚饭就不用给我准备了,还有,我在床底下藏了宫廷的地图,还有餐刀,一小箱子金币……”
虽然有点突兀,她还是忍不住这样说着,好像是在说着遗言一般。
即使她知道丽卡肯定逃不出这里,但贝芙妮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
然而丽卡只是坚定的站在那里。
“小姐,我永远在这里等着您。”
是吗?
贝芙妮面色凝重,拖着华贵的公主裙走向王权之间。
那是女皇与人私密交谈的地方,也是危机四伏之地。
路并不算很长,但贝芙妮却好像走完了一生。
也罢,大不了从头再来一次罢了。
那座房间不大,但却给人带来极大的压力。
黄金打造的王座距离地面上的台阶很遥远,象征着不可置否的权威。
贝芙妮很端正的向女皇行了一礼。
“参见女皇陛下,愿神光永远照护帝国。”
女皇高高在上,实在看不清她的表情,或者说贝芙妮根本不敢去看。
她倒是早早就注意到了摆在台阶下面的酒杯。
象征着死亡的毒药早就已经躺在酒杯中,飘起阴谋的色彩。
由于死的次数过多,导致贝芙妮都已经有经验了,她已经能做到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酒里面是何种毒药了。
久病成良医,久死知剧毒。
渎神。
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服用下去要到三天后才会起效。
而且中毒者会呈现出一种安详的状态,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根本无法查证。
不过极难炼制,只有尊贵的人才有获取的渠道。
是她品鉴过最多的种类。
也足以证明,真正想害她的人,肯定位于极高的地位。
“不用这么拘谨的,贝芙妮卿,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只是想提早的祝贺你。”
话语间无不酝酿着虚伪的阴霾。
“谢陛下。”
贝芙妮也只是貌合神离的回答了一句。
“对了,你马上也要成年了,也有参政议政的资格了,不知道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
话题生硬的异常,但是对于马上要喝下毒酒的贝芙妮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也是帝王之间经常使用的忠诚度测试。
只不过帝王之心就如同万丈深渊,谁都有坠落的可能。
贝芙妮倒是各种各样的回答都尝试过,最后的结局也很明显。
所以这样的问答,可以说是临行前最后的体面。
但人都要死了,这礼仪廉耻还有何用啊?
于是她产生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
唉!陛下我给你整个活!
“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可是女皇陛下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