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乔已经来到了镇上某处空阔的地方,像是军营前的空地。
不仅是他,镇上大部分居民似乎都被眼前的“那个东西”给召唤过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怪物?
乔认出了在眼前的罪魁祸首——那是一只魅魔。
战争应该进入了中场休息,陆续赶至马蹄铁镇的援军将敌军的攻势推了回去,应该是这样才对。
这只魅魔是怎么混进来的?——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了。
原因很明显,那只魅魔、那只魅魔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异端。
明明不是正面战场上活跃的种族,然而那只魅魔却迸发出异常强大的魔力激流。
没有使用任何术式,只是单纯的魔力就已经构成了暴风将周围的建筑吹散了。
隐隐听到有人叫那只魅魔为“魔王使徒”,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魔王使徒又是什么,他只知道,没有人能对抗这个怪物,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对,没有人能对抗,然而却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银发少女,面对远胜于己的怪物,她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她就是之前救了自己的人吧......乔想到。
果然她是“英雄”,也只有“英雄”有资格参与这场战斗,其他人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对,其他人都没资格,然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站出来,与银发少女并肩而立。
你们、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乔混乱了。
这不是凡人能涉足的战场,就算你们意气用事也不过白白送死罢了,为什么还要站出来?
乔无法理解,或者说,乔不愿意承认——他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这件事。
是因为生性并不好战吗?魅魔突然飞走了,不过临行前对在城镇周边驻扎的敌军释放了什么术式的样子,随后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自城镇外围传来——宣告了战争下半场的正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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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好痛。
乔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我的脸好痛。
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幻想,此刻他只想见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乔!”
看来安也在寻找自己,碰面后两人紧紧相拥。
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乔不争气地想着,这份温暖让他渐渐安下心来,然而他却没能让怀中的人安心。
安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发抖,这也难怪,在见识了那样的怪物后,不管是谁都会陷入恐慌的。
“安,我们——”
我们逃走吧。
这句话戛然而止,乔脸上剧烈的幻痛让他无法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嗯,我们都还有能做到的事情。”
误解了乔的意思,安停止了颤抖,抬头对乔说道:“还有很多伤患需要治疗,乔......别死了。”
“......安,你也是。”
无法再说更多,乔目送安离去,脸上的痛楚越来越剧烈。
安,你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你从以前起就能顾及他人情绪,也能舍身保护他人生命,而我......我不过是一个懦夫。
我终究是没能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啊......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急修补过的城墙又一次被砸开了新的大洞。
敌军鱼贯而入,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副地狱图景。
乔默默捡起了不知是谁遗落在一旁的剑,求生本能在脑海内提出强烈抗议。
你跑得很快,可以逃掉的——对,但是我不能逃。
你很弱小,根本打不赢——对,但是我不能逃。
你只会白白送死——对,但是我不能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家国情怀对我而言过于遥远,但是、但是啊......
“啪!”
乔非常用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真实的痛楚盖过了幻痛。
我的身后就是万家灯火,而安,我最重要的人,就在其中!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舍身战斗的理由——仅此足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乔发出了咆哮,但是发出咆哮的不只是乔,其他镇上的人,不管是卫兵还是普通镇民,不管男女老少,统统都拿起了武器,为了保卫家园而战。
这是第一次,乔成功斩杀了一名敌军士兵,同时他的一只手也被砍飞了。
那又如何?痛楚只会让我更清醒!
这是第二次,乔与其他镇民配合,又成功斩杀了一名敌军士兵,而他的一条腿也被砍断了。
失去平衡的乔和另一个无法站稳的镇民靠在了一起,他们未曾相识,此刻却无需多言,背靠着背继续战斗。
“你们这帮只能靠魅魔术式提振士气的混蛋,别以为能胜过我们!”
失血过多,视野逐渐变得模糊,乔却感觉无比充实。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说起来,安曾经说过如果我变优秀了,就会告诉我她喜欢我的理由了呢......
真是可惜,直到最后都没能听到......
不过,安,我......有成长为配得上你的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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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幸存的人们将牺牲者集中到了城镇中的广场,准备集体为他们进行火葬。
安作为唯一幸存的神职人员负责主持这场葬礼,却因为哽咽连悼词都无法顺利念出。
没有谁责怪她,所有人都沉溺于悲伤之中,然而......他们并没有止步于绝望。
即使见识过了那压倒性的怪物,即使牺牲了无数的伙伴、失去了家人朋友,他们也还保留有抗争到底的血性。
安强忍悲痛点燃了圣火,她的爱人与其他壮烈牺牲的战士一同在火焰中熊熊燃烧。
你看到了吗?乔......
你舍身保护的人们并没有丧失斗志,他们都是出色的战士,你的牺牲是非常有价值的......
说起来,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哪一点呢......你这样的呆瓜肯定猜不到吧......
——是全部哦,全部!
你照料花草时的笑脸,你照顾动物时的细心,你不想让人担心时的故作坚强,你担心别人时的温柔......
你想要改变自己时的毅力,你英勇奋战时的英姿,还有......你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
——全部全部,我都很喜欢啊!
你才不是什么懦夫!
等到我也去了彼岸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亲口跟你说的,乔——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