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阿卡蕾娜被关禁闭已经过去了两天,在黎明前一天的早晨,格洛诺斯又来送餐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明所以的自信。
阿卡蕾娜扒拉了几口饭后才开口回答:“这件事的风险终究还是太大了,你找别人吧。”
很显然,这样的回答是格洛诺斯始料未及的,明明「无限」的预感从来没出错过,为什么这次的结果会有这么大差别。
他焦急地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渴望自由吗?”
“谁不渴望自由?但如果拥有自由需要付出的代价超过我能承受的范围,我宁愿不要自由。”
“是什么样的代价连自由都比不上?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说的话。”
格洛诺斯的言语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愠怒,尽管与他随和的性格不合,但作为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情绪方面的控制能力不强是能够理解的。
“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昨天已经试过并成功穿过「意识海」了。”
“你,你成功了?就一个晚上,在没人教,没仪器帮助的情况下完成了启明仪式?”
“那个过程原来叫启明仪式吗。”
哪怕是被誉为学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也用了近乎一星期的时间才成功完成启明,并获得这种极其晦涩深奥的能力。
“你有试过自己的能力吗?”
“能力?没有,除了有点困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考验呢,你穿过「海」之后应该看见自己的过去了吧,结果怎么样。”
“唔,没怎么样,过一会就全碎了,然后看到天上全是星星。”
“不可能,你都通过了考验,怎么可能没有能力,除非使用条件很苛刻。”
“也许吧,但那对我现在的生活带不来任何好处不是吗。”
格洛诺斯沉默了,从对方一天就完成启明仪式来看,天赋绝对比自己,甚至是校长都强,这样的人绝不能误入歧途。
可她都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加入了,强求只会恶了双方的关系,搞不好就是在把人往死路逼。
要不然现在直接告诉教授让他们来捞人?不行,那样行动就失败了,在这里受苦的孩子也得不到解脱。
可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也深刻认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如果他有教授那样的实力,只靠他一个人就能收集完证据然后铲除圣心爱收容所这个毒瘤。
既然无力改变结果,那不如顺其自然,他相信「无限」的预感是正确的。
“我明白了,但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用这个对讲机告诉我。”
格洛诺斯拿出自己的备用对讲机放在窗口上推了进去,这是教授担心发生意外硬塞过来的,除了色调上有些许差异外完全一致,通话频道也事先设置完毕。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会的。”阿卡蕾娜不客气地收下了对讲机。
说完后,失去话题的两人迅速沉默下来。
吃完早餐的阿卡蕾娜率先将盘子推出去:“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如果某天你需要帮助,我会尽量给予援手。”
格洛诺斯半开玩笑地说:“你愿意跟我站在同一战线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后会有期。”
“……开个玩笑。”
收起盘子,他刚想转身离开,但从窗口传出的声音又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这玩意怎么用。”
——૮₍ •́ ₃•̀₎ა——
次日,清晨。
深陷完全黑暗封闭空间中三天,阿卡蕾娜几乎快要丧失对时间的感知了。
而且这三天她连澡都不能洗,头发又脏又油又乱,让菲看到恐怕得两眼一黑气晕过去。
不过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大家能再次见到自己了。
封闭的铁门被重新打开,暖阳从世界之外照向这冰冷的空间,像是解开了脚锁的笼中鸟,迫不及待地想飞往天空。
那是……名为自由的世界。
与此同时,位于宿舍的伊芙慢慢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景色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她娴熟地起身下床,来到未安床边心疼地关心这个失去了陪伴的蓝发女孩。
“未安,你已经三天没睡好了,要是阿卡蕾娜回来看见你的黑眼圈,肯定要生我气的。”
是的,自从阿卡蕾娜被关禁闭后,未安就跟失了魂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没了以前那股乐观,饭饭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别人问话回答都是嗯嗯哦哦啊啊,像个人机。
“对不起……”
面对伊芙的“责怪”,未安除了一句无意义的道歉外什么也没说。
看得伊芙直挠头发,虽然她和未安关系很好,但也没好到那种比亲姐妹还亲姐妹的程度,甚至都不能说是关系好,更像某种信念、信仰之类的。
未安表现得就跟知道上帝不存在的基督教狂信徒一样,就差拿鞋带绑住脖子上吊了。
“反正阿卡蕾娜马上就回来了,振作一点,让她看到你开心的样子,好吗?”
听到这话,未安阴郁的眼神才重新有了些许光亮。
“我先去刷牙了,等会记得起床。”
说完话,伊芙转身走出宿舍,准备到一楼刷牙洗脸,作为传奇早起王阿卡蕾娜的有力竞争对手,今天的她理所当然是最先起床的人。
在楼梯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来到厕所,看见地板上的血迹,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眼前的景色实在太过震撼,哪怕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伊芙都短暂失去了思考,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厕所,地板上被拖拽出和墙壁上的血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经历了怎样的惨剧。
为什么……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无法相信。
这可是圣心爱收容所,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敢去触碰这个地狱的禁忌?
那双翠绿如宝石般的眼睛,却折射出某个不难辨认的猩红物体——
贝拉的尸体。
那个刚来不到一星期的新生,连食堂全部饭菜都没吃遍的贝拉死了,死前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憎恨与痛苦。
是谁做的?谁又敢做?
一连串问题在伊芙脑中窜出,可现在显然不是思考问题的好时机。
她尽力克制着恶心与反胃感,颤颤巍巍走向了尸体所在。
弯下腰,触碰皮肤。
冰冷。
甚至不需要接触,从已经凝固的血液就能知晓结果。
毫无疑问,贝拉死了,而且死亡时间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