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的指尖很凉。
但却并不是给人带来恶寒的那一种冷,仅仅只像是冬天里的瓷碗那样,并且与之不同的,有着光滑的触感。
真是很漂亮的眼睛……
就在被凝视的时候,知生也不自觉想起了冬日里的天空。
像是天空一样的眼睛……
“肚子饿吗?”
被华音一说,知生才察觉到这件事情。还没等她说点什么,知生的肚子就已经发出了“咕噜~”地一道声响,惹得她一下羞得满脸通红。
华音倒是并不在意,不如说还正相反——她觉得这样的知生很可爱,并且和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你会说出去吗?”
就像是偷看着猎人的小动物一样,知生悄悄地抬起了眼。
“我不会。”华音说,“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想要吃些什么。”
“我……”知生垂下眼帘。
“不用跟我客气。”华音说,“想吃什么就直接讲,我让厨房去做。如果是家里厨师做不了的东西,我就让人去外边买。”
低着脑袋,知生摇了摇头。
“不用那样麻烦……”
“来点梨花糕怎么样?”不想就此退让,华音跟进一步,“算是这里的特产,味道还算不错。”
“梨花……糕?”
“我让人拿过来吧。”
不等知生回复,华音就走出去下达了通知。没过多久门被敲响,走进来的正是推着小车的女仆。
“放在这边就可以。”华音说,“你可以下去了。”
“是。”
顺从地行一行礼,女仆在退出房间后关上了门。
“来。”华音把盛着梨花糕的盘子,单手端到知生面前,“直接这样吃就好了。”
知生望着那绵绵软软,看起来就像是美丽花朵般的点心,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可以吗?”她问。
“当然。”华音在点头的同时,还把盘子向前再递了递,“请吧。”
有些战战兢兢地,知生试探着伸出手去,然后小心地拿起一块梨花糕,慢慢地咬了一口。
就在那个瞬间。
“真的!”
知生开心地抬起头来。
那笑容天真率直,莫名地让华音感到心头热了起来。
这是从来没产生过的感觉。
不可思议到让人怀疑只是错觉。
“这个真的非常好吃——”
看着知生只一口就心满意足的样子,华音不禁问。
“你平时都吃什么?”
“唔?”
“稍微有点好奇。”
“那个……比如说叶子,蘑菇,还有鱼……”放下了手里的糕点,知生一个个地数了起来,“有的时候娘亲和小悠会打猎回来,然后就会吃肉。”
“你一直都住在山上吗?”华音问。
“嗯。”知生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叫做什么名字……”
“如果你是从河对面的山峰掉下来的,那就是悲离峰了。”华音到,“据说那里,是剑仙所隐居的地方。”
“剑仙……?”
“只是传说,也没人亲眼见过。”华音道,“毕竟那座山峰十分陡峭,平时也不会有人过去。”
“剑我知道……但仙是什么?”
知生有些不解地问,搞得华音很惊讶。
“你不知道?”
“嗯……?”
“抱歉,只是有点没想到。”华音又说,“我还以为令堂会跟你讲过……”
“令……堂?”
重复了这两个字的知生歪着头,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举动,却让华音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
“易姑娘,”她忍不住说,“你该不会……”
“……那个,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见对方开了口却迟迟没有把话说完,知生不好意思地问,“华音……是在生我气吗?”
“……哎?”
“又或者是……不想再跟我讲话了?”
“怎么忽然这样说……”
“因为……娘亲在生气的时候,就不会叫我‘知生’。”望着手里只咬了一口的梨花糕,知生道,“她会说‘你个笨蛋!’然后……就会一整天都不跟我再讲话了。”
“……”
“华音从见面起,就总是在‘姑娘、姑娘’的叫,所以我在想……果然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吧?对不起……我不该说要跟着你们……”
“……不是的。”
带着悲悯的神色,华音摇了摇头。
“我没有觉得你添麻烦,也没有不想再跟你说话。‘姑娘’只是个对于年轻女性的称呼,因为我看你那样打扮,觉得你说不定是在大盛时期就隐居到山里人……所以想着,比起‘小姐’这样的称呼,你听起来应该会更习惯些。”
“大盛……小姐?”
“你不知道吗?”
“我都没有听过……”知生慢慢地摇了摇头,“这些,不管是娘亲还是小悠,都从来没有说过。”
“在你的身边,就只有他们两个吗?”
“嗯……”有些畏缩地点头,知生怯怯地道,“这样……不行吗?”
“没有。这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你的表情好可怕……”
“……抱歉吓到你了。”华音吸了口气,继而吐出,“我只是有点生气。”
“生、生气……”
“不是对你。”她摇头道,“是对这样迟钝的我自己。”
“……?”
“我来告诉你吧。”在调整了心态后,华音对知生说,“令堂是对别人母亲、妈妈,也就是娘亲的敬称。如果是对方的父亲、爸爸,爹爹,要称之为令尊。”
“妈妈……爸爸?”
“对。”
华音点点头,然后来到床边。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知生谨慎地点头:“嗯,嗯……”
“先把这个吃掉吧。”华音指指知生手上的梨花糕,然后拉起的右手,“你会写字吗?”
“嗯……”知生的声音很小,“就是不太好看……”
“那么,令堂和令尊这两个字——是这样写的。”
以指为笔,华音带着知生,在床被上完成了书写。
“记住了吗?”她问。
回应她的是小小的“嗯”。
“真聪明。”
华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平时她是不会这样对人讲的。
“……”
“怎么了?”
在沉默间注意到对方的样子,华音看向知生。
“你脸上好红。”
“……”
“是不是又发烧了?”华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要是觉得难受——”
“……不是的。”
就像是在闹别扭的声音,知生害羞地说着。
“只是……”
“只是?”
“华音的身上好香……还有,对人太温柔了……让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
这是未曾设想的发言,使得华音定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