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好香……
这话如果换成是男人来说,华音大抵会生气吧。
可由女孩子来说就不一样,尤其是由知生这样的女孩子说,更是让人觉得她是打心里就这样想的。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是还勉强能够理解。
可是……
“温柔?”
这个字眼却让人无法忽略。
“我吗?”
这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形容,完全出乎意料,华音在吃了一惊的同时,忍不住再问知生确认。
像是高贵啊,美丽啊什么的。
到现在为止,听周围人的称赞早已不计其数。
但是,温柔什么的评价,是一次也没听到过。
“是因为你在这里?”
华音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你觉得我帮了你,所以才说我温柔?不是那样的。我做的只是简单包了下伤口,并对护卫下命令而已。把你背到车子那边,还有带进家里的人,其实都是冰凡。”
“那有点不太对吧?”知生说,“这应该叫做善良。”
“啊……?”
“对于不曾谋面的人却愿意施以援手——这样的应该叫做善良。”知生说,“虽然我也喜欢华音这点,但这个和刚才讲的并不一样。”
“……”
她刚才说什么了?
一瞬间,华音想问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可知生却不给她机会地继续说了下去。
“从没人会说我聪明的……我也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可华音还是说了这样的话……或许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一定很多。我也不知道这样讲究竟算不算对……但是在华音刚才说我聪明的时候,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华音是非常温柔的人。会去讨沮丧的笨蛋开心。”
“所以我有一点……比之前更多地喜欢华音。虽然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也给你去添麻烦……但至少在这方面,比起娘亲、小悠,比起……华音都对我更温柔。”
这样说着,知生笑了。
刹那间,华音的意识,向着自己的心胸深处炸裂开来。
在看到知生那笑容的时候,她感到在自己的心中,有“某种不知名东西”诞生了。
那是小小的小小的、尘埃一般的碎片。
仿佛稍稍离开视线范围,就会简单地消失不见一样。
是没有形状、颜色与温度,如同模糊的、淡淡的、不可捉摸的一片浮云一样的东西。
哪怕如此那也是,确实存在于那里的。
自华音出生以来,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既没有愉快也没有不愉快——十分地难以言喻。
这种感觉被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心里,如同烈火一般在胸中炽热地燃烧,又如同愈合中的伤口一样既疼又痒,难以忍受。
而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华音都记不起来了。
说了些什么话,讲了些什么事,又是什么时候分别的。
一件也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走到了宅院外面,来到了人来人往的村落之中。
“晚上好啊,偶像!”
有人和华音打招呼,是个穿着深色制服的青年。
他是这个村里的警备员,虽然这完全是其自称,但这个从外地来的家伙,也确实是在干着巡视周边、保卫村子的活。
“……我都说了,不要那样去叫。”
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地看向青年的脸,先前还翻涌在华音胸膛里的热度,登时便是凉了几分。
“徐先生。”
“哪里哪里,是谢大小姐自谦了啊。”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态度而遭受打击,实际上徐雨也有些习惯了华音冷淡的脸,“谢大元帅威震四方,华音小姐更是女中豪杰……在见识过您的剑法之后,我已经觉得其他的武器都不帅了!”
“这样。”华音淡淡地答,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徐雨腰间枪袋。
徐雨注意到了,他咳了咳又拍拍枪袋道:“这个是防身用的!正所谓防身……注定和正式的战斗不一样!”
“这样。”华音重复。
“是真的!你看我平时不都用这个吗?”徐雨证明自己般地举起了另外一物,正是可伸缩的三节甩棍,挥起来虎虎生风。
“都说了,我并没有什么剑法,就只是随便练练。”华音不想和他多聊,十分简短地道。
“呃……那倒也是。”
徐雨顿了顿收回了东西,然后又问。
“说起来,之前送去平安堂的那位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
“那……个?”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对方的表情有些恐怖,虽然平常华音也不会对自己的话表现出什么兴趣,但像是这样还是头一回见。
这让徐雨以为自己讲错了话,一时有些忐忑。
“……没什么,已经醒过来了。”华音想起因为怕耽误治疗,所以一回来就直接把人送去比较近的诊所的事,“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那就太好了……”听到这话,徐雨松了口气,他抚了抚胸口道,“刚看见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华音小姐你,或者是冰凡先生他受伤了呢。”
华音抬起眼:“你很关心?”
“对啊,我当然会关心了!毕竟跑那么大老远去写生,本来就让人觉得怪不安全的嘛!”徐雨道,“更别提还带了个满身是血的女孩回来……要不是那边都没什么人烟,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遭山贼了。”
“……”
“说起来华音小姐,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啊?”没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徐雨又问,“大盛都亡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人打扮成那样的啊?难不成是演员吗?是跳舞的还是唱戏的?”
“……都不是。”
“都不是?那可就奇怪了……”徐雨抓了抓头发,思忖着道,“难不成是什么山顶原人?悲离源记?像是在大盛没亡之前就进山隐居,然后与世隔绝了都不知道时代变化的那种……”
“你好像很关心啊。”
“啊?”
“那个女孩。”
“对啊,毕竟我是梨花村的警备员嘛!这可是村长亲口认证的哦!”把自己跑来跑去忙来忙去求来求取去的一系列事件都忽略不谈,徐雨颇为自豪地道,“身为梨花村的守护者!我要保护的除了华音小姐你们,还有村里面的每个人啊!如今有了身份不明的人员出现,那自然是要认真地调查清楚——”
“……知生。”
“什么?”
“我说她叫知生。”华音道,“易知生。”
“这样……啊。”
微妙地停顿,徐雨放下了pose才摆一半的手。
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