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郁绘腿上出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光标落在码了一半的草稿上,郁绘继续敲打着键盘,一段文字开始生成:於穆仙君屏退了仙侍,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一袭银白色仙装让他走得呼呼生风,原本俊美的一张脸此刻却皱了起来。
於穆心烦意乱地琢磨: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一株草也胆敢反抗自己,哼,本仙君活了几千岁,难道不比他一株刚化形几百年的小草经验多!九重天里什么天才地宝满足不了他,非要下凡历劫?还是以最底层的宗门弟子身份开启修炼。凡间劫数无常,别说仙根有可能损毁,一不留神灰飞烟灭都有可能!
恰逢此时,仙侍前来通报:“仙君,简兮行者求见。”
於穆心想:难道他知错了?而后大袖一挥,对仙侍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殿门口款款进来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容貌雌雄莫辨,眉眼间却透露着坚毅。
简兮向於穆行礼,开口道:“於穆仙君。”嗓音如山泉般清冽,“仙君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是我有非下凡不可的理由,您听我细细阐述可好?”简兮开门见山。
於穆回想起上次和简兮争吵时,自己的脾气确实莫名地过于暴躁,都没有听他解释便拂袖而去,这一次倒要好好听听简兮要如何狡辩。
於穆转身坐在茶桌前道:“你说便是。”
简兮顺势坐在於穆对面道:“仙君您也知道我原身是一株谷莠子,凡间称为狗尾草,这种草在凡间遍地都是。我还是个种子的时候,因机缘巧合才被九霄圣主带到九重天,圣主亲自栽培养大后又准我与您一同修行,就这样随您在灵昭宫住下。”
简兮瞟了眼於穆的脸色,边斟茶边道:“虽然目前只是最低阶的行者,但有幸位列仙班对我一株野草来说便已是莫大的殊荣,但因我原身根骨所限注定不会在仙道一途走得太远,即便用仙药堆积也终究只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而我想凭自己的力量陪在仙君身边更久一点。”
说到这里简兮的眼睛发亮,於穆听罢神色缓和了不少,宫殿之上的电闪雷鸣也减弱了许多。
於穆见简兮泡好了茶便要伸手接过,没成想简兮却径直将茶水送入了自己口中。
或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简兮咕咚喝了一大口,却又不小心被烫到,吐了吐舌头。
於穆假装自己不是很尴尬的样子,手臂顺势拐了个弯,另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为自己斟茶,心里却暗戳戳地记账。
简兮没注意到於穆的小动作,继续道:“我本属于凡间,所以我要去凡间寻找属于我的因果,在这繁杂的因果里去寻那一丝的机缘。”简兮期待地看着於穆。
於穆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松了口,郑重地对简兮道:“你要下凡历劫,本君允了……”简兮刚要升起嘴角,便听得於穆话锋一转,“但是,本君要和你一起。”
简兮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可是您也说了凡间劫数无常……”
“没什么可是的,你去得本君自然也去得,本君也不全然为了你,凡间确实有着莫大的机缘,本君也想一试,刚好也能体察民情,有助于本君做好本职工作。”於穆撩起衣袍起身,“就这么定了,你我先去拜别九霄圣主,再请司命天师择个黄道吉日下凡。”
於穆的话语不容拒绝,简兮意外的同时心里却又多了一份安定。
灵昭宫宫殿上方的乌云不知何时渐渐消失,恢复了风和日丽的景象。
天庭中心圣殿。
九霄圣主身着鎏金缂丝月纱裙,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草。
听罢二人的解释后,圣主手里捏着帕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圣主无疑是整个仙界战力最强的,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爱哭。
圣主挥着手帕,哽咽道:“於穆你可要保护好我家小草仔,这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虽说你们下凡后会全无在仙界的记忆,但是本座这里有法宝可以助你们相见。”只见圣主掌心一翻,手上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此为同心珏,你二人各持一块,如有接近,珏自会感应。”
“谢过圣主。”一人一草拜谢。
“去找司命吧,一路平安。”圣主不舍地挥挥手,心中感慨:孩子终究是大了,出去闯荡闯荡也好,不过这二人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
简兮和於穆来到幽谷坛,只见那天庭与凡间的界口幽暗无比,四周的漩云组成了深不见底的渊口。
写到这里,郁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想到某天冲马桶时恍然得到的灵感,于是就有了幽谷坛的设计,不知道读者们会不会看出来。
“吉时已到,二位可以下凡了,一路保重。”司命对二人道。
二人对视一眼,紧握手中的玉珏。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司命敲响了青铜编钟,二人纵身一跃。
霎时,一道黑影从暗处窜了出来,直冲幽谷坛而去。
“拦住它!”司命注意到了异常,施展捆仙绫便要拦住那道黑影,可没想到那黑影竟没有实体,捆仙绫直接透过黑影啪叽掉到地上,绫头抬起四顾茫然,而此时黑影也钻进幽谷坛,如墨汁入海,瞬间便杳无踪迹。
“这……”司命顿感头大,心中疑惑:这幽谷坛有天兵仙将把手,那东西到底是如何溜进来的?
捆仙绫钻进司命袖口,司命摩挲着一抽一抽的捆仙绫,安慰着它,不是它的错。
此时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不用追了。”来者正是九霄圣主。
“拜见圣主!属下失职,行者与仙君恐有危险。”司命担忧到。
九霄圣主叹了口气,缓缓道出真相:“那是於穆的心魔,他为守护九重天的安全近千年都在征战四方,斩杀邪祟,难免会受邪气影响,心魔本与他一体同生,他忍受巨大的痛苦才将其剥离,可那心魔虽离体却也如影随形,他强心魔便强,他弱心魔便弱,他此次下凡也是为了炼化这心魔。”
“竟有此事,於穆仙君当真是为九重天奉献太多。”司命感叹到。
“旨蓄司命,本座相信你的能力,时刻注意着吧,一旦有异动便报与本座。”九霄圣主一扫之前柔柔弱弱的本相,通身散发着肃穆的气息。
“是!旨蓄领命!”
随着这一章的最后一个符号敲下,郁绘颇有成就感地按下保存键,合上电脑。
自己还能回去吗?
郁绘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于是她再次闭上双眼,回忆着民宿的布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去。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整个人仿佛被从异世界抽离,再次睁眼,是民宿的写字桌。
郁绘松了一口气,可那黑土与青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掌心,她抬手看了眼,却发现指甲里留下了黑土……
郁绘瞬间冷汗遍布全身,心中有一个想法渐渐升起:难道、难道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郁绘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初始能力时的场景,那还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初始能力曾短暂地出现过一次。可后来,母亲扔了她攒钱买的小说、没收了她的手机,郁绘也迎来了最令她压抑的高中,这个能力便再没出现过了。
直到她再次拿起笔杆重新创作小说时,这个能力才又显现出来。
当初自己在人迹稀少的小乡村租房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不然被人看到这种能力怕是会被抓去做研究。
天知道当她看到御宁的能力时,自己有多么欣喜若狂,原来自己并不是异类,也有和她一样的人。
可是这一次,郁绘发觉自己的能力开始超脱自己设想的范畴。
郁绘想起有一种说法叫做“心流”,是指人们在做某些事情时会表现出全神贯注、投入忘我的状态,甚至在这种状态下人们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并且在当前事情完成后会产生一种非常满足的感受。
于是,从这一刻起,郁绘将自己的能力命名为“心流世界”。
能力发生质变郁绘不知道是好是坏,心如一团乱麻:如果和御宁住在一起,即便不在一个房间,自己的异能也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可是她的能力我已经知道了,那我可以相信她吗?
另一边,御宁送走了郁绘,忽然有些落寞,踱步到隔间打开门。只见肃穆的白墙中间放置着一座神龛,一棒颗粒饱满、巴掌大小的七彩袖珍玉米被供奉其上,玉米颗粒缝隙间伸出的玉米须长垂至地。
“玉米爷爷……”御宁对面前的玉米开口到,声音有些惆怅。
玉米“叮”地一声睁开眼,口吐人言:“你想好了小宁宁?”玉米爷爷怜爱地看向御宁。
“总要试一试的,不能把她吓跑,得徐徐图之。”
御宁抱膝坐在神龛旁边,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