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干净整洁,虽然只有12㎡,但床、衣柜、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阳光洒在床上,被褥上面是淡紫色的郁金香图案,看样子都是新的,还散发着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这就是御宁承诺的拎包入住,看来她下功夫打扫过,郁绘甚为满意。
书桌正对着的就是一面全身镜,郁绘端详镜中自己的脸,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消肿了,不愧是开了神智的文玩玉米须水,果然立竿见影。
行李不多,郁绘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拉上窗帘,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郁绘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开始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筛查一遍,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检测有无针孔摄像头。如果存在装了红外补光灯的摄像头,那么手机屏幕上就会出现亮斑,亮斑所在位置就是摄像头藏身的位置。
之前实习、找工作的时候郁绘住过不少旅馆,工作后又会经常出差做校园招聘,因而住过不少酒店,多年独自出行的经历让郁绘养成了这个习惯,也凭借此方法检查出很多安全隐患,基本都集中在小型旅馆。
虽然郁绘相信以御宁的为人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保不准上个租户会留下什么东西,警惕一点总没错。
相机的取景框扫过插座、衣柜角落、空调出风口等地方,甚至连薄薄的全身镜郁绘都敲了一遍确实没有夹层。
郁绘这才放下心来,打开灯,但依旧没有拉开窗帘,她要开始干正事了,所以要杜绝一切可能被发现能力的风险,一旦她沉浸到笔下世界,万一对面的住户看到什么那就不妙了。
这几天开新书爆更,郁绘的存稿都快没了,刚好趁今天神清气爽还偶然获得了灵感,得多码几章。
填饱肚子的郁绘很快便进入状态,沉入心流世界。
华夏九霄之上有天庭,九壤之下自然有地都,要问为何不是地府,哦,地都出门左拐就是地府。
这方世界的仙魔并非势不两立,以现代文字来描述,倒更像是两家所属不同行业的公司。
仙神在天庭,最高统领者名曰九霄;魔神在地都,最高统治者名曰九幽。不管他们之前叫什么名字,在成为最高权力者的那一刻,他们便只能是九霄圣主和九幽魔神,与其说是名字,更像是一种称号。
而统领和统治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统领者是以民意为基础的,统治者则是以强力手段为基础的,这也体现了两方治理理念的不同。
九霄圣主喜欢亮堂的环境,所以仙神天庭没有黑夜;九幽魔神偏爱黑暗的氛围,所以地都是暗得发紫的那种。
此刻,地都深处魔神殿。
“唉……”九霄圣主长叹一口气。
“唉什么唉,烦不烦你,去去去!”一位身材魁梧、身披玄色大氅、头顶长着羚羊角的男子嫌弃到,而后继续埋头伏案写着什么。男子肌肤白皙,但面容刚毅,周身气宇轩昂。
“九幽,你说他们能受得住凡间疾苦吗?”圣主手里把玩着一颗骷髅头,原本孔窍冒着黑烟的骷髅头,此刻却被她盘得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在幽暗的魔神殿内显得格格不入。
“俩孩子刚下去一个月不到你就来我这唉声叹气的,之前出去攒功德离开个把月的情况又不是没有。”九幽魔神撂下笔一抬头,刚好对上骷髅头清澈的眼窝。
“呀!你把本座的骷髅镇尺放下!好不容易才滋养月余的!”九幽嘴上怒斥着,角上垂挂的绛紫色羽毛流苏随着身体幅度晃来晃去,但他却没有对圣主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换了一旁的棘骨蛇镇尺重新压住纸张。
圣主没有理会魔神的要求,手里抛着骷髅头,自顾自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可是已经过去一十五年,生老病死,七情八苦,哪一样不折磨身心呢?”
凡间,十五年前。
自九霄而下的两颗星星落在了九州大陆的一个方向——正南方的清采州。
一颗拖着瑰丽的天青色尾焰,落入了修仙宗门气派的后宅。
云巅之上,凌霄宗。
宗主夫人临盆,天降异象,男婴口中衔玉而生,那玉乃是珏的一半,花纹隐隐构成於穆二字,故少宗主名为——凌於穆。
一颗则摇晃着草绿色的尾气,飘飘忽忽地落在宗门……山脚下小乡村十分不起眼的一处瓦房内。
关雎村,简家小院。
一对年轻的夫妇终于迎来了他们孩子的降生,婴孩手持半块玉珏,珏上单有一个“兮”字,这家的老爷子是学堂里的夫子,恰好偏爱《诗经》,故为大孙子起名——简兮。
十五年后,宗门海选,凡是凌霄宗治下的村镇,各家适龄青少年都可报名,一旦根骨清奇被宗门看中,日后便有莫大的机缘,养家糊口都不成问题。于是众人怀揣着望子成龙的想法,争先恐后地提交名历。
“小兮,来收购灵米的宗门侍者刚好来问了,你要是想报名,他可以帮你把名历捎过去。”简父匆匆来到后院,手里还捏着购粮清单和银票。
简兮嘴里叼着狗尾草,用铡刀切割着草料,漫不经心道:“爹,我真没兴趣,都跟您说很多遍了,我只想当个夫子,像我爷爷一样,教书育人。”十五岁的少年臂膀有力,常年暴露在外的肌肤晒成了小麦色,虽然干着农活,但却有一股书生气,语气虽有些不耐,但还是解释着。
“行吧行吧,随你好了,爹就问一嘴,又没逼你。”简父转身便回了前院。
“关雎村我也合作这么多年了,只有你家的下等米品质堪比中等,不知你家儿子到底想出了什么样的肥料秘方?”
侍者从面前的米斗里抓了一把灵米,凑近鼻翼轻嗅着,虽是生米但却米香四溢,闻之便已心旷神怡,更不要说煮熟了吃进肚子里得是什么效果,但他万万不敢僭越私藏,虽说凌霄宗施行仁政,但若真有越级行为,处罚也是十分严厉。
关雎村的农户皆以为山上的修行者种植灵米和养殖灵畜为生。
虽说修仙之人会辟谷,但部分外门弟子与基层扫洒仆人仍需要吃喝的,且修仙之人的辟谷不等于绝食,偶尔还是有需要进食的时候。
于是灵米与灵畜也分三六九等,上三等自然供内门弟子食用,中三等分配给外门弟子,下三等自然就归扫洒侍奉的仆人。
简兮一家种植和养育的,就是下三等的作物和牲畜。
“诶哟,您说笑了,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农家哪有什么秘方,也就是精心照看些,打理的次数勤一些,下雨了人都来不及避雨,得先给灵谷们遮上,灵畜们都是吃新鲜的草料,俺们糙人就吃些晒干的野菜。”
简父说的倒是实话,简兮去学堂学习的日子里就都是他和简母忙活,灵米品质高些卖的价钱自然也高一些,他乐得高兴。
当初简父就是因为吃不进学习的苦,那便只有吃生活上的苦,简老爷子也没逼他,倒是看得开明,子女的路总要他们自己走。
“老简,不管怎么说我看你家小子聪慧得很,是有灵性的,真不去试试?错过可又要等一年了,超了年龄可就真没机会了。”侍者继续劝着,若自己内推成功,能得一笔不菲的内推费,实际上自己也是真惜才,故有此一问。
简家儿子八岁作诗,十岁作赋,十四岁研究水利,革新灌溉方式,名传关雎村,是名副其实的神童。
“我也劝过了,那孩子志不在此,虽然机敏,但是说不定根骨不适合学人家仙人的法术呢,他这样简简单单地开心过一生也挺好。”简父谢绝了侍者的好意。
“行吧,那今儿个我先挨家挨户收灵米,等后天再来牵灵畜,定金收好,就这两天可莫给我喂瘦了啊。”侍者打趣到。
“您放心,保准儿个个膘肥体壮。”简父拍着胸脯打包票。
蒲公英的种子从前院飘到后院,最后落在简兮指尖,前院的对话简兮便已知晓。
翌日,简兮照常从学堂回来,一开门,却见简母躺在地上。
“娘!您怎么了?”简兮看到这一幕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扶起简母。
听到动静,简母醒了,撑起胳膊支起上半身道:“没事,儿莫慌,娘就是太累了有些困,老张家正雇人收割灵谷,娘就去了,寻思能多赚一些是一些,你去学堂学人家夫子的授课之道,总得给人家意思意思不是,不然等娘老了就真干不动了。”
虽说凌霄宗治下的居民基本上都能温饱,但简家父母因常年干农活身体已大不如前,多年的操劳也让他们落下一身病。
听闻这话,此刻的简兮都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连忙扶简母坐到床上休息,又端了杯茶水递过去。
简兮仍记得夫子说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学业上的知识能教给自己的了,唯有如何给稚子启蒙、如何因材施教一道还能教他一教,可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忽略了家中情况,不管不顾地去了学堂。
看着嘴唇苍白的简母,简兮忽然开始思考自己一意孤行的未来到底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