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师弟,要不我为你施加一个法术,可以暂时屏蔽你内耳前庭的感知,不过法术效果也因人而异,次数多了可能就免疫了。”朱珠体贴地提议,声如其人,也软糯婉转。
“那就麻烦朱师姐了,多谢。”简兮捂着胸口,待法术加身后,恶心的感觉顿时消退了些,起码能缓缓站起身了。
就连惜字如金的於穆也不禁关心起了简兮,侧头道:“你闭上眼睛,不要去看周边飞驰而过的景色,这样能好一些。”
“可我怕一不留神掉下去……”简兮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於穆内心叹了一口气,“那你抓紧我好了。”於穆疑似一瞬间老了十岁,有种自己在带孩子的感觉。
“嘿嘿,师兄真好。”简兮好似早就在等於穆这么说了,立马搂住他的腰,像环抱住一个结实的柱子。
简兮紧闭双眼入定,胃里原本翻江倒海的状态立马减弱不少。
於穆妥协了,被简兮抱大腿也是抱着,抱背也是抱着,与其被他弄得重心不稳,还不如让他像个八爪鱼一样贴在后背上呢。
就是不知为何他心乱了一瞬,灵剑受到影响七扭八歪了几下才又回归正轨。
阿嚏不解地抬起剑尖瞄了自家主人一眼,只见於穆神色如常。
午后,伶仃村。除祟小队到达目的地。
简兮跳下灵剑,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满血复活。
就是这村子怎么安静得过分?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种异常。
来到村口第一户人家,发现院门没关,元互边带着众人踏进院落边道:“打扰了,请问主人家在吗?”
院内静谧一片,空地上晒着萝卜干。
简兮抓起一片凑到鼻翼下嗅了嗅,露出赞许的目光,心道:晒得还不错。
突然一只手搭了上来。
“别吃。”於穆一脸严肃。
简兮:“……”
我像什么饿死鬼投胎转世吗?简兮内心哭笑不得。
简兮不知道的是,在他研究植物痴迷的那段日子,还有另一个外号:绿化带杀手。
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简兮连宗门内作为观赏性的灌木花卉都不放过,甚至逐一品尝,大有神农尝百草的架势。
在不明真相的同门眼里就是连绿化带都啃,背地里暗戳戳地嚼舌根:“快活峰这么落魄了吗?全峰独苗弟子都饿得吃草了?”
这话就这样传到了於穆耳朵里。
这个村庄透露着古怪,谁也无法确保这里的食物没有蹊跷,在没调查清楚前,不去乱吃是最保险的。
所以当於穆看到简兮拿起萝卜干时着实吓了一跳,立马上前制止。
元互本想礼貌地敲下屋门,但门没锁,一推就开。
众人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探查异常原因,自然要找个村民问清楚情况,于是登门而入。
“抱歉抱歉,如有冒犯,恳请原谅。”元互双手拱了拱步入内室,却见主人家一家三口都躺在炕上,朱珠连忙上前试探脉搏。
朱珠试了下鼻息,又将双指探向颈脉,片刻后长舒一口气道:“呼——还好,只是睡着了。”可是朱珠却怎么也叫不醒这三人。
饭菜还摆在桌,祝朗双指贴近饭盆,感受着余温,有些意外道:“竟然是上三等的灵米灵蔬,还是温热的,应当刚用完晌午饭没多久。”
“诶?不对。”朱珠似乎注意到男主人的颈侧有什么东西,她轻微翻动了下男主人的脖子,只见一片刺青出现在眼前:二九九。
“大家快来看!这似乎是编号,一家人后颈上都有。”说着朱珠立即施加了个清醒法术给炕上三人,其中只有小男孩眼皮子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醒来。
祝朗沉思道:“我只知道在九州东北处有以君主治国的楠卦州,那里有种刑法名为‘黥刑’,便是像这般在人身上以墨刺字,只是不知这和这村民颈部的刺青是否有关联。”
“先记录下来,大家分头行动,再找找其他线索。”元互发挥领队的作用开始分派任务。
简兮抱着双臂溜达出门,这才发现,连狗都趴在院子里睡觉。
“嘬嘬嘬。”
简兮蹲下身搓了搓狗的身子,土狗没有反应,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睡得很香。
简兮眼睛一眯,起了歪心思,露出搞坏事的邪笑,伸出双指堵住土狗湿漉漉的鼻孔。
土狗棕黄相间的身子抽搐了一下,迷瞪着眼睛抬起头,见是一个人类在打扰它睡觉,立马露出不愉快的表情,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真的狗。
而后又挪了下位置,躺得离简兮远了些,倒头复睡。
这么冷淡?简兮扑棱干净手,见土狗这状态不禁有些怀疑道:“啧,这真不是食多了灵米导致的晕碳吗?”他方才便发现连狗盆里的剩菜剩饭都是灵谷。
“灵米灵气充裕,一般只有修士才能消化,普通人吃了确实会昏昏欲睡或者精力旺盛,连宗门的扫洒侍者所食的都只是下等灵米,强身健骨足够用了。”祝朗拎着灵剑挑起院角的草垛翻看着。
“灶台我也检查了,没有异常。”金樱用手帕擦去指尖的草木灰,过来向元互汇报。
简兮出了院门,来到土路上极目远眺,这个时辰没有一户人家的烟囱冒出炊烟,难不成都在睡觉?
于是简兮想跟路边的狗尾草搭个话,问些信息。
“小草儿,问你个事儿。”简兮一撩衣袍蹲下。
狗尾草:“……”
行叭,不理我那换一个。简兮转移目标。
“醒醒。”简兮转向一旁的野花,将手聚拢在嘴边朝它喊话。
野花:“……”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好嘛,连花草都睡着了。简兮挠了挠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天赋能力也有毫无用武之地的时候。
众人一连查探了几户都是如此,鸽子归巢,鸡鸭回笼,都在呼呼大睡。且无一例外,后颈处都刻着不同的编号。
“看来布帛上所说没错,这里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陷入了异常的睡眠。”金樱皱起了眉,一番搜索下来只能确定这个事实,但却对造成这事件的原因毫无头绪,那莫名的编号也很是让人在意。
於穆的目光则落在院内种植的一颗槐树上,树围起码要两名成年男子才能环抱住。
这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槐树,可是木鬼为槐,槐树是最容易被邪祟附身的树。
於穆神识向树干探去,可并未发现一丝邪祟气息。倒是搭配那树枝上系着的红绸显得十分唯美。
然而就在唯美景色的背后,有一团黑色动了一下。
“谁?”於穆的眼神刹那间凌厉起来,透过树杈间隙望向墙头。
“别杀我!道长们!”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一名年约八岁的男童露出脑袋,双臂挎着竹篮勾着墙头撑起身体。
祝朗疑心骤起,问道:“小孩儿,你怎么醒着?你家大人呢?”
“道长们站的地方就是我家院子,大家都在午睡呢,估摸着快要醒了,我睡不着就来隔壁摘瓜果,听见响动才想着回来看看。”男童穿着粗布麻衣,踩着墙边垒好的石墩下来。
“小友如何称呼?”元互并未见对方是小孩子便怠慢,仍旧持剑行礼,将宗律门规刻在骨子里,他一直谨记着宗主的话:“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凌霄宗的脸面。”
“叫我小九就好。”小九提着竹篮向屋内厨房走去,丝毫不怕生。
“诶,师姐,你看他脖子……”朱珠向金樱耳语,二人此前便相识,朱珠并不怕金樱周身的气场。
“嗯,他没有编号。”金樱也发现了这一点。
小九招呼着:“天气转凉了,道长们快进来吃杯茶吧。”
“那便多谢小友了。”元互领着大家鱼贯而入。
众人落座厨房茶桌,小九夹起炙烤后的茶饼,碾罗成末后,投入沸汤中,依次加入葱、姜、盐、花椒、桂皮、薄荷叶,进行搅拌至再次沸腾,而后舀出茶水,分至众人碗里。
朱珠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茶水,而后递给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品尝。
“原来伶仃村的‘吃茶’顾名思义,还真是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祝朗也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样的饮茶文化,和家里的完全不同。
“不知道长们可否吃得惯?我也只是按照娘亲待客的方法做的。”小九害羞地挠挠脖子,像个小大人。
“诶,小九,来客人了吗?”内室传来下地穿鞋的声音,一位少妇理着枕乱的鬓角款款走出门来。
众人起身礼貌地打招呼。
“夫人,冒昧打扰请见谅,吾等一行乃是游历各州的散修,途经此村想要歇脚,不知可否留宿几晚?您可以提个报酬的。”
元互眼睛一下也不眨地撒谎,这是众人在来的路上就串通好的,避免直接表明来意会打草惊蛇,甚至将弟子服都换成了各自的私服。
有时候,适当的撒谎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元互不是那种墨守门规的死板人。
少妇下意识看了小九一眼,见小九只是好奇地盯着於穆的佩剑,便笑呵呵道:“只要诸位道长不嫌弃敝舍的粗茶淡饭便成,报酬看着给就好。小九,快去把里屋收拾出来。”
小九应声而去。
“叨扰了夫人,在下姓元。”元互行了一礼,“请问夫人如何称呼?不知令夫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下地干农活了?我们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