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弟子认出了朱珠,立刻呼叫云蔽峰的救援弟子将她抬去治疗,此事自然也惊动了云蔽峰峰主倪唯一。
同时,一片写满了血字的残袍没有任何人敢去翻动,被倪唯一亲手护送着呈到宗主凌继续面前,其上内容简短,但句句表达清晰。
亲儿子遇害凌继续自然心乱如麻,但他也知道於穆手里有瞬间传送玉简,以儿子的性格,如果简兮离他近,绝对会带上简兮一起传送,所以二人可能都还活着。
事态紧急,几乎在看完血袍的瞬间,三条指令从主峰发出。
其一,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助宗门英雄朱珠。
其二,联络所有在外弟子,如有於穆和简兮的消息立刻传讯宗门,同时派出亲信外出搜救。
其三,派发探查伶仃村现况的任务,考虑到可能有邪祟余孽,故择元婴期助教五人组成调查小队,由一名化神期长老带队,任务级别——甲级三等。
“怎么回事?”姬快乐收到宗主师兄传来的密信,一听是简兮失踪,还可能有生命危险,立马坐不住了,但顾及到一同失踪的还有於穆,宗主师兄估计也不好受,于是强压着内心的担忧。
“师弟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先等一等,看看调查小队那边怎么说。”凌继续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但还是耐心地安抚着自家师弟。
姬快乐只好暂时在堂内坐下,烦躁地摩挲着酒壶,但他也没闲着,立马联系他结识的各路酒友——各门各派、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姬快乐拜托他们寻找简兮和於穆的下落。
伶仃村调查小队很快就传回消息,信中描述:整个村子下陷十公分,呈洼地状,现场无人生还,伶仃村阖村全灭。
根据现场残余的气息得知,此地不久前有一名化神期的邪祟命丧于此,并在此处感知到金丹及元婴期修士自爆的余波,想必是曾有一场惨烈的战斗。
同时,还找寻到了祝朗的半截尸首,其丹田处空虚一块,面容已被炸毁大半,唯独嘴角留着释然的笑。
壮烈牺牲的祝朗被妥善运回宗门。
去时六人,死亡三人,归来一人,其余两人不知所踪。
凌继续揉揉眉心,内心钝痛,大家都是未来建设宗门的新生力量,少了哪一个对宗门来说都是损失,更别说其中还有自己的孩子。
听完汇报,姬快乐一拍椅子扶手,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这一次凌继续没有拦他,他知道小师弟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自家徒弟。
云蔽峰。
医师先前已为朱珠的伤口去除了煞气,正是因为有残余的煞气附着,所以影响了伤口愈合的速度和效果。
接下来便是治疗,看着触目惊心的创口,救治医师都不禁多看了朱珠两眼,眼中满是敬佩与惊叹,在这样的痛苦之下,仅凭一个女孩子力量与意志是如何撑到回宗门的?
在满宗全力救治下,朱珠很快醒来,考虑到其受到惊吓,所以问话由朱珠熟悉的峰主倪唯一进行。
“孩子别怕,你回家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倪唯一柔声询问,周身灵力波动,散发着令人安定的气息,端庄大气的脸让人下意识心生信服。
朱珠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靠在床头,咬着嘴唇道:“伶仃村,满村都写着大大的‘吃人’二字。”
朱珠陷入回忆缓缓道来,倪唯一并没有打断她,而是安抚地握着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手掌传达到朱珠心底。
“受伤后,我好像听到祝师兄的惨叫,后面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体力不支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元师兄的吼声,但当时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又过了不知多久,隐约能听见於穆师兄和简师弟的声音,金师姐和朗师弟的声音后面就未曾听到过了,不知他们二人是不是已经……”
说到此处,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朱珠眼眶中滚落。
去时踌躇满志,为何回来时是草草收场,怎会如此?朱珠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遇到这样的事。
“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相信宗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尽快恢复元气。”
倪唯一身为凌霄宗一峰之主,自然知晓元互小队此行遇到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此事在全修真界也只有高阶修士才会知道。
当下经过朱珠口述核对,基本上和她在血书上所写的内容一致,只不过这孩子醒来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活口,可能就以为其他人都死了,于是倪唯一将於穆和简兮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告知朱珠,问她是否能想起来什么线索。
朱珠听后,眼睛立马惊喜地睁大,又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可那时她还在昏迷,二人的去向对她来说确实是段空白的记忆,朱珠只好懊恼地摇了摇头,自己若是能早点醒来就好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头绪。
倪唯一便没在问下去,见朱珠的脸色还是苍白,于是让她专心养伤。
秘境。
於穆将阿嚏直直地插在地上,剑柄处晾挂着简兮满是脏血污渍的衣物。
简兮赤裸着上半身盘膝坐着,於穆同样盘膝坐在其身后,双手抵在简兮后心,运功为其渡真气。
“噗!”於穆吐出一口精血,双指飞速地点了身上的几个穴位,这才止住紊乱的灵力,他本就身受重伤,如今再为简兮疗伤着实勉强了些。
於穆一拳砸向地面,本以为此行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故而保命丹药并未准备许多,方才为了护住简兮心脉已消耗殆尽,如今两人都是强弩之末,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完成自救?
於穆一筹莫展之际,烧火棍在简兮手中抬起了头,它蠕动着身躯,小心翼翼地将自身与粘连到简兮血肉的部分剥离,原本自简兮丹田处冲破掌心的嫩苗也萎靡垂地。
烧火棍滑落简兮手掌,立了起来,蹦跳到於穆面前,轻触他的手背。
於穆茫然地抬头,只见烧火棍指了指简兮,又点了点他的腿,好像在示意跟它走。
於穆来不及思考为何一根烧火棍会自己动了,不过既然是简师弟一直带在身边的武器,说不定也和阿嚏一样开了灵智,唯一能确定的是,护主的武器不会害自己的主人。
于是於穆背起简兮,跟随着烧火棍的指引前行。
在宗门的这一段时间相处,烧火棍也算见证了自家少爷对於穆的放心,便也顾不得暴露自身的风险,它此举也是为了带於穆寻找狗尾草,同为植物,烧火棍的感知总比人类敏感些,它能感应到左前方大概半炷香的脚程处,有一大片狗尾草丛。
不过却不是烧火棍记起了自己的本源,那场梦对它来说更像看了一场全息电影,它也无法将自己与那高耸威严的扶桑树联系起来。
倒是因为这些年和简兮朝夕相处,烧火棍多少知道些他的不同寻常。
劈柴、切菜、干农活时,简兮难免会受些伤,甚至最严重的一次,大拇指都被削掉半个,年幼的简兮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低估了农具的锋利程度,慌乱中捂着指头到灶台处抓了一把草木灰止血,这些烧火棍都看在眼里,而后一脸担心地目送简兮跑到后院,看着他直奔狗尾草那里。
简兮是怕父母看到自己受伤后会心疼,于是立马去后院找呆瓜们疗伤。此前他凡是不小心划出伤口,只要跟呆瓜们相处一段时间,身上的伤都会自愈,并且完好如初。
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就是呆瓜们治愈的时间久了些,好在父母回来前,他的大拇指硬生生长全了,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异样。
代价就是呆瓜们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简兮仿佛能看到它们翻着白眼仰着头。
后续,知恩图报的简兮喂了呆瓜们好几天上好的肥料,没过几日自己的大拇指也恢复原样。
烧火棍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呆瓜们治疗的详情它没有亲眼目睹,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狗尾草都有和呆瓜们一样的疗效,但总比试都不试过后却追悔莫及要好。
於穆用阿嚏劈开一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足足半人高的狗尾草扑面而来。
狗尾草的确太过普通,但在九州大陆上,陆地板块所及之处都有它的身影,普通却规模庞大不容小觑。
烧火棍上前,仿若见到曙光,一跳一跳地在草丛中转圈。
“你是要我把简师弟放在这里?”於穆一脸半信半疑,如此高大茂密的狗尾草他也是第一次见。
烧火棍信誓旦旦地点头。
于是於穆将简兮平放到狗尾草丛中,只见那自简兮掌中垂落下来的嫩苗立马伸展起了叶尖,像只小猫一样扑向最近的狗尾草。
“是王吧!是王吧!”狗尾草们欢呼雀跃,除了简兮,其他人也好、武器也罢,都听不到植物们的声音。
意识模糊的简兮也只是感觉到自己被多股暖意拥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