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水下:瓦伦缇娜。
所在地:再生星球,大陆最北端,被称为“北极星之地”的寒霜公国的中部省份,直隶省,首都霜城,并不算大的城市附近,一片偏僻的、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万年纯洁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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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以前,王潮的父亲李亚和他的研究伙伴进行了一次试验:
色肯历1001年,萨德历2019年。
在这个从来没有人注意过的角落,一个雪白头发的女人,在“造物主”的玩笑之下诞生了。
这没有什么征兆,也没有震撼人心的仪式,没有暴风雪,也没有雷暴雨,就只是一个女人,在半空中出现,然后像石子坠入鹅毛堆一般,毫无声响地降生于这片纯洁的雪原。
女人没有说话,她正在等着她的造物主给她给予除了外貌上的其他“设定”,如果没有得到“设定”,那么她就会跟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路人一样,没有思想,毫无特点。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女人在心里想到。
“你叫瓦伦缇娜,是我的造物——仅此一个,你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二维是否可以对于三维的事物造成反向的影响。”瓦伦媞娜的脑中传来一个男性的话语声,十分清晰。
“我听不明白,您说的维度是什么意思?”瓦伦缇娜下意识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好似她的造物主就在那儿。
“为了增进信任,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李亚,是一个科学家,现在,我想要在理论上的二维的世界里,创造一个我的代表。”
“可是我听不懂您的意思啊。”
李亚听不到瓦伦缇娜的话,他接着说道:“我需要你打破第四面墙,按理来说,你会有你自己的思想。因为你的头发是白色的,所以我打算把你创造到一个雪原里,这样或许更能符合你的‘设定’,告诉我,你现在周围的环境是什么?”
瓦伦缇娜在这山顶的雪原上四处张望,周边毋庸置疑都是一片雪白,但山脚下的远方却不一样,那是黑色与褐色的一大片集合体,有的部分还会冒出屡屡黑烟,或许是她的“造物主”李亚给她输入的设定里定义过了,瓦伦缇娜清晰地认识道:“不远处有一片城市。”
“为什么没有反馈,是没有听到吗......”李亚没有听到瓦伦缇娜的话,自言自语道。
“嗯?”瓦伦缇娜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又重复了一遍:“不远处有一片城市。”
“好吧......或许你无法听到我输送给你的信息,这也是在我的实验评估之内的。”李亚似乎有一些失望。
因为‘二维无法向三维反向传递信息’的法则,这个时候的瓦伦缇娜是无法向李亚说话的,也就是说,他们俩现在,李亚只能说,而瓦伦缇娜只能听。
瓦伦缇娜虽然依然对她的“造物主”感到有些好奇,但她还是打算向山下的城市里走去,她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厚实,这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提升保持自己的体温。
“那好......那我试一试这么做——把有关于维度的认识全部传输给你,你能不能由此认识到我们的世界呢?如果可以的话,就用你的方式来给我答复吧。”
瓦伦缇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说她并不知道她的“造物主”能不能看得见。
“我们研究出来的成果还不算完善,但我们已经认识到了——维度,维度将一个个宇宙进行排序,每一个维度的宇宙总是比上一个维度的宇宙要少一条轴,这就意味着,高维度的事物可以利用这多出来的一条轴来对低维度取得完全的控制权——因为低维度的事物根本无法认识到那一条多出来的轴,用最好理解的话来说,高维度的存在就是低维度的‘神明’,它可以做任何它想要做的事情,包括创造一个生命——也正因此,你被我创造了出来。”
“我明白了,您就是我的神。”
“但同时,我们也发现了一点,不同维度之间并不是完全割裂开的,它们总是或多或少地会有一些交集和联系。我们的世界,被称作三维世界,因为我们有三条空间轴,你的世界,自然就是二维。你们虽然少了一条轴,但如果我们的人能通过某些方式成功进入二维,就会发现其实你们的生活与我们并无二至,因为四维生物看待我们就和我们看待你们一样。”李亚叹了一口气,“同时,虽然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但我们的世界与你们的世界存在着一定的对应关系,你们二维的宇宙里存在有许多星球。在三维里,同一种文化氛围的人所创造的二维生物,一般都会聚集在同一颗二维的星球上,也就是说,你所在的星球上的人们,会有许多方面与我们类似——就像是女娲按照自己的样子捏出了人。”
瓦伦缇娜并没有听说过女娲造人的神话,于是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最重要的是,二维生物的自我思考性以及突破‘二维无法向三维反向传递信息’的法则,这是我们现在依然没能解决的问题。如果说我们就是创造了你们的上帝,那么我们可以给予你们思想,却无法控制你们的思想。从维度的原理上来推导,你们理应拥有和我们相似的意识与智力,虽然我们对你们拥有着完全的控制权,但这是理想化的,因为我们同样是人而非机器,我们无法事无巨细地控制你们的所有方面,在那些我们意识不到的方面,你们依然拥有着自主权,如果你们无法向我们进行反馈,那么我们就注定无法利用高纬度的力量‘帮助’你们,简单地说,我们想要选中你们作为‘神的使者’,却无法与你们沟通,无法获知你们的需求,这怎么行得通呢?这种反馈问题困扰了我们许久,因为它实在难以想象,也难以验证,这代表着一个作家笔下的角色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人,在作家没有描述出来的地方,他们居然有着自己的生活,我们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这一点。”
“‘帮助’么?如果一个神明对我取得了真正完全的监控权,那么我属于我自己吗?”瓦伦缇娜想到这里,突然脊背有些发凉,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即使李亚听不到。
“不仅是我,我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向我们说话,哪怕一句也好,我们需要数据,我们需要你们的世界,为了将你完善地创造出来,我们已经一个月两班倒无休了,有家也不能回。”
“我不明白您将我创造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我说一句话吗?”瓦伦缇娜走下山,白净的积雪上留下了她的脚印。
“你大脑里的一切知识都是我们赋予你的,在计算机里整理与传输这些知识花了我们整整587小时42分钟的时间,在计算机里将你生成又花了我们一周的时间。在别人的眼里,你似乎只是我们的活在计算机里的高级一点的电子宠物,但他们都不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一‘出生’就是26岁,你一出生就知晓了原本二维的人根本无从探知的高维秘密,你的美貌、你的异能,这一切的‘礼物’,我们每一个人都灌注了无数的心血在其中。而你,只需要向我们说一句话,就足以回报我们所有的付出......”对方依然不死心。
瓦伦缇娜抚摸起自己雪白的秀发,终于意识到了李亚——她的“造物主”这一番话的重要性,她或许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都并不相同,她是“神明”的唯一造物,而且,她有机会接触到她的“神明”并且可以与他合作,只需要......只需要能够向他说一句话。
即使他、她想,但他、他都做不到。
许久的沉默之后,李亚的热情似乎已经被磨灭。瓦伦缇娜轻快地下了山,来到了都市的边境,直到瓦伦缇娜走到了哨卡,她才知道这里是“北极星之地”的首都——霜城。
“希望是个好地方。”瓦伦缇娜说。
霜城边境的审查并不算严格,但过关费十分昂贵,尤其是对于瓦伦缇娜这种“外邦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财物让守卫“通融”,恐怕是要被拒之门外的。
瓦伦缇娜摸了摸口袋,发现里边有一些硬硬的小东西,拿出来发现是许多精美的锆英石,虽然不是特别名贵的宝石,但用来糊弄一下过关的守卫,还是足够了。
“或许你不能向我们说话,但是你可以听得见我们说话——不能排除这种情况,”李亚的语气里似乎又燃起一丝丝希望,“或许你只是目前还不能和我们讲话,以后还有机会,我们相信一定会有的。”
瓦伦缇娜走进了霜城,都市里并不算很繁华,这里和山上差不多冷,可能因为这里只是边境吧,瓦伦缇娜慢悠悠地走着,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干嘛。
“我要交给你一些任务……确保你明白你肩负的使命,你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在我们这个世界,能源危机已经开始显现,尽管民众并不知情,但是我们已经开始采取措施,我们负责的是‘最后方案’,如果我们在能源危机最终爆发之前都没能找到化石燃料的真正替代品的话,我们设想着……将一部分人类降维,以此来节约能源,毕竟我们可以完全控制二维,在二维中实现永动机更是轻而易举,但这一切设想,都必须以二维生物能与我们产生沟通为前提,你身上承担着的,是我们的希望。”
“一个‘神明’正在有求于我。”瓦伦媞娜笑了笑,笑得很灿烂。她终归不是三维生物,她无法对李亚所在的世界存在的危机产生共情,但是......降维?一个“神明”自愿把自己贬低为人么?这是难以想象的。
“根据我们的初步构想,你身上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通过你力所能及的一切方式,向我们说话,不管这看起来有多么困难,都一定会有方法,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强调了。另一个任务是弄清楚你所在二维世界里是否有原生二维生物,我们一直认为不可能所有的二维生物都是由三维生物创造的,因为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和脑力,但这缺乏证据,找到那些‘土生土长’的二维人,一旦你能与我们产生沟通,就把他们的资料告诉我们。”
与李亚沟通,与三维生物沟通,不,应该说是与“上帝”沟通更为合理吧?这真的能够做得到吗?即使假设真能做到,又应该从哪里起手去做?就连“上帝”自己都不知道。
“为了让你能够在二维世界里顺利完成任务,我们赋予了你许多能力,首先是你的美貌,绝对足够在向他人套情报时起到作用;其次是你‘不老’的能力,注意,不是‘不老不死’,不死可不是什么人人都想要的能力,但不老一定是。你现在是26岁,正是一个女人最为风姿卓越的时候,你将一直保持这个精力充沛的状态,有无穷的精力投入到任务当中去,即使我们以后会进行别的实验,但我们会一直等你的消息,我们相信你;最后,便是我个人给你赋予的异能,这是我力排众议决定的,曾经我们给你构思了各种酷炫的能力,但后来我发现,这些能力再强大也只是增强个人力量,你要完成任务,不可能只靠你一个人,你必须俘获别人,让他们死心塌地地服从你,因此我赋予你的能力是——读心术,只要短时间内被透过锆英石的光照过的人,都会被你直接读心。”
瓦伦媞娜一愣,脑中突然涌现出刚刚门口那一名守卫的心里话——他正在抱怨今天过关的人交的钱都太少,同时还有许多其他的过路人的心声也渐渐涌入瓦伦媞娜的大脑,让她一时有些发懵。李亚没有夸张,他所设计的读心术是实实在在的能力。
“瓦伦媞娜,我们一直都会等你。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你很重要。对于我来说,我已经将无数日夜献给了你。只要你能完成任务——能与我们产生沟通,我们必然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你还能让我们获知你所在星球的资料,那么让你当上你们那一颗星球上绝对的霸主,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瓦伦缇娜心里突然翻涌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就像是有人提前在她的心里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听到“霸主”两个字,就会爆炸开来,让心里灌满对权力的欲望——这自然也是李亚的杰作,为了确保瓦伦缇娜向着任务进发,在设计她的人设时,李亚早就给她加入了一点——对称霸无限的欲望。
也正因如此,李亚依然相信瓦伦缇娜能完成任务。
“去吧,我们等着你。”李亚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有失望,也有无奈,即使他自己认为瓦伦缇娜还有些希望,但他的研究伙伴也已经认定这个耗费巨大的实验失败了。
“我明白了。”瓦伦缇娜知道李亚听不见,但依然郑重地回答了一句,她意气风发地走在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居民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有着雪白色长发、冰蓝色眼睛的外邦女人,她身上穿着的修身、帅气的白色燕尾服昭示着她必然是一个贵族。
一个外邦的不知名贵族丽人,孤身一人来到“北极星之地”寒霜公国的首都,究竟为何?是国家公事,还是王室私交?只有瓦伦缇娜自己知道。
李亚不再说话了,但瓦伦缇娜身上被埋下的对权力的欲望的种子已然被唤醒,就从这部分来说,李亚的目的至少达到了一点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锆英石,优雅地拦住一位围观的过路人,表示愿意用一颗锆英石来换取一份情报。路人爽快地收下了闪闪发光的锆英石,只见瓦伦缇娜开口问道:“都城中心的王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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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霜城中央的并不算华丽的王宫内,“北极星之地”寒霜公国的统治者,寒霜大公——林镜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前不久,他的妻子,也就是公国的王后因病去世了,林镜也因为伤心过度而得了一场大病,虽然如今已经治好,但在政治精力上已然大不如前,公国各地开始借机叛乱。
臣属的背叛和妻逝的遗痛,正在折磨着这一位可悲的寒霜大公。
突然,一个侍卫上朝禀报,说是王宫之外有一位看起来很陌生的贵族女士请求觐见。
“她是什么来头?哪个地区,哪个家族?”林镜皱着眉头说。
“回大公,属下不知道,她只说了她叫做‘瓦伦缇娜’。她穿着的白色燕尾服很明显不是我们公国的风格,估计是个外邦人。”
林镜听到这,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让我省点心吧!不见不见,就说我事务繁忙,诶......”
“可是......对方似乎很有来头,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是:‘神的使者——瓦尔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