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之中留下爪痕:塞纳。
所在地:再生星球,大陆中部,被称为“荆棘之地”的何尼罗国的核心地带的周边乡村中,一个还信仰着旧神“星琼尼斯”的宁静的小村子,伊匹尼斯村,以及村子附近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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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肯历1011年,萨德历2029年。
“喂喂,这就是伊匹尼斯村的那个‘女巨魔’吗?我去,还真是有够特别的。”
“对啊,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就像个炸弹,一下子把她妈的肚子都炸烂了!”
“啊?这么恐怖吗?我只听说她是个星琼尼斯信徒,看来他们说的确实没错,信星琼尼斯的没有几个好货......”
年仅十岁的塞纳,对同学们的这种评价已经麻木了,在好几个村子的小孩聚集起来的农业学校里,塞纳被冠上了“女巨魔”的外号,这是因为她不过十岁,身高便达到了一米四五,比同年龄的女生要高出大半个头,甚至比一些男生还要高,再加上她那天生强健的体魄,几乎总是能在农业实践课上拿下第一名,各种各样由年少的嫉妒所滋生的流言便不胫而走。
但最要紧的,是塞纳右脸颊上的三道伤疤,这伤疤与一般的不同,像是长在了塞纳的脸上,随着塞纳的长大,那伤疤并未变浅,反而仍然深刻而狰狞,甚至每隔一段时间,一到夜晚,那伤疤便会重新流出血来然后便很快又愈合,使得塞纳有时一醒来便会发现自己的枕头上又有了些许血迹。
塞纳金发碧眼、皮肤皎白的容貌即使算不上是麟凤芝兰,也足以摄人心魄了,如果没有这可怖的伤疤,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塞纳是一个大美人胚子。
这三道有如经历过困兽之斗才能留下的伤疤,如果在一个猎人,或者是一个战士身上,或许会被人们赞颂为功勋,但如果出现在一个农家少女的脸上,那大家只会叫她“怪胎”甚至“女巨魔”。
“要是我能成为一名猎人或者军人就好了。”塞纳总是在心里这么想到,但在伊匹尼斯,还从来没有过女猎人或者是女军人。
“这不是‘女巨魔’嘛?怎么?赶着回家调制魔药炸弹啊?”在一天下午的放学路上,丛林中尾随的几个同学拦住了塞纳的去路,塞纳的家庭并不富有,平时也不会惹是生非,所以想都不用想,这几个人是来找事的。
众人见塞纳没有反应,为首的那个男孩便直直站在她面前,用手挡着她去路:“喂,说你呢!你平时不是都很大大咧咧的嘛,怎么到现在就不敢说话了?”
“可以啊诺伊斯特,上来就挑衅‘女巨魔’?我欣赏你的勇气!”一旁的另一个起哄的男孩大笑道,“要是你打赢了‘女巨魔’,梅琳娜就要嫁给你啦!”
一旁围观的女孩也叫道:“我可没这么说过,格瑞!闭上你的喜鹊嘴巴!”
“哈哈,看梅琳娜呐!她是害羞了!”
在人群的嘈杂下,塞纳一边低着头默念道:“别惹是生非,别惹是生非......”——这是爸爸经常教导她的,一边看着脚下,试图绕开阻挡,从这包围圈里走出去。
诺伊斯特不耐烦地猛然把塞纳推倒在地:“喂!神神叨叨什么?邪教徒,我这是要和你决斗,懂吗?我们说好了,谁能把你打趴下,谁就是我们这最勇敢的人,就可以讨得梅琳娜的欢心!”
“我不想和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塞纳慢慢爬起来,粗布裙子上的泥水还在顺着衣摆滴滴答答着,她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的脸,冷冰冰地说道。
“这可不是在‘玩游戏’,你是怪物,而我是勇士,你生来就不过是跑龙套的,我才是主角。”诺伊斯特向前一步,右手取出木棍,直直瞪着塞纳绿宝石一般的眼睛。
“哇哦!诺伊斯特!你可别惹毛她了,小心她像炸她妈一样把你也炸了呀,哈哈哈!”
诺伊斯特猛地用左手狠狠扇了塞纳一个耳光,她右脸上的伤疤甚至微微渗出血来,“你!”塞纳叫出声来。
“这就对了,你这怪胎!”诺伊斯特扬起右手的木棍,朝着塞纳的脑袋打去,塞纳立马下意识用双手护住头,没想到诺伊斯特的这一棍居然是假动作,他手一偏,将木棍从塞纳的头旁划过,紧接着反向发力,直击塞纳的右腰!
如此重击使得塞纳双手捂住腰,只得痛苦地侧着蜷缩在地上,而诺伊斯特并不善罢甘休,挥起木棍紧接着继续殴打塞纳的右胸、右臂以及右腿,塞纳在地上抽搐着打滚,地上的泥水淌了一身,脏水和血水混在在一起,把地面都染成了缊红。
“继续啊诺伊斯特,你看她还在抵抗呢!”这帮十岁左右的孩子根本不懂自己以及同龄人的身体究竟经得起怎么样的打击,对他们来说,只要还能动的,不就应该继续打吗?
明明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下午,现在的天空已然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在水中逐渐下沉的墨,似乎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突然间,塞纳像打了鸡血一般猛地起身,紧紧抓住了正击打着她的木棍,这突然间气力之大,让诺伊斯特都始料不及,塞纳成功抢到木棍,照着诺伊斯特的膝盖就是一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诺伊斯特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但他并没有因此胆怯,反而冒起了火:“你这怪胎,居然还敢反抗?”
只见诺伊斯特一个翻身把塞纳压在身下,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右拳向着塞纳的左脸一遍又一遍地挥去。
鲜血从塞纳的脸颊涓涓流下,塞纳逐渐感到眼睛鼻子一阵酸麻,肺里的空气也卡在脖子上不来,双手也已经失去了力气,就连身上的疼痛也不再那么剧烈了,“看我不把你另一边脸也打成怪物......”孩子们的叫骂声和起哄声此时甚至听起来都有些像催眠曲,仿佛童话里的麻醉虫钻进了大脑,塞纳的眼前一阵模糊,很快便只剩下模糊的光......
红光......白光......黄光......还有,这是——蓝光!
仿佛冰下溺水的泳者在最后一刻被人拉上了岸边,仿佛被大块食物噎住的人被海姆利克急救法救活,仿佛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被强劲的电击惊醒,不,不是仿佛!就是电击!
轰轰隆——!
数十道青色的雷霆从天而降,犹如天神的审判降临,在地面上炸出灿烂的金色火花。这一刻,就连塞纳的耳膜也似乎快被震破,塞纳并不知道,这便是她降生时引发的闪电,同时也是害死了她母亲的闪电,以前她从未亲自见过,今天,她见识到了,为什么以前人们都叫她“风暴之女”。
“喝啊——”塞纳猛然坐起,贪婪地呼吸着身边弥漫着焦味的空气。她忍受着嗡嗡的耳鸣,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曾经可以称之为有机物的东西推开,缓慢地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已经焦黑的土地,这些闪电似乎尤为精准,除了诺伊斯特,其他的孩子并未直接受到闪电的袭击,那些闪电就像是只想要吓唬他们一样,落在他们的脚边。
“快跑啊!这家伙是怪物!”
“别别别别......别杀我......”
“哈啊......啊,啊......”
但这些孩子仍然吓得不轻,有几个颤颤巍巍地跑开了,有几个哆哆嗦嗦地在那求饶,有几个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张着大嘴巴愣在原地了,那个梅琳娜甚至尿了裙子,十分狼狈。
塞纳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了刚刚被殴打留下的伤痕以外,似乎并没有受到其他的损伤,反观刚刚还飞扬跋扈的诺伊斯特,此时此刻已经仅仅只能大概辨认出一个人形,他的整个身体因为高温与电击而焦化收缩成一团,焦黑狰狞的四肢扭曲着缠绕在一起,在他身体大概胸口的部分,被活生生炸出了一个大洞,洞内洞外都是一股糊味,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来得及溅出就已经烧焦,雷电直接炸穿了他的胸口,周围散落一些同样漆黑的碳块,不过已经无法辨别得出是什么器官了。
塞纳抬起颤抖的手,脸上伤痕的血淅淅沥沥地滴到手上,混杂着雨水又滑落到泥土中,她自言自语道:“我就是这样......害死了我的妈妈?”
塞纳在暴雨里慢慢地走着......
回到家里的塞纳,着实让文森特吓了一大跳。文森特连忙抱住女儿,轻轻抚摸着她已经湿透的金色长发:“发生了什么?爸爸会保护你的。”
“爸爸,我杀人了。”塞纳的声音很冷。
“什么?”文森特甚至还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杀人了,以她——星琼尼斯的名义。”塞纳用尽所有力气,把事情简要的阐述了一遍,便虚脱地昏倒在父亲怀里。
暴雨下个不停,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石砖台阶与玻璃窗上的嘈杂声萦绕着整个夜晚,文森特为仅有十岁,却一身伤痕,像从战场上救援回来的伤兵一样的女儿洗净了身子,包扎了伤口,看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文森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是默默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猎枪与猎刀,一整晚。
这个雨夜,有户人家的孩子是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一具能辨认出来的尸体都别想有,不过,那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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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诺伊斯特的父亲果然带着一群打手来上门复仇了,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聒噪,文森特便用猎枪当场射杀了两个打手,大清早的便把全村人都叫醒了起来。
虽说文森特和塞纳在伊匹尼斯村并不受待见,但村长为了避免在村子里发生更多的流血惨案,便派人阻止了双方的冲突,然后去城里请来了教会人员,准备在村子里召开一场对塞纳的审判会。
真没想到,时隔五年,文森特和塞纳又见到了玛希拉,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只是头发长了些,身材胖了些,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已然转变,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玛希拉是阿弥塔提斯首都教会在圣艾米丽边缘区域安排的特使,在地方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上次见他还只自称是记者,这回便已经是掌管塞纳生杀大权的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