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之中留下爪痕:塞纳。
所在地:再生星球,大陆中部,被称为“荆棘之地”的何尼罗国的西南部省份,工业发达的“高炉之城”蒙特维埃省,沿塞纳河支流前往该省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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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肯历1012年,萨德历2030年。
文森特的猎犬早就死了,不过他还有一匹枣红马,“只要是文森特能带的走的,就还算是他的”——判决上是这么说的,所以,文森特至少还能留下他这一匹老马。
文森特和塞纳披星戴月,骑着马沿着阿塔尔省与圣艾米丽省的边界——也就是塞纳河的南部支流,向南边而去。飞鸿踏雪,弹指韶光,文森特和塞纳饿了就打猎一头小鹿——何尼罗是“荆棘之地”,同时也是“鹿之国”,这儿最盛产的就是鹿,渴了就直接接塞纳河的水烧着喝,风餐露宿的三个月,让塞纳原本皎白的皮肤也被晒得逐渐发黄了。
望着手心里用斧头和匕首留下的新茧,塞纳有些自豪,似乎自己也已经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小猎人了。
文森特和塞纳终于进入了蒙特维埃省,这是何尼罗地区的一个西南省份,塞纳河南部支流在这里汇聚成一个湖泊,这是何尼罗境内最大的湖泊——维耶湖。
这地方虽然不会下雪,但是春天的到来还是为这个南部省份增添了一丝暖意,要是再往南走上几个月,就会到达菲兰提斯山脉,这山脉重峦叠嶂难以跨越,所以一般人会选择向东走进入阿维侬省。
绕过菲兰提斯山脉后再继续向南走,就来到了何尼罗领土之南,进入到“未来国度”,赛伦西亚共和国联盟境内了,这个国家十分年轻,却又很神秘,据说那里生活着一群怪人,相貌五花八门,却总是活不过四十五岁,那里有飞在天上的轿车、不用火的步枪,甚至还有人见到了浑身亮晶晶的机器人......
据那些“土生土长”、上了年纪的何尼罗老人说,不仅仅是赛伦西亚共和国联盟,还有别的一些什么国家,他们的领土原本就是一片没开发过的荒地,就是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地,这些人啊、城市啊、国家啊便拔地而起,然后就自然而然有条不紊地生活了,就比如这个赛伦西亚共和国联盟,据说是在色肯987年突然出现的,他们的科技水平,为何能够达到如此高的水准?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塞纳坐在草地上,脱下靴子,把腿伸进冰凉的维耶湖:“呼啊——好凉快啊!”时不时伸伸腿,溅出水花来玩耍着。文森特则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难得地放松了一下。
“爸爸,据说赛伦西亚人四十五岁就会死,可是老人们说他们是二十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只出现了二十五年的人怎么会活到四十五岁呢?”
“你的算术还真不错,可是,爸爸没有去过赛伦西亚,爸爸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是好人吗?”
“嗯......据说阿维侬省和贝尔维尤省——也就是何尼罗南部省份的人经常和他们做交易,比如——交换金属什么的,我想,能通商贸易这么久,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坏的人吧。据说他们的电池特别抢手,就算是在省都阿弥塔提斯都是要去拍卖场才能抢到的超稀有产品呢。”
“那他们长什么样?也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吗?”
“爸爸也没有见过他们,有六个眼睛也说不定。”文森特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咦——好可怕,那不就和蜘蛛一样了。”
“谁知道呢?”
“那他们有男女之分吗,还是都长一个样?”
“好啦好啦你这小机灵鬼,等你以后长大了,自己亲自去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好吧,”塞纳嘟着嘴,低头看了看自己泡在水里的小脚,因为塞纳最喜爱穿长靴,所以她的脚要比她的手臂还要白一档,她接着问道:“我们的村子不是离阿弥塔提斯很近吗,为什么不到那儿去呢?”
“那是首都,塞纳,太多的人情世故,小塞纳现在是不会明白的,不过爸爸总有一天会带你去那里看一看。”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
“去蒙特维埃,”——除了首都,各省份都由其中最大的城市命名,这是何尼罗的传统,蒙特维埃,自然就是蒙特维埃省最大的城市。“去那里的猎人行会找一份工作,尽量定居下来。”
“哦!塞纳以后就可以住在城市里了是吗?”塞纳显得很兴奋。
“应该——”
没等文森特说完,遽然一阵强烈的力场压迫把周围的小草都压弯了,从远处飞速过来一架银色的、既像是车又像是船的东西,然后在文森特和塞纳面前缓缓降落,悬浮在近地面,那飞船的侧门逐渐打开,先从后座下来了一个穿着枣红色军装、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然后他下来把驾驶座的门打开,从驾驶座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塞纳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她似乎只在学校里,从同学那里借来的都市奇幻小说里见到过。
“塞纳,穿上鞋子!”文森特连忙拿起放在一旁的猎枪站起来,塞纳也慌慌张张地擦干脚,穿上靴子,站在父亲身旁。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那女人开口了,她摘下她戴着的方形的墨镜,单手叉着腰,看着面前的父女俩。
那女人有一米七一,性感的身材,窕冶的面容——如瀑的深蓝色长发与宝石般的蓝色眼睛便是以上形容的佐证,她戴着蓝宝石项链,穿了一件宽松的迷彩外套,下身却是热裤配黑色的连裤袜,以及黑色的登山靴,一身登山装都可以被她衬托得如此美艳。
塞纳盯着眼前的漂亮的姐姐入了迷,眼睛都快要放出光来:“哇!姐姐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文森特盯着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握紧了猎枪:“看你的面容,不像是本地人吧?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不要误会,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伊萨罗娜,来自南边的“未来国度”赛伦西亚共和国联盟,职业嘛——算是志愿者,”只见那女人甩了甩手上的墨镜,“看你们的样子,是商人吗?”
文森特回答道:“不,只是旅行者,或者,你想叫流浪者也可以。”
“哈!白头发的大叔带一个萝莉,还骑着马,要是再给你们一架装满胡椒的马车,都可以拍一部动画了!”伊萨罗娜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嗯......不行不行,你的年纪要再大些,还要再长一副狼耳朵才行,那样才有感觉!”伊萨罗娜对着塞纳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欸?姐姐,那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文森特拉过塞纳:“你们这些城里人,不对,异国人怎么突然有闲心找起我们流浪者来了,我们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和你交易的。”
“确实是我太唐突了些,我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改,对我呢,最好是看做事结果,过程什么的,不用太过在意。”伊萨罗娜说得好像是文森特理亏了一样:“小妹妹,你们准备要到哪去啊?”见文森特还是有些警惕,伊萨罗娜便只好转向孩子说话。
“爸爸说,我们要去蒙特维埃,去那里谋一份生计。”
“原来你是——她爸爸!实在是失礼,我还以为你们是——毕竟在我们那儿,这样的年龄也差不多该恋爱了。”
“啧,无聊的玩笑也开够了,我们只是身无分文的流浪者,准备去蒙特维埃找一找有没有事做,这里离蒙特维埃还有好一段路程,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要打搅我们了,你要是愿意给我们几个钱,那倒是另外说。”
“还真给你说对了!”伊萨罗娜把墨镜放进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我们正好也要去蒙特维埃,身无分文、流浪汉、工业城市,喂!索加!这些都完美地符合了要求吧。”她向刚刚那个穿着枣红色军装的男人喊道,看来“索加”便是他的名字了,那男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别的话。
“好啦好啦,你们父女俩,我并没有任何恶意哦,我是赛伦西亚帮助友邦实现‘超视主义’的先锋军,‘让科技的福祉传遍世界的千家万户,实现神圣的最高事,让全世界都得到超视主义的帮助’是我们国家最崇敬的理念,所以我自然是来向你们伸出援手的,钱什么的,那些还都是小事呢!从这里开复古轿车到蒙特维埃都要一周,更别说你们骑马了,虽然说向北走大多都是平原,但你们还是搭我的顺风车吧,因为我也不想再把我的靴子泡进沼泽里了。”
“你们也要去蒙特维埃?”文森特将信将疑。
“对啦对啦,别怀疑什么了,大家都是同志,具体的到了蒙特维埃再说。”伊萨罗娜打开浮空车的车门,那个叫“索加”的男人便对文森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男人的眼睛是棕红色的,有点像是金合欢树干横截面的颜色,还有他笔挺的军服加上沉默的脸,给人的压迫感确实够高了。
“好耶好耶!塞纳有车坐咯!”塞纳蹦蹦跳跳地上了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森特叹了口气,半推半就地也上了车。
车上的布置十分舒服,虽然空间不算特别大,但容纳下四个人是绰绰有余了,车上的装饰以白色为主,没有看见哪里有灯却仍然足够明亮,在前挡风玻璃上也没有出现发光。明明是容易脏的颜色,但伊萨罗娜的车上仍然十分洁净,座椅的表面使用的不是文森特所见过的那种皮或者是布制的材料,而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疏松的塑胶材料,作为小孩子的塞纳更是好奇得不得了,在车上左翻翻右看看的。
“好了,大概需要两小时,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浮空车迅速上升,很快文森特的那匹枣红马在地面上便变成一个小红点了,接着他们穿过了云层,地面上的景象便看不到了。
“我的马呀!”文森特突然大叫起来。
“反正你还会再有的!”伊萨罗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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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两小时,文森特都开始打瞌睡了,塞纳还是显得很兴奋,她把小脸贴在玻璃窗上向外望着,他们的高度已经回到了对流层,大量的茂盛的草原、带些灰色的沼泽、以及还没来得及新种植的褐色的农田在窗外缓缓滑过,偶尔还可以见到一些聚集起来的街道和房屋,以及聚集起来的黑压压的牛羊,它们总是在低着头吃草,并没有在意过天上飞过去了什么——这些便是蒙特维埃周围的一些小城镇了。
“姐姐,我们飞得好快啊!”
“快么?我还故意降低了高度和速度呢。”
“以后塞纳也想要像姐姐一样会飞。”
“姐姐不会飞,是这车会飞而已了,”伊萨罗娜笑道,“对了,小妹妹你叫塞纳对吗?”
“嗯!”
“真是个优美的名字呢,姐姐也要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嗯......以后你就叫姐姐‘伊萨’怎么样?就是‘伊萨罗娜’前边的‘伊萨’,‘伊萨姐’,多好听啊!”
“好的,伊萨姐!”
“看呐!那是城市,我们到了!”
塞纳连忙低头向下方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中心建筑群和城郊的发电厂,他们像一座座钢铁巨塔,展示着何尼罗逐渐发展起来的工业力量。拔地而起的高楼与塞纳以前生活的环境迥然不同,工厂的烟囱像是城市的一阵阵呼吸,吞吐着力量的气息,整齐的新型公路四通八达,上面既运行着老旧的电车或者自行车,也能看到新型的轿车或是摩托车,车流与人流交互却不显得十分凌乱,反而交织形成了一道道流动的风景线。
夜幕已然降临,灯光照亮了每一栋建筑,工厂更是灯火通明,光与影的交织,构成独特的工业图景,显现出属于蒙特维埃的勃勃生机。
“我们不能直接在城市里下车,得先到城市外围去,然后再走进去。”
——通常这个晚上到了这个点塞纳是没事干的,但如今到了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正在一个地皮商人的交易所里,好奇地打量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们,想要看看城市人究竟和他们这些“乡下人”有什么区别——明明伊匹尼斯村离何尼罗首都也并没有多远嘛。
和地皮商人交谈着的,是伊萨姐,也就是伊萨罗娜,她正在对着那商人指手画脚着:“我要买的车铺不需要太接近市中心,但是一定要靠近商场或者花店,规模可以不用很大,但是我需要完整的装修布置——而且要足够舒适,我和你说过了,我是赛伦西亚人。”
“是是,我明白小姐的意思,我马上联系伙计们去翻全市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地主或贵族的店铺的资料,稍等,马上就给小姐找出来您想要的车铺。”那商人见到这异国来客,还真的先客气了三分。
“快点些,我们待会就要歇脚,还有,叫我伊萨罗娜就好,别什么小姐小姐的叫我。”虽然伊萨罗娜十分年轻,完全可以用得上小姐的头衔,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叫法。
“没问题伊萨罗娜小姐,啊不不,我是说——伊萨......”
“好了好了你快翻账本去吧。”伊萨罗娜摆了摆手,接着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黑色的连裤袜在电灯下泛着光。穿着棕红色军装的索加依然站在她旁边,只不过现在他手上多了一个盒状物。
文森特小声地问伊萨罗娜道:“喂,你这是搞什么,车铺是什么意思,我的职业是猎人,在蒙特维埃的行会里有熟人,所以才过来的,跟修车可没有关系。”
“哦,这样啊,”伊萨罗娜转向那地皮商人:“再加一个条件,要靠近猎人行会的!”
“明白了小姐!”
“啧......真是的——”
文森特一把抓住伊萨罗娜的手:“喂,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伊萨罗娜把手僵在半空,舔了舔嘴唇:“修车那是我的事,这是我们的援助计划里要求的,我报的是基层技官,修车算是最轻松的一项了,房子和车铺是送你们的车子也是送你们的,在生活上你们也会有补助,你们只需要给我在那修车就好。”
文森特听得还是云里雾里的,并没有放下伊萨罗娜的手。
伊萨罗娜皱了皱眉毛:“好了好了知道你属于猎人的手很粗糙了,但是我也是工人出身,没必要你来我往的,”伊萨罗娜挣开文森特的手,“这里不方便细说,等找到地方歇脚先。”
“找到了!小姐,在猎人行会不远的街道上正好有个车铺,开车的话很快就可以出城,平时人流量不小,修车生意肯定不错,原来的贵族是当作闲置住宅的,因为附带了一个很大的车库和后院,所以拿来当作车铺也完全可以,这是它的照片——如果您要租的话,租金是......”
伊萨罗娜扫了一眼照片:“好了,就这个吧,不过我要直接买下来,不是租。”索加随即走上前,从军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散发着微微绿光的小圆柱,放到桌子上,伊萨罗娜补充道:“这就是付款,不用找了。”
“这就是,赛伦西亚盛产的电池!就是那个,只要按照特定方法接入街区,整条街就再也不用付电费......”
没等商人感叹完,伊萨罗娜就牵着塞纳的手走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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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车铺,这简直就是豪宅!要是靠文森特赚钱的话,真不知道累死一辈子能不能买下这么一套房子。文森特坐在伊萨罗娜买的“车铺”的客厅里,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诶——贫富差距还是太严重,贵族和资本家们飞扬跋扈,这也是我们需要帮助友邦解决的问题之一啊......”伊萨罗娜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惊讶,反而显得有些不怎么开心,她从索加手里接过那个盒状物,对着桌面一打开,便在桌面上投影出一张协议来,虽然上边写的并不是什么赛伦西亚特有的文字,但是文森特并不识字,所以依然需要伊萨罗娜读出来。
“......然后,我叫伊萨罗娜,今年二十二岁,在赛伦西亚共和国联盟的纽伦敦港邦出生,修车工人家庭出身,现在是纽伦敦港邦在联合航会的唯一代表,为响应共和国联盟‘让科技的福祉传遍世界的千家万户,推动神圣的最高事的进一步发展’的号召,我志愿加入对何尼罗地区的援助与研究计划,成为千千万万光荣的志愿援助者之一。我将作为一名基层技官,在何尼罗最贫苦的家庭中服务六年,以证明实现世界共同超视主义与神圣的最高事的赤诚之心。”伊萨罗娜读完了协议的内容,接着说:“就是这样,你们便是我的服务对象,接下来六年,你们吃的住的用的,都将由我承担。”
这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计划,它的目的十分纯洁,就是派遣志愿者前往与赛伦西亚相邻的何尼罗地区进行援助,以此来完善对于何尼罗地区的帮助和研究,在伊萨罗娜之前,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加入了这个光荣的行列,但有像伊萨罗娜官职这么高的志愿者,这还是第一次。
“还有这种好事!”文森特惊讶道。
“伊萨姐你太好了!我想永远和你待在一起!”塞纳一个飞扑抱住伊萨罗娜的大腿,埋在她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
伊萨罗娜有些手足无措了:“好了好了,小塞纳,姐姐会和你待着的哦——”她转向索加:“那就给我们仨拍个照吧,索加!服务期从明天开始算起,等会你就开我的车回去。”
“是全家福么是全家福么?”塞纳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
索加拿起那盒状物,用投影孔对着面前的三人。
咔嚓!
只见从孔里发出的光闪了一下,随后便从另一侧吐出了一张照片。索加把那照片和那盒状物放在桌上——
这便是塞纳的相册里的第一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