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第一章
——执政官的潮起潮落：王潮。
所在地：地星球，世界的东方，世界上科技发展潜力最大的国家，也是目前社会变化最激烈的国家之一，一个发达的一线城市里，一个独立化改革之后的单人高层公寓中，王朝自己一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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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肯历1025年，萨德历2043年。
就像是水，水从脚底开始慢慢淹没至身体，逐渐灌入鼻腔，带来窒息的可怕感觉，王潮（Wang Cao）的头皮一阵发麻，挣扎间猛地从床上起身，终于像是自己从水中被别人抓住衣领拉起，他本能而贪婪地呼吸着，但身体浑身上下的劳累和酸痛仍在持续着。
王潮的耳边有些嗡鸣，这是恍惚间梦醒的常见反应，他也算是终于醒过来了，王潮看了看身下的床褥，真是乱的一塌糊涂，很难想象自己的身体是进行了什么样的动作之后才能让它们变成这样的。
还是去洗个脸吧，王潮想到。
一晃神，透明的水已经在阀门未打开的水池中聚积，水面不时晃荡，反射的灯光在波纹间闪现。王潮一抬头，镜子中的自己的面庞，似乎也随着灯光一同扭曲了起来，王潮感到一阵恶心与乏力，匆匆忙洗好了脸，便坐到了电脑前。
王潮的生活作息还算规律，也没有什么上瘾性的恶习，所以这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疲倦冲击着自己身体时，他实在不太好承受得住。他打开电脑，随便思考着自己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能的原因。
自己明明收拾好的房间，在起床之后却发现有一些动过的痕迹，床上，以及身边的物件，竟然有时在起床之后也会发生变动，就连自己的电脑，也在夜晚有着莫名其妙的开机记录，“我该不会是梦游了吧？不是吧，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啊？”王潮自言自语道。
“或许我应该请个假，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请病假的话，义务劳动的信用点也可以照领不误。”王潮松了一口气，打开他最常访问的网络小说网站。
写小说，应该可以算作王潮的一份兼职工作了，这也可以看得出来，“独立”后的人的成熟速度，确实比以前要快得多，而在这城市里的学校，学业压力也确实不大，反正王潮没有想当那百分之二十五的“上等人”，所以他也索性现在就在网上开发点副业。
在休息日里，白天就更新更新小说，晚上直播打游戏，一天开始过得比一天孤单和无聊，同学们似乎总是有很多事在忙、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王潮也很难跟身边的人来点什么娱乐项目。
有时候，比如说今天，王潮甚至会无聊到休息日去学校听额外的兴趣课程，这种课因为要交信用点才能上，所以几乎没有人去，但是王潮顶多是去听个热闹，有人能够愿意当一个熙熙攘攘的背景声音——王潮觉着花点信用点也还可以接受。
“嘟——嘟——”汽笛声长鸣，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叫着：“喂喂！你小子走路不看路啊！真是的……”已经是早上的十一点多，王潮横穿过马路，慢慢地走去学校。
横穿马路这种事，一般来说会只会被马路旁的巡视无人机拍下来，然后扣信用点来补偿给司机，但因为这扣的信用点并不多，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不再在意这一点，开汽车的人也因此越来越少。
有人说，这样的行政制度的改变实际上是政府暗中要叫停传统汽车，好让大家都去坐新建的城际公共电车，让政府赚更多的钱……王潮才不管这些，他身边的同学大多都这么做，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经常这么做了，所以王潮自动无视了这一切，理直气壮地从容地从车前走过。
坐进了没有几个人的教室，这周的兴趣课程是历史科，老师拿着电子笔在大屏幕开始写着讲着：“嗯，同学们，上回我们讲到那个传统的史学观点与最新最热的史学研究的冲突，郭沫若曾经讲过……但是呢，我个人认为……”
王潮就拿那老师的声音当做背景音，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小说人气，嗯，评价比之前稍微又变好了一点，不过，在他们的小说文学社的评价里，却有一些不好的声音。
在无聊的时候，王潮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李亚，他口中的所谓“二三维度之间的相互关系规律”以及他奇怪的死法，都让王潮的这个“曾经的”父亲的身上显得迷雾重重，虽然王潮一直以来都很想弄清楚父亲的死亡之谜，但他实际上根本无从下手。
向新政府质询？想都不用想，除非王潮想要被当做反对分子给抓进牢内。向自己的母亲王梓询问？李亚就是被她出卖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父亲身上真正的秘密？
王潮曾经尝试过在内网和外网上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发现信息基本都已经被新政府销毁干净。后来王潮甚至去找过父亲曾经的同事来旁敲侧击，但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毫不知情”或者“无可奉告”。
剪不断，理还乱，所以现在王潮每次只要一想到父亲的事情，他就会在大脑里命令自己止步与此。
但他的父亲的事情还只是他经历过的奇异事件之一，还有一件让王潮很在意的事情就是云青青的失踪。经过那两年的磨炼，王潮的领导才能以及野心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这一点在他写的小说里都有体现。
王潮的那一篇写“银霞共和国”的故事的小说一直连载到了现在，整个世界观与故事线已经趋于完美，王潮准备在网络小说网站上将其完结，但这么做也意味着王潮应该要开始准备新的小说内容了。
有时候，王潮只要一闭上眼，云青青的身影便又会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王潮脑中——那是一个长得不太高，性格有点冷漠，但有时候也会和人侃侃而谈的女孩，比王潮小一岁，是他在小说文学社初次结识的。
云青青十分的不讨喜，首先是她说话无论是语气还是言语，都总是能让人感到有些凶巴巴的，然后是她口齿确实伶俐，据说还是辩论社的成员，让许多人都感到近她不得。
最后是她初中时候的那个有些创新但又实在太尬的“反转都市霸总文”。以上因素都让王潮不是很喜欢她，更不用说自己还曾经被云青青骂成“新政府的狗”，所以王潮自然和云青青交集不多，最多是在小说文学社活动上聊聊“写作技巧”和竞争的情况罢了。
王潮摇摇头：“这样的一个人，消失了也就消失了吧，我去想她做什么。”
抬起头来一看，刚刚好，这节历史课刚下课。王潮到学校食堂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了，他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一找心理医生，看看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王潮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嗯，不多不少，刚好是下午五点，王潮如同平常一般，自然而然地闯着红灯，甚至还一边低头看着手机，然而，这次他没有以前那么幸运了。
“啊——！”刺耳的尖叫声传来，一辆轿车极速地向人群冲来，似乎已经失控了，王潮的瞳孔急剧缩小，“砰——”的一声，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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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鸣——”纯白的耳鸣声逐渐消逝，视野里开始出现色彩，王潮缓缓睁开了双眼，世界不再是一片全黑或全白。
“汐儿，你没事吧？你终于醒了，汐儿……”略带些哭腔的温柔女声在耳边响起，王潮晃了晃脑袋，开始辨认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马路上，也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这里是医院的病房里。
而坐在王潮身边守护着的，是他的女朋友烨茜，她的头发是乌黑的长直发，但有着红色的挑染，她喜欢穿火红色的背心配白色的衬衫，外边是黑色的短裙与宽松的黑色外套，看起来十分时尚。
王潮是通过小说写作的共同兴趣交上的这个女朋友，对方是小他一岁的大一年级的学妹。
烨茜现在正紧握着王潮的手破涕为笑呢，她为了等王潮醒来已经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周。王潮身体还是很虚弱，只见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向烨茜说道:“我还算没事……我在这昏迷了多久？”
“整整十天，”烨茜抽泣地回答道:“你当时有两根肋骨断掉了，在你昏迷的时候，医生已经做手术帮你接好，但是，你现在醒来也得再等一两天才能走。”
“好吧……我以后还是别闯红灯了。”
“医疗费政府已经报销了……真是的，以后别在让我这么担心了——对了，我听新闻报道说说，当时在现场有一个神秘的男人第一时间对你实施了现场抢救，但是他却在急救车来之前就已经匆匆离开，查不到他的信息了……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在急救车到之前就已经……”
“做好事不留名啊……”王潮感叹道。
“不过，那个男人似乎在你的身上留下了这个小纸条，”烨茜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卷着的小纸条，“这是医护人员在抢救你的时候发现的，让我代你保管了。”
王潮困惑地接过纸条打开，只见上边写着令人心里发毛的文字——“线下不安全，但我不得已先写字相告，你已经被盯上了，想要解开你父亲身上的谜团，速来异世界找我，以上信息不要告诉任何人。”
纸条上的署名是“救命恩人”。王潮表情复杂地收起纸条。“异世界”？如果这个人写的是认真的，那就只有可能指的是那一款用脑机接口玩的全息游戏“异世界”。
“被人盯上”又是什么意思，这和我被车撞有关系吗？难道了解我父亲的事情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还有回头路吗？王潮想到这里，心底有些发颤。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继续搅合进这种这么危险的事情为好。
“上边写了什么？”烨茜在一旁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一些警告我不要再闯红灯的话而已。”王潮眉头紧锁。
烨茜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潮的脸，过了一会才说道:“确实是，你也是真的应该认真遵守交通规则了，这次必须要当做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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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王潮终于出院。
第二天清晨，王潮在家里的床榻上再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他喘了好长一会粗气才发现，他身下的床单早已被他脊背上的汗水给大面积浸湿，自然是已经不可再被用来睡觉。
但是王潮并没有太多的头脑去对这样子的事情表示懊恼——他亲爱的大脑，已经被那个神秘的救命恩人和自己夜夜“梦游”的奇怪事情拷打得死去活来了，又怎么还有空在意他身下的床垫能不能让他睡得舒服呢？
王潮从床上爬起，下意识看了看窗外，是一阵晨昏蒙影，远处的灰色水泥钢筋楼似乎还在沉睡。
王潮挠了挠头，自己虽然已经从医院出来，但他身上莫名其妙的事情依然还有许多，如果说自己真的“被盯上”的话，如果不采取一些行动——无论是相信那个“救命恩人”还是无视他的警告，医院估计还得进几次。
这时候，突然门铃响了起来，王潮打开门，不请自来的是自己的女朋友——烨茜，王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的房间里因为他的“梦游”而显得如此骚乱。
烨茜是今年刚刚和王潮交上女朋友的，没有什么特别浪漫的过程，而是更加像是烨茜的主动贴近，按照她自己说的，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写小说了，尤其喜欢东方式的蒸汽朋克风格，据说她虚构了一个叫做“赤翼”的国家，霓虹灯加上齿轮与蒸汽的幻想世界，正是这一点很吸引喜欢小说的王潮。
“汐儿，又‘做噩梦’了吗？”烨茜穿得很日常，问候得很亲昵。
王潮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是噩梦……而是更加，无法让人解释的东西。”
“是去医院回来就加重的吗？”烨茜担心地问道。
“不是……这种情况在被撞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我必须再请假去找一个心理医生看一看。”
只见烨茜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瓶液体:“最近少玩一些游戏吧，好好休息，这是我从我去帮你问到的药……据说对解决心理紧张很有帮助，之后你睡前就喝一口吧，至少能睡个好觉。”
王潮接过女朋友的温馨小礼物。烨茜只和他再问候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这也不奇怪，今天是星期一，大一的课程很多，烨茜估计是怕王潮不太能醒得过来，才特意挤时间过来叫他的。
不过王潮今天并没有必须要去学校的任务，而且他湿透的床单似乎也难以再睡了，“算了，让它自己慢慢干吧。”王潮却也不在乎，自顾自地打开电脑点开“异世界”——纳兰西还是他的同行者，但今天王潮却没有开始玩的心情，一想起那个纸条上的内容，王潮便又开始对异世界犹豫不决起来。
还是先更新小说吧……王潮想到，银霞里林飘叶和林玥的权利斗争故事即将迎来结局，他们兄妹俩的地位已经基本稳固，但是……是否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包饺子的结局？要不让一个他们最信任的配角背叛一下他们，把林飘叶或者林玥给干掉，在最后关头再刀观众一把？这样人气——不，讨论度应该会更高吧？
王潮这样想着，心里的文字也窸窸窣窣地输入到了电脑里。
过了几个小时，门铃再次响起。
烨茜有可能再来一趟吗？王潮有些疑惑，他走进房门，透过猫眼可以看到，门外边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待着兜帽的黑发男人。王潮有些厌烦，但对方却不厌其烦地一直按着门铃，王潮只好打开了房门。
“你好，哎——”
一股酒味从门缝里冲入，那男人没有问候，便伸出一只手死死扳住门，随机一个猛烈的靠身撞开了房门，王潮始料不及，吓得后退了一步，那男人立刻一个闪身冲进房间，旋即快速关上了房门。
“喂！你什么意思，我可要报警了！”王潮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很是恐惧。
“嘘——”男人摘下兜帽，示意王潮不要大喊打闹，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坚毅的中年男人，剃了寸头，身体很是结实，“王潮，不用慌乱，我就是那个在车祸现场救下你的人，我叫做山川，这是我的代号。”
王潮听到这句话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至少不是什么歹徒。
“线下见你真的十分危险，你应该明白这一点，”这个叫山川的男人似乎对王潮有些愠色，“我之前就叫你去异世界找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不来？”
“你的纸条也太骇人听闻了，是个人看到都会有迟疑的吧？”
“我没有说夸张任何一个字，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你父亲李亚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我要因为探索李亚的事情而被什么‘盯上’的话，我宁愿立刻撒手不干，我对他的好奇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山川呼了一口气，在房间里倒了杯温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呵，从你在网上大范围问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上了我们这条黑船了，你小子，你真以为新政府会饶过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我现在正为这件事而来，我是你父亲的研究伙伴——曾经是，现在只是新政府统治下的‘新公民’。”
“你好像对政府很不满啊。”
“拿你女朋友给你的药过来给我，那里面有毒。”山川伸出手。
“什么！”王潮惊叫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信，女朋友怎么会害自己呢？对吧？”山川走过去自己拿过那个药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绑住腿的小白鼠，“给你看一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