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紫色的圆月,下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它是那样的气派,就像是神明的造物,浓缩了整个文明的华美。
它的面积足以让一个世界大国的宗室入住,可此时里面却无比的安静。
血色的天穹透下光芒,这里实际上明亮如白昼,却总给人一种孤独的窒息感。
然而就在这如同魔王城一样的地方,却有个少女正独自坐在空岛边缘的台阶上。
她丝毫没有被这种孤寂的氛围影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有着隐约的期待。
月光划过她稚嫩的脸,如同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睛轻轻的眨着,长长的睫毛也随之而动。
她娇小的身体上穿着华丽的公主裙,头戴着一个缩小版的王冠,漆黑色的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她与那富丽堂皇却又寂缈无人的宫殿一起构成了仿若神造的美丽构图。
今天是创造者来找她的日子,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摆动着自己的小脚丫,轻轻哼着创造者很久以前给她唱的歌谣。
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创造者偶尔会说的白天与黑夜的概念。
自从诞生以来她就是这个样子,住在这似乎是专为她建造的宫殿里,偶尔会见到来找她说话的创造者。
创造者很厉害,她似乎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甚至曾经被奉为神明,有时候心情好时会偶尔提到她过去走过的世界,经历过的人和事。
她其实听不太懂,她应该不是人类,虽然有这样的外形但并没有所谓的“小时候”光论经历的时间也早就不是人类的触及的时间里。
但她还是很喜欢听她的故事,那绮丽的景色,有趣的人偶尔还会给自己在面前重现那种画面。
有一次,她对创造者说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创造者的样子不是想象中的反对或者同意,而是少见的沉默了。
她许久不说话,脸上似乎带着她从没见过的表情,那一天她们早早的分开了,之后的几次见面创造者给她带来了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但不仅没有再提那件事甚至连和她说话也少了。
她不喜欢这样,比起这些东西,她更想要和创造者更多的见面。
又一次创造者来找她的时候,她难得的发脾气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它火热而让人烦躁,根据以前创造者教给她的知识这应该就是愤怒吧?
创造者睁大了眼,但随后却躲开了她的视线,脸上又是那个她从没见过的表情,她们之间再度的冷场了。
“对不起。”
创造者这样说着,她第一次的看透了那混沌色的双眼,它真正的颜色与自己如出一辙,只不过带着沉淀了万千世界的悲哀。
创造者似乎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显得有些愧疚,欣慰,还有些隐约的不舍。
之后,她们之间的交流回归了自诞生以来的常态,她害怕创造者再次疏远她,于是也不在提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
今天,就是创造者例行的来看她的时候了,她已经提前等了很久。
宫殿里没有日历,但却有一个似乎可以记录时间的大钟表,距离上次创造者来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圈。
等着等着,她就有些犯起了困,都怪创造者带来的坏习惯,她现在不好好定时关闭意识就会感觉到没有精神,明明更早以前她无聊时可以盯着大钟表转几百圈来解闷来着。
于是如同小公主般可爱的少女点着头,最后向左倒在了空岛边缘的石头上。
少女的呼吸渐渐的舒缓,慢慢平稳了下来,她真正的睡着了,而不是关闭了自己的意识,恍惚间,她似乎来到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她有了很多很多的朋友,在宽广的世界里玩耍,创造者的脸上也没有了那种隐隐约约的哀伤,而是也加入了进来。
他们走过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就这样传说中的太阳慢慢西斜,她和创造者与小伙伴们告别,最后创造者在她床前温柔的讲着睡前故事一直陪着内心深处有些调皮的她入眠。
但很快安静的生活不再,她周围的世界颤抖着,故事中可怕的反派打扰了安宁,她手足无措的看着身边的一切毁坏,宫殿的上空飘起了风雪她只能在悲伤的一天天中等待着创造者归来。
「我不要外面的世界了,只要…创造者不要离开我就好。」
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的哭泣着。
忽然,她感觉到一个还算温暖的手轻轻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随后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那无垠的风雪开始逐步褪去,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从一开始是美梦之后沦为噩梦的睡眠之中慢慢脱离。
在半睡半醒之间,发觉自己似乎被创造者抱住了,温柔的风吹拂着,脚步声被尽量压制的很低。
“唉,你这孩子,要睡觉的话在床上睡就是,我又不是不会来…”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假装自己没有醒的少女脸上也从害怕变成了小孩子般的微笑。
她们就这样往寝宫走着,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她将少女放回了床上,却没有走。
“你…已经醒了吧?”
听到自己装睡的意图被识破,少女也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创造者…”
她轻声的说着,看着这个自诞生以来唯一可以交流的个体。
“你以后不要叫我创造者了。”
这样突然的一句话,让少女的心第一次的降到了冰点,果然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给创造者带来困扰了吗?她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组织着语言,眼中开始出现泪水,这一天的情感波动已然超越了无聊等待的三千个圈。
“我…”
正当她想要道歉的时候,创造者却先开口了,她抚摸着少女的脸,止住了她的话语,同时也擦拭着面前孩子的眼泪。
“叫我艾薇儿就好,这是我的「名字」”
少女睁大眼睛看着她,对方的名字她并不是不知道,但创造者毕竟是创造者,在她的意识里创造物是不能和人类或神明一样人格化的。
“可是…我…”
她抱了过来,身上的气息宛若来自银河中央,无论是谁都会为之沉醉,但对于自诞生起就偶尔和对方接触的少女而言,更多感受到的是安心。
少女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享受着这温暖的一刻,心中那种隐约的温暖情感也不断滋生,她在心中不断比对着,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母爱吗?
“…”
她想要说出那个词语,但又害怕破坏气氛,她刚刚诞生的时候就冷不丁的叫过对方那个词语,艾薇儿罕有的表现出了明显的感情。
“唉?你这小家伙不要乱叫,我还是个纯洁的年轻少女呢!”
那时她自顾自的说着,就这样把还没能懂得最基础知识的她抛在了洁白的庭院里,过了许久才回来…
时间回到现在,在她的依依不舍中,艾薇儿松开了怀抱。
她看着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少女,慢慢的解释道。
“我没有排斥你,在以前,我把你错误判断成没有感情只有智能的神造产物,但就在那一天,我知道你是有着真正的感情与人格的。”
艾薇儿整理着她身上因为侧躺而变得混乱的装束,可对方似乎并不同意她的观点。
“我是您创造出来的,只是一个…”
她的嘴被对方纤细的食指抵着,被迫停止了说话。
“那么我作为象征意义的神明在此承认你作为一个真正生命的「意义」,从此将拥有追逐梦想的自由与权利,从此,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时间所有的意义之中,将多一种智慧生命。”
“我在此赐名为「神造人偶」。”
只是并不大声的,轻巧的一句话,却使得整个「现实」与「虚幻」都为之震动,就像是庆贺着新存在的诞生,从此所有世界里第一个神造人偶就这样诞生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少女却是歪歪头,没有太搞懂这句话所带有的极为沉重的意义。
………
出租车已然到达了目的地,她只能停下了讲述,陈风铃被这些话之中可怕的信息量所震撼,一时之间居然有种虚无的感觉。
真没想到自己,或者对方?居然有着这么大的背景与渊源,她也本以为对方真的只是个辅助系统,没想到还真的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可是震惊之余她也有些疑虑,为什么那个神明要把相当于女儿的少女作为所谓的辅助系统送出去?
她总觉得背后的故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原来祂是有自己名字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生命构成与其最贴近的陈风铃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情,她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告知祂的名字。
“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创造者」?光论外观我们相差还是挺大的吧。”
下车之前,她这样问着,感觉这么说会揭露什么不想揭露的残酷事情,不过和想象中反应强烈不同,对方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而是理所当然的回答。
「因为严格意义上你就是创造者。」
她这样回答着,显得模棱两可,陈风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方先开门下了车,似乎不愿再聊这个话题。
不过轻轻的下一句话却传入了陈风铃的耳中。
“但你不是艾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