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落渊正静静的磨砺着手中的剑。
自从来到这颗星球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很不幸的他们没能找到切实的陈风铃的消息。
由于这里社会结构之类的原因，作为人类的他实际上很难在这里找到正常工作，最开始的几天是真的只能靠卖一点从地球带来的东西以及唐瑜在咖啡厅的工作来过活。
不过在两天前他去搜查资料和打听情报的时候却偶然遭到了一群不速之客的袭击。
虽然没法使用完整的异能，但有关陈风铃的力量以及自己的剑术与武器本身的强度还能够依靠，自然轻松的解决了它们。
那一次的事情不仅让他了解了这颗星球治安的情况，也意外找到了能干的事情。
“时间差不多了。”
他把剑藏到之前买来的吉他包里，离开了屋子里。
外面的街道上今天下着小雨，他捂紧头上的兜帽踏入凄冷的雨幕里。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这里欢快热闹的气氛依旧没有散去，它甚至比当年末世降临前已经记不太清的地球还要热闹，一切都那么闪耀而完美无缺。
就在不到一个月前，他还和陈风铃一起在新魔都的长椅上，那天他们终于没有平时那么忙碌，看着好不容易重新修复的城市互相依偎着，许下了要永远相伴，为了身边的一切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然而之后因为魔兽种的攻势又进一步变强，他们又忙碌了起来，一直到几天前她穿过裂隙准备只身去结束一切。
轻雨飘落着，刚刚放学的学生们欢笑着结伴而行，她们各个青春靓丽，谈论着未来和想做的事，和这样一位瑀瑀独行的异乡人完全不同。
他在心中回忆着自己的青春，却发现并没有找到那样理所当然的东西，孤独但也带着些许温暖的七年，与她的初次相遇，还有被突然打断的日常。
这段时间的安稳让他感到了深切的迷茫，自己没能找到实质性的信息，锋锐的剑也失去了目标，甚至连经济上也得依靠队友，就像是突然回到城市中的原始人一般彷徨而不知所措。
每次把空挥训练的剑收回剑鞘后，无尽的空虚和对她的思念都会再次涌回，“地球的情况怎么样了？”“风铃她现在在哪里？”“唐瑜那边有消息了吗？”这样的想法会不停的产生，陈风铃，叶炘瞳，唐瑜，一个个面孔在脑海中盘旋，心中的紧迫感和此刻毫无进展的无力互相矛盾。
“不管怎么样，算是找到个能做的事了，兴许这里也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拐过几条暗巷，原本光鲜亮丽的情景骤然改变，平常不会有人来的黑暗巷子深处正有人等着自己来。
“决定好了？”
一道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成熟而冷酷的声线传入耳中，眼前出现了一个有着少见的黑色短发和翠绿色眼瞳的少女正等候多时。
“嗯。”
他简单的点了点头，而对方则是挑了下眉似乎在对他背后的吉他包而感到奇怪。
“没想到你也组乐队？还以为所有来这的人类都是来当雇佣兵或者猎艳的。”
落渊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拇指轻轻拨开吉他包的卡扣，露出一截泛着冷光的剑柄，黑发少女的翠绿眼眸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抹了然。
“那你呢？你应该也是人类吧。”
他注意到了对方的“也”这个字，不过没太在意，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也是纯粹的人类。
这算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不是来自地球的人类，他早就听说人类型智慧生命是各个宇宙中最为繁盛的类群，即便是这颗星球上也不是完全见不到。
“称呼我海玲就行。”
她摆摆手没有回答，向他指了个方向。
“在那边登记就可以，不过事先说好，这可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工作，如果你参与了之后就得少在外面露面了，特别是你这种非常好辨认的。”
她指的是落渊人类男性的身份，这颗星球上一个城市里可能都不超过十个，要是得罪了什么人想被找到非常容易。
落渊顺着海玲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更深沉的阴影，一个不起眼的、由废弃管道改造而成的入口，散发着潮湿金属和某种劣质能量液的混合气味。
入口旁倚着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高大、手臂覆盖着厚重生物甲壳的壮硕女性，另一个则瘦小精悍，眼睛是机械义眼发出的红光，她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也打量着新来的落渊。
“知道了。”
落渊简短地回应，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隐约的下颌，不再多问，迈步走向那入口。
吉他包的重量在肩上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并非音符，而是冰冷的杀意。
海玲看着他的背影，翠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这个人类男人身上有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肃杀感，像一把藏在破旧剑鞘里的古刃，这绝不是新手能有的，反而更像是那些参与过几十年前战争老兵的气质。
她摇摇头，身影融入阴影，悄然消失在小巷的另一端。
进入管道内部，空气更加浑浊，经过几道简单的能量扫描，确认没有携带官方追踪器。
再做了个身份登记，他被一个面无表情、脸上有疤的紫发女性引导着，深入这座地下城市的脉络。
眼前的景象与地面那光鲜亮丽的紫晶都市截然不同。
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拥挤、混乱的蜂巢，巨大的废弃工业管道被改造成了通道和简陋的住所，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能量管线泄露留下的焦痕。
各种种族、带着各种改造痕迹或明显“非主流”特征的个体在这里穿行、交易、争吵。
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臭、廉价合成食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没有明亮的店铺，只有一个个用防水布或废弃金属板隔开的“摊位”，这里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明显是赃物的个人终端、能量武器零件、非法的神经刺激药剂，到一些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不知从哪个世界流落过来的“古董”碎片。
交易者大多眼神警惕，低声讨价还价。
这里的居民明显是地面的“失败者”或“危险分子”。有的肢体改造粗劣而狰狞，有的身上带着无法愈合的能量侵蚀伤痕，有的眼神浑浊充满攻击性。落渊甚至看到几个和地球上见到的“感染种”没什么区别的个体，它们眼神凶戾但带着被排斥的惶恐。
混乱是这里的主基调，但也有一股力量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一些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身上带着统一纹身的武装人员在关键节点巡逻或收取“保护费”。
那些就是海玲所属的“清道夫”组织——有着“齿轮与獠牙”的符号。
落渊被带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广场，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能量灯提供照明。
一个身材中等、穿着皮夹克、半边脸被机械义眼覆盖、嘴角叼着根能量烟卷的男性正等着他。
他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代号“扳手”。
“新来的？‘无名’？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和我一样的。”
扳手上下打量着落渊，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饶有兴趣型进行扫描，最终聚焦在他背后的吉他包上，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弧度。
“海玲介绍的？她说你‘手快’？这里倒是有地下乐队存在，不过没犯大事的话建议你在上面发展。”
周围几个休息或擦拭武器的清道夫也投来审视和些许轻蔑的目光。
一个看起来像地面居民、甚至看起来很年轻的人类男性，在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落渊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只是平静地看着扳手，露出了吉他包里的剑：
“我是来当佣兵的。”
扳手眼中闪过意外，吐出一口带着荧光的烟雾，指向广场一侧用荧光涂料画出的一个简陋圆圈：
“规矩很简单，进去，解决掉里面那个‘麻烦’，活着出来，证明你的能力，就能拿到报酬和临时身份。”
“死了？我们负责清理干净，不额外收费。”
他的话语带着地下世界特有的冷酷和效率。
圆圈内，隐约传来低沉的、非人的咆哮和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和一种……意外熟悉的气味。
落渊没有犹豫，解开吉他包的卡扣，在周围人的目光中，抽出了那柄在昏暗灯光下依旧泛着森冷寒光的长剑。
剑身修长，线条流畅而致命，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纯粹为杀戮而存在。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冽了几分。
“嚯，还真完全不是吉他手。”
扳手挑了挑眉。
落渊握紧剑柄，久违的、熟悉的冰冷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驱散了部分身处异乡的迷茫。
这是他最熟悉的伙伴，是他力量的延伸，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即使异能沉寂，这把剑和他千锤百炼的技艺，依旧是他立足的根基。
他迈步，踏入那血腥的圆圈。
圈内，一个体型庞大、如同由废弃金属和生物组织强行拼凑而成的怪物正在疯狂破坏着一切。
它有着类似螳螂的前肢，但覆盖着厚重的生物装甲，关节处喷吐着腐蚀性的酸液，一只浑浊的复眼被打碎，流淌着脓液，显然已经陷入狂暴。
地上还躺着两具被撕碎的、穿着“齿轮与獠牙”制服的尸体。
它完完全全就是地球上能看见的低阶感染种！
怪物发现了新的闯入者，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在他愣神之际带着腥风猛扑过来！巨大的、闪着金属寒光的镰刀前肢撕裂空气，当头劈下！
地面上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落渊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作为最熟悉的对手，怪物的动作在他眼中清晰可辨。
他只是轻轻的脚步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般侧滑，仅差一毫米地避开了致命的劈砍。
紫色的酸液溅落在身后的金属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就在怪物前肢砸落在地面、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落渊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模糊的白影，长剑精准无比地刺向怪物前肢与身体连接处的弱点。
噗嗤！
剑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甲壳下的软组织，直至没柄。
“嗷——！”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剧烈抽搐，它疯狂地甩动受伤的前肢，试图将挂在上面的人类甩飞，然而这仅仅只是加重了它的伤势。
咔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巨大的镰刀前肢被硬生生从根部切断，沉重的金属与生物组织轰然砸落在地。
失去一臂的怪物更加疯狂，另一只前肢和布满利齿的口器胡乱地向落渊撕咬过来。
但失去了一只主要的攻击武器，它的动作在落渊眼中破绽更大。
他如同在风暴中起舞的死神，身影飘忽不定，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刺向怪物的要害处。
没有华丽的异能光芒，只有最原始、最致命的物理攻击，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剑光在昏暗的空间里不断亮起，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怪物身上飙射的体液和痛苦的嘶吼。
扳手和围观的其他清道夫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这个人类男人，用一把冷兵器，没有使用任何特别的力量，正在轻描淡写的肢解一个让他们都感到棘手的狂暴怪物，他的剑术，带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古老而优雅的荒诞气息，它根本不像宇宙间任何人类或者其它智慧生命的流派，反而仿佛承袭自更加不可揣测的存在。
“唉，有点生疏了。”
挥出最后一剑，他身上没有沾染上一滴怪物的血液，不过还是如此小声自言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