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陆离的脑子在隧道墙壁狠狠磕了一下，整个人像个滚轮一样朝下滚，滚了很久才停下来。程陆离摸了摸脸，全是血。
火车轰隆隆往下开，走的好不欢快。
“永别了……”程陆离说。他朝着隧道往上一点一点走。被惊动的蝙蝠又一次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长眠，已经老死的蝙蝠骸骨稀稀疏疏落下来，像是干枯的皮纸，落在程陆离肩上。程陆离有点懊恼刚开始没早点走，这车都开了这么久，眼看着前面的隧道也看不到边。
黑暗里仿佛有什么琐碎的声音，仿佛是一条地下河，程陆离继续往前走，发现前面居然有一个穹洞，另一边就是湍急的河水。
“地下河居然在铁轨旁边？”程陆离很意外，走进一看，才发现地下河下面也卧着铁轨，这应该是平行的另一条铁轨，当年有两条铁轨在隧道内，一条上一条便下。
如果这边有穹洞，那多半也该有地方上去，不然在这座穹洞有什么意思？
程陆离眺望地下河那边，发现那边有站台，程陆离淌着水去了另一边，拧了拧湿漉漉的裤腿。这边果然是一个站台！看来这里上去也有火车站入口。学校之外除了山脚是不可能有火车站，这里已经离机械部那么远了，那肯定是学校大门飞机场那边的站台！那时候飞机还不多，这里也确实需要站台，一上去就是学校大门！
程陆离顺着楼梯走上去，湿淋淋的楼梯里还在滴水，程陆离想起学校大门口的广场上有一个大水渠，建校的时候是抗日前期，比较风靡的是欧式的建筑，南城位于南部沿海，也受到西方文化熏陶，所以爷爷就吸取了一点凡尔赛花园特色，在校门入口建了一个极长的纵向大水渠，将整个入口大门广场开辟成东西两块。
那个大水渠一直是引用地下活水，有水头自然有水尾，水流下来就汇聚到低洼的隧道中。
这些年这个楼梯常年浸水，虽然有一点发霉，但地板都被保护得好，没有被侵蚀，想来是被屋灵保护了。
程陆离继续往前走，却看到了一个半圆的穹洞，前面是一扇中式的大门，辅首衔环，铜制鎏金。是一只螭的形象，螭看到了程陆离，张开了嘴，“小少爷，老朽恭候多时了。”
“你在等我？”程陆离很惊讶。
“老朽被副校长派来守灵，知道您总有一天会来的。”
程陆离推开门，天穹底下洒下一点光，变成几束光束散射下来，照在中心的黑色楠木棺材上。光线里有尘埃在飞舞，莹白又透明的光覆盖着一朵朵白玫瑰之上，花瓣中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这是老校长的棺椁。”螭辅首说，“程家虽然把老校长安置在祠堂里，但学生还是觉得校长应该回到学校。学生冒昧了，希望小少爷不要生气。”
“他更适合这个地方。”程陆离轻声说，“有劳了。”
螭辅首退到后面，门悄悄地关上了，程陆离走到爷爷的墓前，他没有带白玫瑰，只能静静地看着爷爷的墓。
他闭上眼睛，默哀了三分钟。
一只小妖怪从旁边的洞穴里出来，拖着一把细长细长的古刀，程陆离认得这个小妖怪，有三条尾巴，身形像狸猫，但个头很小，几乎只有一只老鼠那么大。曾经他和爷爷去祠堂嗑瓜子时候，这个小妖怪帮他剥过瓜子。
小妖怪朝程陆离作揖，“小少爷，在下名讙，曾经受到过老校长的恩惠，族人被除妖师赶尽杀绝，只有我留下来。老校长有一把妖刀，说他到了期盈之年，已经压制不住刀的魔性，让我守着刀，等你来取。”
讙拖出了一把长长的古代唐刀，刀鞘是黑色的，上面隐隐闪着红光。
程陆离伸手拿起那把剑，手中的血渗透到柄中。程陆离拉开刀鞘，银色的刀身上出现一条血线，血线仿佛是在刀身上游行一般，一只血雀的身影出现在刀身中！
“古代著名妖刀之首！鸣鸿妖刀！相传黄帝造刀的时候，造剑有余料，融铁流到刀模中，自成了一把刀。而一只嗜血的红雀冲也到了火炉中，直接被封印在刀身中了！这刀自然成型，中间又压着血雀，便成了妖刀之首！”
程陆离抓着刀柄，刀身上的血雀已经飞跃到刀尖。突然狂风大作，千百朵白玫瑰在风中飞舞，一只猩红的云雀飞出了鸣鸿刀，带着白玫瑰在穹洞中肆意妄为，洁白的玫瑰一朵朵被染得殷红！
那只血雀仿佛有了生命，扬天长啸！雀身略过棺椁，露出凄厉又悲惨的哀嚎，他疯狂的尖叫着，不要命一般的朝程陆离飞奔而来！
程陆离猛然挥刀，一下子将血雀斩成两半，血雀的凄厉依旧，但他的身体渐渐又融合进了鸣鸿刀中。程陆离感觉到身上的血沸腾了一般，一个一直住在自己心底的灵魂忽然飞涌上来，冲到了他的额前！血雀的红光仿佛涌现在程陆离的额头，一个嘶吼着的灵魂又被重新缝合到他的生命中！
他痛苦的尖叫着，这种疼痛一点也不比当年小姐姐抽离自己时候少，甚至是愈发的变本加厉！程陆离紧紧握住拳头，感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生命！
那只血雀！那只血雀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他抓住那把刀，刀身在手掌上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又一次流到刀身上，这次不仅仅是血雀了，整把刀都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而血雀也跟着血流到了鸣鸿刀上。
天空之中红色的玫瑰花瓣渐渐落下来，程陆离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他身上每一寸胫骨都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好像有人将他的奇经八脉敲碎了，再一块块拼起来。
他用刀抵着地板，艰难的站起来。
讙把刀鞘递给了程陆离，“小少爷，恭喜你，找回了自己的特异。”
程陆离看了看讙，摊开手，还是那样一只带着鲜血的手，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活动活动手指头，却也没什么不同……
等一下！程陆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扭曲了，虽然确实很小，但是真的扭曲了！他目之所及的光线扭曲了！他刚刚活动手指的那个空间扭曲了！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特异吗？”
“我不知道，”讙说，“没有被发现的特异还有很多，小少爷需要自己去寻找。”
程陆离最后朝爷爷的棺椁鞠躬。螭辅首又打开了门，“小少爷，前面一直走右拐，就是上去的门，一路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