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虚无、寂寞、孤独……
刘银辉已经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久,自从跌入那海底下的“深渊”后,周围的一切变得漆黑,好像有个贪婪的大胃王,常规的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把所见所触的事物皆吞吐口中,连空间和时间都不放过。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昏沉的大脑已经抵挡不住困倦的侵袭。
偶尔会有几张“白纸”略过刘银辉,两者似乎不在同一片空间内,有的白纸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像它从没来过。
有一张“白纸”上忽然浮现色彩,用蜡笔画上去的简笔画中只有有三个人物,枯燥乏味的画让人一眼就可以却定是小孩子的涂鸦。
画中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拉着两个少女的手,一位长着“鹿角”,身后是细长的尾巴;一位长着火红的头发,背部是火焰形成的羽翼,小女孩和其中一位有着相似的面容和身体特征。
三人好像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紧紧拉着两位少女的手,好像这样她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突然,小女孩的颜色变得暗淡,像植物枯萎失去了生机,图画小女孩的颜料从“白纸”上跑走,好像小女孩从未存在。
着色红发女孩的颜料变得扭曲,好像被水浸湿后
“白纸”穿过刘银辉的身体,离他越来越远,刘银辉想抓住它,身体却像被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体内的生物电突然活跃起来,脑海里一张张画面在不断闪现,却都在下一秒燃烧殆尽。
他很痛苦,他很想哭,他好冷,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很孤独,他好想死……
“银辉……弟弟……醒醒。”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刘银辉的耳边。
暗无天日的“深渊”穹顶亮起白光,身着白袍的使者向他伸出了手,离得近点,一张熟悉的面容温暖了他因孤独而冰冷的心。
“羽渡。”亲切之人的名字从他的嘴中脱口而出。
随着她的当来,周边的一切不在虚无,她像一颗耀眼的太阳,散发的光辉照亮了整个世界。
黑暗如退潮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少年被拉出“深渊”的沼泽,再次回到光明的世界。
“醒了!他醒了!”有人在大声喊着,声音令刘银辉感到熟悉,周围的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可他睁不开眼,但他能感觉有人再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旋地转,我好想为她擦拭泪水,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
刘银辉努力睁开眼睛,却有种被鬼压床的体验,他试着聚精会神,眼睛开始有了反应,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刘银辉眨了眨眼,恢复了高光。
“我这是……在哪?”刘银辉试着起身,刚要做出动作,就被拉入温暖的怀抱,少女的体香缠绕着他,他顿时呆若木鸡。
“你终于醒了。”刘羽渡抽泣着,从不信鬼神的她第一词对鬼神产生了信仰。
刘羽渡死死抱着刘银辉,生怕会失去他,丝毫没注意他的面色变得通红,双手跟个搁浅鱼一样拍打着。
要不是白鸽三人连忙分开两人,估计刘银辉又要被送进“深渊”了。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解开束缚的刘银辉深吸口气,这时他才注意的其余四人,并且身上的外卖服换成了病号服,左手还打着点滴。
“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四人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尤其是刘羽渡,红肿的眼眶表明她哭了很久,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欲欲滴下。
“你还好意思问呢?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陈殇歌坐在一旁的病床上,拿着手机敲打着,目光并未与刘银辉对视。
“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刚刚在送外卖来着,送到最后一单了,然后……”
“还刚刚呢!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李铭哲拿起手机怼在刘银辉脸上,拉开了点距离后他才得以看清日期——7月15日。
“哎?哎!”
“等等……这是……”刘银辉不可置信地看着日期。
“大哥,你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再不醒我们真就要订好棺材。”
白鸽一记飞踢把李铭哲从床上踹下,双手撕着他的嘴。
“能好好说话不?”
“开个玩笑,你别那么用力啊。”李铭哲捂着腰缓缓站起。
房间里的气氛因两人的打闹不再压抑,只是刘羽渡还没平复心情。
“你说你……出去工作都不顾着自己……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刘羽渡搂着刘银辉,头靠在对方的怀里。
刘银辉不知所措地拍着刘羽渡的后背,仿佛在哄着苦恼的小孩。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银辉向着陈殇歌询问,对方叹了口气回道。
“一个多月前,就我们去公安局处理事情那天,咱们办完事后你就去送外卖了不是吗。”
“可是那天晚上我们都不见你回来,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你妹……咳……你姐拉上我们找你,我们去过很多地方都不见你的踪影。”
“最后我们是在你兼职工作的地方,通过手机定位才找着你的,你当时就趴在咱旧学校大门口,跟个被随手丢弃的弃婴一样。”
“那个地方都废弃成跟个垃圾堆似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你干嘛到那儿去?”
“我……”刘银辉揉着晕头转向的脑袋,好像还没从鬼压床的体验中逃脱。
“总不会是去送外卖吧?”李铭哲趴在床边插了句嘴。
“我……大概……似乎……应该…………没准……好像真是去送外卖吧?”
刘银辉自己也不确定,这一通发言更是令刘羽渡担忧的心提到喉咙。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去了,下次再敢让我这么担心,我绝不放过你。”刘羽渡拽着刘银辉的衣领,凶狠的眼中却满是忧虑的深情。
“病人醒了?”在门外偷听已久的医生扣着手指敲了敲
门,刚刚的气氛他不适合进去插嘴,看现在时机差不多了,他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在确认刘银辉的症状后也没急着去向家属汇报,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医生拿着手电筒,手指撑着刘银辉的眼皮观察着,再三确认后,他才转过身面向刘羽渡她们。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刘银辉焦急地询问道。
“情况有点复杂,但是可以确定,他这是嗜睡症。”
“嗜睡症?”众人看着刘银辉,很好奇他是怎么得这病的,然而他自己也很懵,自己活了十八年啥事也没有,莫名奇妙就得了这怪病。
“简单来说,就是以后他就会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突然就昏倒了。”医生难心解释道。
刘羽渡却松了口气,至少这病不会危急生命,大不了就是自己要养他一辈子而已。
“对了,志愿报名。”刘银辉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事,猛得坐起身。
“晚了,两三天前就结束了,羽渡为了照顾你也没来得及报,我们当中只有白鸽报上了。”
“真是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刘银辉双手抱头,感觉天都塌了,寒窗苦读十余年,一失足成千古恨,突然就回到解放前了,任谁的心态再好也难以接受。
填报志愿网的账号和密码都是只能让本人知道并且不能交给别人,否则造成的后果自负。
白鸽当时属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她去找高中老师询问他人账号,结果以不是分内之事回绝,毕竟老师也担当不起这责任。
刘羽渡倒是不在意,大不了再来一年,她只要刘银辉没事就好。
病房内,除陈殇歌以外的三人都在安慰着刘银辉,只有他还在不断敲着手机。
“虽然出了点意料之外的事,不过好在他本人没事。”消息发送,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那就好,等到他们招生时,试着诱导他去,这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