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桦木桌上点燃着一只熏香,烟雾弥漫像是一团团绸缎围绕着陈月。
陈月正襟危坐,双手平放在办公桌上。
萱桐光着脚踮着脚步轻轻越过,将沏好的茶水端在陈月面前。
熏香具有舒缓情绪,安神助眠之能。正适合陈月用来闭目养神。
一声娇嗔的鼻音传来,萱桐急忙上前查看陈月的状况。
“殿下,您回来了。”
“嗯。”
视线还有些模糊,陈月摇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点。
“殿下应当注意身体,院会里的事交给小茜她们就好。”
萱桐递来一杯茶,呈在手心中。茶味飘香,若不是被办公室禁锢,香味甚至能飘到十里八方之外。
“德尔塔学院离这里实在太远,殿下每次分神处理院会的事务实在太久,恐这样身体会吃不消。”
敏锐的目光打量着陈月,萱桐已经发现她消瘦许多,眼袋沉沉甚至还带有黑眼圈。
“难得小萱对我如此关心,平时我若是不发出指令,你甚至连半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陈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大脑消耗过多的能力,而茶叶中带有的物质能滋养大脑。
“还是家乡特有的茶叶能喝得顺口。”
萱桐扯着女仆装的裙角,这是她第一次穿,下身凉嗖嗖让人感到不适。
“衣服很适合你啊。”
眼睛弯成月牙,陈月看着可爱的洋娃娃打趣道。
“殿下还请不要开萱桐的玩笑。”
“没开玩笑哦~。”陈月擒住萱桐的双手拉至身边,“有时候,好看养眼的事物也是良药,每次回来看到小萱可爱的面容,就感觉心里积压的压力荡然一空呢~。”
“还请殿下不要这样……”
萱桐被逗得脸红,不敢直视陈月。
“殿下……”
“怎么?”
萱桐想转移话题,于是提起陈月现在的任务,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僭越,又闭口不谈。
“没什么。”
“哦~,没什么?”
六条蓝色狐尾在陈月身后摆动,一条尾巴挑起萱桐的下巴。
仿佛水中的波动略过陈月,云隐符的伪装解除,陈月露出她的真正模样。
脑袋上两只狐耳跳动,陈月眨着带有蓝色眼影的眼睛,眼神中带有魅惑仿佛锁链般锁住萱桐的心脏。
在那双眼睛下一切掩饰谎言的城墙形同虚设。
“小萱确定要在妾身面前撒谎吗?”
“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萱桐跪在地上,四肢贴地,陈月来不及阻止,白皙的额头敲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声响。
陈月无奈叹息,对萱桐认真态度有些懊恼。她就是这样太过认真,不允许失败。
在她下达给羽渡一次震慑的命令时失手。脸上烙下的脚印已经痊愈,她依旧那么好看。
然而这件事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在心脏插入一把刀,每每想起此时,那都会自责不已。
陈月想进入她的精神心海帮她忘却这件事,却被婉拒,理由是这次耻辱会为她带来更大的动力。
却不想这么快就遇到她狐生第二次滑铁卢,在追击一只D级暗邃者时被反噬,让它逃走。
两次打击让她心态彻底崩塌,若不是殇歌阻止她,陈月恐怕萱桐会真的做出傻事。
被殇歌带回来后,萱桐想陈月负荆请罪,祈求她对自己降下处罚,否则难以服众。
她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挚友,自从两人的关系变成君臣后,陈月能感觉到他们的友谊像是变淡的烟熏,正一步步消散。
陈月怎会忍心降下处罚,她知道萱桐的脾气,固执得几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萱桐就从一个贴身侍卫变成一位贴身女仆,连女仆装都是陈月亲自挑选,甚至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小萱……”
陈月不忍看到挚友这幅模样,双手托举对方的肩膀想要她起身,但在陈月下达处罚和未接收处罚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起身。
“请殿下责罚。”
萱桐又说一遍,陈月不知如何是好,苦恼地坐回椅子上。
“责罚……”陈月叹息道,“在处罚前,你至少要我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我才好降下相应程度的处罚啊。”
“属下对殿下撒下弥天大谎,是欺君之罪。”
“还有呢?”
“还有……”
“你刚刚是想问我什么吧,之所以改口不说,是觉得这件事僭越了吧。”
“这是僭越之罪,妾身命令你,说出你想问的事。”
萱桐深吸一口气,陈月已经下达命令,这下她不得不说。
“殿下,是真心喜欢银辉吗?”
“为何如此过问?”陈月不懂萱桐的意思,也只是简单地回答道,“妾身自然是喜欢他,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既然如此,殿下明明有多次可以对他下手的机会,为何每次都要放手?”
“幻麟王说过,解救狐族的办法就在银辉殿下和他的血脉身上,而殿下也是真心喜欢他,那么殿下早日怀下他的子嗣,就算他不喜欢殿下,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殿下身边啊。”
“小萱,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属下愚笨,属下不该过问殿下的家事。”
头地相撞,萱桐又一次敲击地面。
“你确实愚笨。”
望着脑袋一根筋的萱桐,陈月心里气不打一处。
“义父大人是这么说,所以我才会接近银辉,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得到他的血脉,我大可不用估计他的感受,大不了在完事对他做出点补偿。”
“小萱,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好看养眼的事物可以治愈心灵的话吗?”
“记得。”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了吗?”
“属下愚笨,不知。”
陈月扶着胸口,嘴角露出微笑,每次回想起银辉的笑容,心跳总是不自觉的加快。
“我第一次心动,还是和以往一样,在殇歌把他约出来时,我在咖啡厅记录他的一举一动,好找机会接近他。”
“咖啡的香味环绕鼻尖,音乐声在耳边跳动,周围吵吵闹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隔着窗户,看着他们两个在打球,那热汗洒落之下,舒心愉悦、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那么的耀眼。”
“那不是贵族之间尔虞我诈的奸笑,不是心怀不轨之人的淫笑,不是乱臣贼子之辈的痴笑。”
“那笑容是单纯的笑,纯粹的笑,不包含任何杂质的笑,是生灵开心时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而不是用来讥讽他人的一种手段。”
“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不过身外之物,那些世间仅存一份的无价之宝我也见怪不怪,反正迟早都要尘归尘土归土。”
“可唯独这份微笑我想永远留在身边,我第一次对男生心动,第一次想要走近他的世界,想真心成为他的伴侣。”
“是这样的理由吗?”
萱桐没有喜欢的人,自然不懂陈月的感受。
“就是这样的理由。”
陈月彻底陷入自我世界中。
“那笑容是光芒,能净化我日积月累的疲劳,是灵丹妙药,能治愈那心刀肉搅的精神创伤。”
“可是,殿下更应该早日下手才对啊。”
“小萱,你还是不懂。”
陈月扶额,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你若是有喜欢的人,怎能做出让他伤心的事,又怎能让他厌恶你。”
“厌恶?”萱桐抬起“智慧”的大脑袋,“怎么会?殿下天资绝伦,又是狐族圣女,贵族中更是有不计其数的年轻有为之辈向殿下示爱,若是银辉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和容貌,说不定倒贴都来不及,又怎会厌恶?”
陈月踢掉高跟鞋,脚踩在萱桐头上令她继续脸贴着地。要是换成别人她早就松手了,说来说去,萱桐就一个意思——催婚。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并不喜欢我,而我又对他做了那种事,会是什么后果。”
陈月皮笑肉不笑道。
“要知道英灵种的生育能力低下,一次成功的概率甚至小到小数点后几位。”
“事后他若是厌恶我,在此后对我有所防备,我就再也无接近他的可能了。”
“殿下的实力远在银辉之上,可以绑……”
“啪!”
清脆的耳光声不大不小,陈月直起脚背踢在萱桐脸上。萱桐不敢言语,她知道陈月有点不耐烦了。
陈月不是很用力,只是想让萱桐闭嘴,再说下去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就算成了,你有没有想过,让银辉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我身边,这不就相当于是在拿孩子来威胁他吗?”
“这是卑贱成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做出的事?”
“殿下息怒,属下知罪。”
陈月舒缓一口气,总算是说明白了。
“你知道错就好,以后不许再有这种发言。”
“起来吧,妾身赦你无罪。”
“不行的。”萱桐义正辞严道,“属下犯错,若是殿下就此翻篇,以后其他臣子会以此为由让殿下宽恕的。”
陈月是真的无语,又不是谁犯错她都会宽恕,况且这里就她们两人,你不说她不说,会有谁知道?
“那你想怎样?”
“请殿下责罚。”
陈月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茶水,水中倒映着她的模样,朦胧中,她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如果她问小时候自己该怎么做,那她的回答当然是不,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她只想保护自己的朋友。
可陈月已然成为狐族的女王,不能因个人私愿左右,萱桐也是为她考虑。
她知道,今天这个处罚是非降下不可,并且只有让萱桐觉得处罚程度是她罪有应得,她才不会内疚。
欺君之罪和僭越之罪,这两个罪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要砍头的,陈月当然不会那么做。
那么只有做出比砍头更重但不会危急生命的处罚才行,换做是别人,陈月估计想个一天半载也想不出用什么处罚。
但对自尊心极强的萱桐,比起死亡,屈辱会让她更加痛苦。
陈月已经想好怎么处罚萱桐,只是事后会让她消沉一段时间,但起码会保住命。
“抬起头来。”陈月命令道。
萱桐乖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陈月白皙嫩滑的脚,脚趾小巧精致宛若艺术品。
只见两根纤纤玉指拿起茶杯,里面还剩一半未喝完的茶水。
茶杯倾斜,茶水仿佛瀑布般直下,在脚背上流淌,不一会儿,茶水润湿整只脚,反光的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茶水在脚趾间聚集成水珠低落。
“舔吧。”
“哎?”
萱桐迟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这……不……不行的。”
“哦~?”
陈月眼睛一转,还以为是处罚太重了。
“为何不行?”
“殿下乃是狐神大人的直系血脉,这副身体是狐神大人所赐之物,属下怎敢用污秽的口水玷污殿下的玉体。”
陈月嘴角抽搐,没想到萱桐在意的是这点。于是装作生气的模样道。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需知道这是我对你的处罚,你不是最在意自尊心吗,那我就是要践踏你的自尊心。怎么?只是如此就不愿意吗?”
“不是的,能服侍殿下是我的荣幸,但是……”
“没有但是,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只需服从命令,接受处罚便可,懂吗?”
脚趾戳在萱桐的朱唇上,陈月能感到对方慌乱的鼻息。
处罚似乎是有点重,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之说。
“怎么,你不愿意?”陈月冷笑一声,“刚刚不是还吵着要我处罚你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足尖点在唇瓣间,灵活的脚趾拨弄着嘴唇,向着里面深入。
双手捧起陈月的脚,像是在接受君王赏赐的珍贵之物。
“属下听命。”
从脚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与突如其来的“电流”结合,酥麻感令陈月差点发出一声娇嗔。
可很快她就发现哪里不对,那股“电流”十分熟悉,确切的说那是一道讯息。
她从记忆中查找电流来源,那是她留在殇歌身上的符纸损毁时发出的讯息。
甚至来不及将脚收回,陈月猛得坐起,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意识到事情不对。
“殇歌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