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被无形的锁链捆束,远远看去,它倒像是被起重机吊起在空中的雕塑。
陈月的惊魂诀并不是对没有生命的生物不起作用,对她来说,没有意识的生物反而更好操控。
此前她不了解这只奇美拉的情况,只是简单的封锁它大脑向肢体传入的信号,没有对症下药。
现在只需将自己的意识导入进奇美拉的意识中,便可毫无阻碍的操控起那庞大的躯体。
萱桐甩了个刀花将唐刀横于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和奇美拉打得几十个回合,她发现这只奇美拉除了背上长了个翅膀外没有其它突出点。
顶多速度快点,自愈能力强点。就连魄力都不如它先前的样子。
萱桐上下打量着奇美拉,想看出点玄机。
它是怎么被改造的?那个傻叉闲得没事干去改造奇美拉?
这和修改蚊子的基因让它们拥有抗冻能力在冬天危害人类有啥区别。
公园内。
坐在长椅上的宿辉正静静等待银辉的信号,当奇美拉的心脏闪耀白光时,便是他出手的时刻。
只是此刻他如坐针毡,双腿不停地抖动,那身边的树上被震落叶子,散落在他头上。
“但愿来得及。”
宿辉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福利院的全家福,是银辉三人刚上初中时拍的。
银辉三人穿着洁净的白色校服,无忧开朗的像是活在童话世界。
他将目光移向照片中耍宝的铭哲,手不自觉用力,照片上折出褶皱,眼中打出水花:“这都是我造的孽,理应由我来承担啊。”
宿辉一拳又一拳敲击在长椅上,结实的胡桃木板上留下深深的拳印,他声音中带着哭腔。
“铭哲,坚持住!别被吞没意识。等奇美拉被解决,院长马上就来救你。”
宿辉同样拥有感知能力,他能感知的领域不输狐族。
有活力的生灵能发出一种奇特的能量,他能感知这种能量,以此判断生灵的健康状况。
而现在,属于铭哲的那种生灵能量,正被蚕食殆尽。
“同化……”
宿辉抹了把眼泪,右手握紧左手的石膏。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就再也没用过这只手。
为什么……偏偏是有同化能力的暗邃者。
肘关节撑着双膝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他有心救铭哲,却无力来到铭哲身边。他不能贸然出现在奇美拉面前,哪怕改变模样,至少现在不能。
似是有所感应,在树下休息的铭哲睁开眼,机械地转动脑袋。
他站起身,眼中没有焦点,暗淡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枯井。多看两眼就仿佛要陷进去。
看到另一边战况焦灼,他朝着银辉的方向走去。可步伐不协调如同僵硬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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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银辉已经摆好姿势,如同闯入奥运会的业余标枪手,正调整准心瞄准奇美拉的心脏。
陈月捂着脸,看得是直发愁,实在想不明白银辉是怎么看上这呆萌傻妞的。
她都想控制奇美拉往下降点,这么蛮用力能击中就有鬼了。
要不是她用不了那银枪,她早就把奇美拉穿了个透心凉了。
“哎~?前辈?”
“别动!”
膝盖顶在银辉腰肢,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上下齐功为她调整身姿。
“别光用手发力,从下到上,先是小腿,然后是腰部,最后是手。”
陈月实在忍不住上手指导道:“这三个部位都是一个发力点,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把手想象成弓弦,把小腿和腰想象成弓身,用仅有的体力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原来如此,是用这种方式吗?”
银辉有点惊喜,没想到对方会亲自上手交。
更何况是这么亲近的身体接触,虽然她现在是女生,但腰间肌肤和丝袜的摩擦总让她心里痒痒的。
就是对方太用力,她感觉腰部都快被顶断了。
陈月已经很克制了,每每闻道女孩身上银辉的味道,她都快忍不住想把女孩撕个粉碎。
目光在扫视女孩的身体,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滑如雪,汗水浸湿身体被月光照得反光。
像皮球一样有弹性的脸蛋让人想伸手捏一把,仅仅是看着女孩的侧脸,陈月就有点被吸引住了。
哼~,长得好看一点罢了,光是这点银辉绝不可能看上她,一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鬼知道好看的外表下是不是蛇蝎毒肠。
光是用膝盖顶还不够,陈月直接上脚踩,木屐在柔嫩的皮肤上摩擦,本就擦伤的皮肤雪上加霜。
“疼疼!前辈轻一点啊!”
“哼~!只是这样就感觉到疼了?你这幅身体还真是软弱无能,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敢有所妄想!”
妄想……
银辉心里的确有妄想,她想有一天自己能以绝对的实力君临天下,让所有生灵对她俯首是瞻,而不是像现在这幅孱弱的模样,被奇美拉威胁生命。
前辈难道能读心吗?前辈是想以嘲促进激励我吗?前辈还真是嘴硬心软的好前辈啊!
银辉自我脑补陈月是个喜欢用激将法激励后辈进步的前辈,心里对她涌起一丝敬佩。
就是说啊,这点痛都怕,还怎么成大事!?我不能让前辈失望!
接下来,无论陈月如何踩踏,银辉一言不发,连个闷哼都未发出。
陈月心想折磨的差不多了,一码事归一码,眼下先干正事为好。
在陈月的调教下,银辉总算能够小腿、腰部和手同时发力,尽管有点临阵磨枪。
银辉重新摆好姿势:“前辈,我准备好了。”
陈月转身,懒得正眼看她。
“用不着向我汇报,准备好就赶紧办事。”
“明白!”
银辉正欲将银枪投掷,忽然被陈月拉回,在她原来的位置,一根骨刺横穿直过。
银辉只感觉手中空空,银枪被陈月夺过。
“锵锵!”
又是两根骨刺袭来,陈月利用枪尖挡下,反手将骨刺还击回去。
她无法发挥专武的实力,但用作普通的兵器也已经足够了。
“铭哲!?”
银辉惊讶地望向骨刺袭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形不稳的少年站立在那。
“铭哲,你没事了?你干嘛攻击我?”
铭哲没有回应,可是从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吟。
望着行尸走肉般的人类,陈月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用问了,你的朋友已经没救了,他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在那站着,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枪尖直只铭哲,寒芒划过枪尖,仿佛下一秒这柄银枪就会贯穿他的胸膛。
“自你离开时,他就已经没救了。”
“很遗憾,奇美拉是有同化能力的暗邃者,他在奇美拉身体里带得太久,暗邃之力已经浸透他的身体,充斥在他的每个细胞。”
陈月解释之际,失去理智的铭哲附身趴下,咬牙切齿,像只正欲扑击猎物的野兽。
他还存有原始的理智,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了吗?他已经失去人类的意识了,很快,暗邃之力会将他彻底同化,那时他将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只新生的——奇美拉。”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把他救出来了,难道说……连殇歌也……”
银辉跪坐在地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趴下抱住陈月的双腿,苦苦哀求道:“前辈,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们吗?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陈月有些嫌弃地踩在银辉脸上踹开,眼神冰冷。
枪尖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线,示意别靠近她。
“前辈!”
“给我闭嘴!”陈月厉声呵斥道。
冷漠的脸上总算出现表情,只不过比原先的表情更冷,更严厉。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你以为我愿意看到昔日族袍一个个变成敌人吗?你以为我想见死不救吗?
陈月咬紧牙齿,那些悲惨的往事回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令她痛苦不堪。
将银枪插在银辉眼前,陈月冷声道:“他没救的,一旦被同化将不可逆转,让他以人类的身份离世吧。”
陈月宣判铭哲的死亡,可是银辉不肯接受:不会的,会有办法的。”
银辉急得泪花在眼中打转。
“铭哲……”
银辉抬眼望去,希望能唤醒铭哲:“铭哲!你这家伙给我醒醒!”
“你这混蛋,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和我说过你要做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要消灭所有暗邃者,到时候在铺满鲜花的红地毯上接受美言赞语,你怎么就能在这里止步呢?”
“你出事了,让我回去怎么和白鸽交代?你想让她一辈子守寡吗?”
银辉的话语刺痛铭哲的大脑,他抱着脑袋猛砸地面。
陈月唉声叹气:“没用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既然你不愿意下手,那就让我来到这个坏人吧。
陈月知道铭哲是银辉的朋友,若是他亲眼看到近亲的伙伴入魔,一定会大受打击,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铭哲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陈月拾起银枪,向铭哲走来。
这时,铭哲最后的意识在渐渐消失,他张开手掌,骨刺源源不断从掌心中发出。
“锵~锵~锵~!”
骨刺被枪尖一一挡下,铭哲将骨头包裹右手,附着骨铠的手与枪尖碰撞。
一瞬间产热巨大的热量,绽放出激烈的火花。
铭哲不敌陈月的力狠狠击落在地。
就这样,以人类的身份告别世界吧。
陈月将银枪倒转,银枪直指铭哲。
“等一下!前辈!”
银辉抱住陈月的双脚,然而她的阻拦犹如螳臂当车。陈月轻而易举地踢开她。
枪尖即将落在铭哲额头上,陈月却停下动作,并不是因为银辉的劝说敢动她。
枪尖正欲垂垂直下,可不管陈月如何出力,却始终无法刺下。有股力量在阻拦她。
“慢着!”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宿辉等了太久,依然没有等到银辉的信号,等不下去的他将意识投射过来。
看了眼情形,他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狐族小姑娘,放过这个孩子吧,他并非无可药救。”
“什么?”
“真的吗?”
银辉惊喜过往,连忙询问道:“前辈,你说的是真吗?铭哲他真的还有救?”
“是真的孩子,但救他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先将奇美拉解决,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这就……我这就动手。”
银辉从地上爬起,向陈月投向可怜的眼神。
“前辈,银枪……给我……”
陈月看了看银辉,又看了看铭哲,他被宿辉用力量压制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
在陈月看来,对方不过是为了早点解决奇美拉而编制一个善意的谎言,只为了银辉能专心动手。
陈月将银枪丢还给银辉:“去吧,我耐心有限,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多谢前辈!”
银辉连滚带爬来到奇美拉正下方,擦拭掉眼中的泪水,目光含带着杀意。
“就是……因为你……铭哲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天空之上乌云聚拢,似是在回应银辉的愤怒,闪电划破天空,在萱桐眼前闪过。
霎时间眼前煞白,萱桐揉着眼睛,当恢复视力时,眼前只见奇美拉焦黑的躯体。
黑烟从三颗头的口鼻中冒出,看样子被劈的不轻,估计里面也焦了。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熟味。
“给我去死!”
银枪破空而出,银辉用力全身的力气,她瘫倒在地,这一击抽空了她的源能。
“嗖!”
枪尖撕裂空气,垂直而上,像是一个反对不公的逆行者,对正上空罪恶迎头痛击。
银枪轻而易举贯穿奇美拉的心脏,插入它的肉体中,闪灵诀的光芒大盛。远远望去,像是一颗恒星挂在天边。
“总算来了。”
宿辉站起身,单手一挥,一张等身长弓握于手中。
“老伙计,许久不见了。”
想长弓问好一声后,宿辉将源能化作箭矢搭在弓身,他扎稳步伐,一只脚撑起弓身,单手拉满弓弦。
“你对银辉还有铭哲以及白鸽的伤害……”
宿辉的眼神冰冷,作为老人的时光,孩子们的笑容磨平的他锋利,他收起自己锋芒于苍老的容颜下。但沾染上鲜血味的刀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净的。
哪怕它是用来杀禽类的刀。
这一刻,他仿佛再度回到那个血色沙场上,用这把弓,血洗那片沙场。
“就用这一击来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