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那三个孩子的伤害……”
紧绷的弓身发出撕裂声,像是捕食者在撕咬猎物的血肉。
公园内充斥着肃杀的气息,哗啦啦的喷泉水流声成为杀机唯一的协奏。
泉水中倒映着圆月,刹那间,一根光矢将圆月的倒映一分为二。
吹动疾驰的风贯彻在公园的每个角落,树木抖擞身子,抖下如雪纷飞的树叶。
一片片树叶将肃杀的氛围掩盖,宿辉藏匿在树叶中消失,只留下一句低吟沉语:“就用这一招来偿还吧!”
银辉瘫软无力仰躺在地上,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夜空,白色流光闪过,点燃她眼中的星海。
寂静的夜空划过白色尾焰,光矢穿过屏障,像是炸开的烟花一分为四,射向奇美拉的命门。
三颗脑袋瞬间被破出一个大洞,最强的那根光矢正击中奇美拉的心脏,与银枪发生碰撞。
两股能量发生共鸣,空间荡开涟漪,支撑奇美拉的能量被那两股能量吸引,逐渐显现它的姿态。
那是一柄钥匙模样,镶嵌在末端的玻璃球在发出暗色血光。
从下往上看去,银辉还以为自己发生了信号弹。
如果她看得清那钥匙,一定会有所惊讶,那柄钥匙竟和她的钥匙大同小异。
与此同时,在她那褴褛衣衫下暗藏的【钥匙】中,竟浮现出宛如蛇般的蜿蜒虚影。
光矢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径直撞向银枪枪尖,白色光芒盛起,血色钥匙在光芒中泯灭。
萱桐预感不妙及时撤离,下一秒,黑夜变成白空,从奇美拉体内绽放出笼罩整片天空的光芒,一切都淹没在白色海洋中。
没了血色【钥匙】能量的滋补,本就失去结晶体的奇美拉在那光芒中瓦解,化为齑粉飘散四方。
————
距临山崖边的一座城堡内,这里长久没有阳光照射,整座城堡连株植物也没有。
但对城堡的主人来说,他并不需要这些。
庭院内,在红叶树下。
从不知何处起的风吹动少年的银色发丝,他张开血色红眸,精致的脸上写着童真,看上去就是一个单纯无邪的小孩子。
他身着黑暗系的宫廷礼服,正细细品味着一杯血红色液体。
他用不惯吸血的方式进食,那颗尖牙形同虚设,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作为虎牙卖萌。
银发血瞳的少年将一封会议邀请函扔在一边,他拒绝前往会议。
他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身后一对宛若蝙蝠的翅膀生疏的扇动两下,似乎在发表抗议。
因为会议发起人还邀请了一个他极不愿意见到的人,不止他抗议,其他被邀请人也在抗议。当然还是他最不愿意见到。
他随手拿起装有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一饮而尽:“该死,这是你们聊你们的,干嘛带上我?”
烦心的事一个接一个,正当他享受在血液的美味时,又有一道坏消息传入他的脑中。
“又来?”少年喷出一口老血,惊讶的跳起,“这都是这个月第几个了?那帮家伙这么猛得么,都不带休息的?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工作的吧?”
少年跺脚一边骂道,一边跑进城堡内,径直来到工作间查找是自己那个“作品”被毁掉了。
“我看看,这次又是哪个?可千万别是B级以上的啊。”
少年推开门,正对着门的玻璃器皿架子上有着成千上万个装有培养液的单间。
一眼望去,一颗颗暗紫色结晶体装在培养液中,有规则的闪烁紫光。
少年很快就从一堆亮光的结晶体中找到那个暗淡的。
“D级?”少年摸着下巴思考,不一会儿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那只奇美拉啊。”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玻璃柜架前,不由得叹气:“虽然只是D级,但也算是这一堆里面相对完美的作品了,就这么没了……可惜啊。”
少年失落的跪在地板砖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扇动翅膀,摇摇晃晃来到那颗结晶体的玻璃器皿前。
将结晶体拿出,它已经失去原有的亮光。
少年跳回地上,来到一旁办公桌上,翻找着什么。
“原来给这呢。”
少年从一堆文件内翻找出一个仪器,看上去有点像是台式耳机和VR眼睛的结合。
打开眼睛侧面的凹槽,那里有个正八面体的空间,二话不说将结晶体插入其中,带上仪器,希望还能看到点“作品”临终前的记忆。
仪器在刷新着画面,少年继续思索着:“该不会是那只白毛狐狸和那个愣头青少年吧?”
少年肯定地点头:“没错,一定是他们,就狐族那眦睚必报的臭脾气,我不就昨天控制奇美拉把她的精神冲击顶回去了吗?至于这么追杀吗?”
仪器中什么画面都没出现,少年疑惑地摸着脑袋:“斯——,不对啊,就算轰成渣也应该有点画面才对嘛,难道死之前三颗脑袋都被贯穿了?也没道理啊,以我改造后奇美拉的自愈能力,没理由被秒掉吧?”
少年摘下仪器,想不出所以然。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
弹出凹槽中的结晶体,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它已经没价值了。
再从一堆结晶体中拿出一个装入仪器,少年端正坐下:“闲着也是闲着,顺带看看其他‘作品’的状况吧。”
很快,仪器中画面闪现。
风雪吹流,在一片茫茫大地上,眼前一个垂死挣扎的黄发少年撕开校服缠在左手受伤的手腕上。
“德尔塔学院的学生?”银发少年转动着眼球,“有意思,让我看看这演的是什么戏吧。”
雪花飘在少年炽热的身体上,在下一秒就蒸发成水蒸气,血液在他的身体表面燃烧,像是滚动的熔岩。
“暗邃者……这次……你……休想逃走……”
黄发少年捶死反抗,可抖动的双腿已经说明他的情况,如果暗邃者再来一击,他甚至无力躲开。
暗邃者发出怪异的鸟叫声,腹部的五角星大口一张一合,钩子状的小手敲击两下腹部,像是再说:来来,继续朝这里攻击。
黄发少年气得吐血,他使出浑身解数,连暗邃者的一根汗毛都未伤到,攻击全被腹部的嘴巴吸收消化掉。
见黄发少年不能给自己带来乐趣,暗邃者在口中集聚火球,打算给黄发少年追封个烈士的称号。见此,黄发少年绝望地闭上双眼。
学姐……对不起……又不能为你报仇了……你在那边很孤独吧,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忽然,暗邃者又将这火球咽下,在肚子里炸开,它打了个饱嗝,歪着头敲了两下肚子。
“停停停!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银发少年阻止了暗邃者的行动。
“还好心血来潮看了个眼,幸亏来的及时啊。”
“好歹是学弟,这次学长大发慈悲就放过你了,可别作死了,下不为例。”
看着就黄发少年一人前来讨伐,银发少年心里暗骂了几句傻小子。
银发少年记得他在改造暗邃者时设定下不准伤人的指令,虽然偶尔会失控……
但这只是他前几个月的得意之作之一,他确信自己设下的指令没有问题。暗邃者动了杀心,估计实在是忍不了黄发少年来烦它了。
迟迟等不来暗邃者的火球,黄发少年眯起眼,眼前一张大口张合,暗邃者已经来到他眼前。
“什么……唔……”
钩爪敲在黄发少年后脑,他昏倒在地。
“这样会没命的吧?”
看着黄发少年的样子,若是放着不管,银发少年不觉得他能活下去。
“算了,帮人帮到底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伙伴在周围。”
暗邃者趴在雪上,将黄发少年背在背上,在这片冰天雪地上滑行。
“你说你明明是鸟类,瞅你长了个爪钩,怎么就不长双翅膀啊?”
银发少年对着暗邃者的身形样貌指指点点,如果暗邃者能说话的话,估计要回怼回去:那你明明是反派,干着反生灵的事,干嘛还做好事啊?
————
白光消散,天空回到寂黑,奇美拉的身影消失不见。那杆银枪坠落在地,插在银辉耳边。
陈月放下遮掩眼睛的衣袖,用精神感知探索一边周围。
奇美拉……消失了……
萱桐也在此时回到陈月身边,心有余悸的望向天空,不敢想要是没躲开会怎么样。
“真是可怕的一击,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不,还没有。”陈月回头,看向挣扎的铭哲,“还有个麻烦需要解决。”
“啊……啊!”
铭哲的眼中渐渐出现血光,那是彻底同化的征兆。
陈月流露出怜悯的目光,却又忍心的转过头。
“小萱,给这个可怜的生灵一个体面的退场吧。”
“是,殿下。”
“等一下!”
一道反对的声音响起,两人寻声望去,只见银辉拄着银枪缓缓起身。
“等一下,那位前辈不是说……铭哲还有救的吗?你们为什么还要杀害他?”
闻听此言,陈月不禁冷笑:“天真,你真的以为他有办法救你的朋友?你就没有怀疑过他说的是假的吗?”
“怎么会是假的!?他明明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过!绝不可能是假的!”
银辉撕心裂肺地吼道,鼻腔中一阵酸涩。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当一个人在绝望中有了希望,哪怕那有一定的可能是幌子,但在那种情况下,感性战胜理性,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哼哼~,该说你是蠢,还是天真的可爱呢~。”
“银雨阁下,请节哀吧。”萱桐不忍心道:“同化是没有逆转可言的,那位阁下所说的……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罢了。”
“闭嘴!”银辉抱起银枪胡乱挥舞,想要挥赶陈月两人,“假的!你们说的才是假的!明明是你们没有能力,是你们在嫉妒前辈而已,离铭哲远点!”
“嫉妒?”
陈月被气笑了,一把抓住银枪猛得一甩。银辉只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在眼中翻转一百八十度,重重摔倒在地。
“咳!咳……唔……”
陈月抬脚踩在银辉脑袋上,面色冷若冰霜。
“真是不知所谓,这般弱小,也敢在妾身面前大放厥词。”
“放开我……”
银辉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却被狠狠踩在脚下。
“卑微的如同一只蝼蚁……”
看着脚下的银雨,陈月仿佛看到当初抱着父亲的尸骸,却无能为力的自己,竟动了恻隐之心,可很快她便打消这个念头。
她知道放过被同化者会有什么危害,他们会在失控之下保留杀戮的本性,在一次次对弱者的屠杀中彻底失去自我,逐渐成为真正的暗邃者。
想到这,陈月不想再浪费时间。
“小萱。”
“属下在。”
“动手。”
“不要啊!”
银辉哭出声来,一声声抽泣压在喉咙里,泪水直流掩埋土地。
忽然大雨毫无征兆的落下,一颗颗清澈雨珠滴下。
陈月看得愣神,她从未见过这么透明的雨水。
执行着命令的萱桐毫无在意雨水怎么透明,她只知道君王的命令是绝对的,要放在最优先级。
淋着那雨水,狂躁的铭哲忽然安静下来,像是被哭闹的孩童被母亲裹在怀里,携带母亲话语的雨滴声安慰了他。
唐刀拔出刀鞘,刀身斩落雨滴而下,萱桐好像结结实实砍在一块大石头里。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