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你们就是洪流本身?”银辉歪头,眉毛弯的像是翻掉的小船。
“字面意思。”卡尔修斯握了握艾莉丝的手,“这是我们皇室一直以来保守的秘密,它本该沉入影子永不见天日。”
“但是,动荡的潮流从北涌来,打搅沉睡在我们影子里的迷失者,它们苏醒时的每一分呼吸都将搅动死水一般的影子,成为夺命的狂潮。”
“利维坦!”羽渡惊呼。
“不只有它,镜面与影子双重空间打造的壁垒下,那一面的暗邃者已经开始躁动。”卡尔修斯起身,“随我们来吧,我们夜叉与暗邃者,这个秘密到了该揭晓的时候。”
艾莉丝一声不吭,默默站起与卡尔修斯并肩,两人的影子恰好落在银辉和羽渡脚下,只要她们站起,她们的影子就会相连。
“我们该过去吗?”银辉有种莫名的担忧,第六感告诉她一旦得知这个秘密,她就再没有退路可选。
“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吗?何况,我们没得选。”羽渡说。
两人心照不宣的朝彼此牵手,十指相扣后起身,她们的影子与卡尔修斯和艾莉丝的影子重叠。
卡尔修斯点头,影子化作液体般流动蔓延,浸染在她们脚下,和初次体验一样,有种陷入沼泽的牵引力。
“闭上眼睛,不需要挣扎,很快。”
话音一落,四人一同坠入卡尔修斯的影子。
银辉抿紧嘴唇,比先前更强的眩晕感差点切断她的意识,手上传来握力,羽渡掌心满是手汗。
两人好像被世界排斥,将要身体与灵魂分隔开,剧烈的疼痛几乎把她们撕裂。
银辉脑内闪过很多画面,有道无形的隔膜使她看不清。
“可以了,睁开眼吧。”
这道声音驱散她们头脑的痛苦,卡尔修斯掌心的紫光照亮影域。
羽渡揉了揉眉心,这里不像她想得那么黑暗,或许是卡尔修斯没有把这里当做战斗场地。
“小银辉,你怎么样?”羽渡将银辉抱在怀里,轻撩盖在她眼前的发丝,用拇指抚去她眼角的泪。
银辉眨了眨眼,目光移向卡尔修斯掌心的钥匙。羽渡也看清了钥匙的模样。
“【星匙秘钥】!?”
“不错。”卡尔修斯看了银辉一眼,“影子是生灵的另一半身,它承载生灵一生的痕迹,以此为媒介,你们可以看到更多,甚至更为久远的事。”
“所以,你们原来是以这么矛盾的形式……存在于世。”银辉看向卡尔修斯与艾莉丝的目光充满同情,“这根本就是笑谈!”
羽渡有些不解银辉因何流泪,有夜叉源灵作为沟通渠道,她比自己先一步知道了一些事。
“我来做解释吧。”卡尔修斯说,“比之旧文明,乃至前文明更久远的一个纪元,那是一个科技卓越到空前绝后的时代。”
“有位绝世天才无比热爱这片土地,记录它的每时每分。”
“直到有一天,那位天才的肉体凡胎经不过时间磨损,他畏惧死亡,害怕自己死后世界走向无序,为此他用机械打造能承载灵魂的肉身,让自己获得永生。”
“超高运算的机械大脑赋予他无与伦比的计算力,他为了让眼中的世界更加美好,侧写无数结果,让世界按自己画好的路线走,他认为这样一切都会安稳有序。”
“直至神罚的降临,火焰与狂涛洗礼后的世界,他的灵魂侥幸逃过一劫,那是他第一次见证神明。”
空无的影域不知从哪传来滴水声。
“神明,真的存在吗?”银辉问。
“或许用世界意志这个名字,你会感觉熟悉。”卡尔修斯说。
“那个人的时代因为什么招惹来神罚?”羽渡问。
“他将一切未知变作可预测的已知,就像截断一颗树苗的枝干,它笔直的生长,直到捅破了天。”卡尔修斯眼眉低垂,面色难堪,在嘴角挤出血。
“你怎么样?”银辉观测到卡尔修斯的痛苦。
“无碍。”卡尔修斯用拇指抹去血迹,“余下……还有时间,请记好我说的。”
“那位天才诞生的纪元沉入时间的坟墓,他不解、懊恼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可他相信神明的决断,他认为自己受到神明的瞥视。”
“于是在新生的纪元,像一位吟游诗人,歌颂、赞扬神明,建立石像,传播信仰,同时作为领导者,他修改原有的‘未来侧写’,预测,再验算,确认无误能导向他期盼的世界。”
“这是将世界和生灵当做一个自由度很高的沙盘游戏试错?他以为自己是神!?”
羽渡被银辉的怒喊吓到,她第一次见银辉这么生气。
卡尔修斯点头,“最后,那个纪元在世界树播下的花粉下,陷入永久沉睡。”
“他漫步在预测的路线,在之后的纪元加以修改,无一例外重蹈覆辙。”
“终于,他的‘心’在一次次挫败后变得扭曲而狰狞,为了测算导向完美的世界,他得出这样的结论:‘神明是文明的枷锁,是禁锢知识的囚牢,祂们畏惧生灵的升格,将大陆打造成没有出路的监狱。’”
“为了将世界的行轨路径一直把握在手,他创造一种生物,在神明行动前亲自将文明扼杀。”
“暗邃者……”银辉和羽渡异口同声。
“这就是……掩埋在影子坟墓里的真相。”卡尔修斯托举着【星匙秘钥】,气喘吁吁。
艾莉丝搀扶卡尔修斯,释怀的笑了,像是背负荆棘的人,卸下身上的担子。
“啊啊!”卡尔修斯痛苦的哀嚎,释放出源能令空气压缩,给人窒息的感觉。
“怎么回事!?”银辉问。
“卡尔修斯阁下,请您振作一点!”羽渡说。
“最后一道防线,快要崩塌了。”艾莉丝流出血泪,“黑潮将至,狂潮时刻的钟声已然敲响,比预想的……似乎要超前,本不该这么快。”
“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裁决者,这么快就要动手吗?”羽渡愤恨的握紧拳头,她少有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逃吧!世界不会就此消亡,这个时代的生灵不会脆弱到在这场浩劫覆灭,活下去,一切就还有机会!”银辉说,“我们帮你,去血族,我可以求塞拉收留你们!”
“没用的,亲爱的,还记得我们先前所说吗?”艾莉丝偏头,侧目看了银辉和羽渡一眼,“我们就是洪流本身,我们……就是他从以往汲取经验,创造出最完美的……暗邃者。”
“什么!?”
——————————
“小离,你觉得这样如何?”
殇歌拿着画着粉色桃心的信封,喷了喷香水。
莫离戴了耳机,专心的在峡谷大杀四方。
夜叉国度一片祥和,两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殇歌一把拽下他的耳机,在食指上绕圈,一本正经说,“小离,这可是关乎我们一族的大事,你怎么还有心情玩?”
“这是关乎你的大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体面的被退回来。”莫离翻了个白眼,感觉殇歌是异想天开。
“黑潮要来了,夜叉一族会绝迹的,你身位王子就没一点担当和责任感吗?”殇歌对小时候的自己恨铁不成钢,把情书甩到莫离脸上。
“关我啥事,又不是我去表白!”莫离被香水呛得干呕。
“我是让你看看情书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字迹,内容,还是信纸,我们是去求人帮忙,总要让人家看到诚意。”殇歌说。
“沉渊木制成的纸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长时间保存,做情书有点屈才,做遗书倒是刚刚好。”
这显然不是莫离的声音,声音从身后传来,殇歌猛然回头。
两米高的落地窗外,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