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制衡上的追忆
《改名后的落华镇》
谭薇尔·华表 记于1969年12月31日
虽然现在已经是隆冬，但是在台下依然人群满满。一群群人凑在一起，嘴中喷出的白雾聚集在一起升腾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没有坐在家里，享受着1969年最后的日子，而是都聚在这里了。
这当然很重要。台上的人都是些重要人物，有潭内新上任的议长，记得姓希尔勒特斯来着，然后有镇长，甚至连帝国内陆的书记都来了。
差不多12点，阳光照在白雪上，显得有些刺眼。我低下头望着阴影处，逃避着耀眼的光芒。
「那么交接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几排喇叭和鼓的声音在耳边奏响。我用手遮着阳光，依稀可以看见台上的人影。然后一排排队列从人群面前经过，似乎走得很齐，但是队伍又看起来很松散，就算是各走各的，也凑成了一支队伍。
那个镇长，我不记得叫什么了，把手上的一个托盘交给了希尔勒特斯。托盘上面的估计是印章之类的，代表着镇长权力的东西。随后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如同雷鸣般。
我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我抬头望向母亲，那位伟大的调律家。大家都笑了起来，脸上都是灿烂的微笑，母亲严肃地把我抱在身前，目光始终看向台上。
母亲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再次望向天空，还是太刺眼了，刺眼得不正常。在阴霾下生活了14年，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亮的光。
交接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演讲的环节吧。那个老镇长连听都没听，好像是交接之后就坐汽车离开了。希尔勒特斯站在台中间，因为台上除了他之外空无一物，铺在台上的红色毛毡也显得如此刺眼。
「尊敬的各位议员们，大家好！」
台上的那个男人几乎是吼出来的。众人的掌声更大声了。母亲抱着我的力度又加大了点。
「很荣幸能在这里再次见到大家，这是我的荣幸之至。」
台下又稀稀拉拉地响起一些掌声。
「能做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帝国内陆的支持，还必须要强调一下潭内的突出贡献。」
好久没听到潭内这个词了，就算是母亲在家也很少会提到这个地方。
「虽然帝国的辉煌已经消逝，但是我们将于此重振我们的帝国！」
希尔勒特斯几乎是狠狠地用牙咬着说出【我们的】这三个字，我旁边那个黑衣服男人甚至摘下了眼镜开始擦眼泪了。我再次抬头望向母亲，母亲的眼里也闪着光，他们都很开心吧。
「经历了十年的战争，二十五年的苦难，我们终于熬出了头。」
他说的【十年战争】指的就是第二帝国和第一帝国那场战争吧。每次我在教科书上看到，去询问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会躲开，站在窗前望向天空。我们所处的第二帝国惨败，书上写签了很多不平等条约，政府内部混乱，受到了很大的损失。随后就便是二十五年的低迷期，工厂被第一帝国的人拆掉或者炸掉，农田上全是弹坑和没被触发的地雷，城市不是破碎的楼房就是呜呜冒烟的烟囱。
在低迷期，科辛松爷爷带着大家去重新修建基础设施。历史书上，他本人在工厂考察的图就在被炸毁的工厂的图右边。但是在1956年，科辛松爷爷去世了，那也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我最终也没能见到爷爷一面，或者说爷爷至死也没能见到我一面。在科辛松爷爷去世后，因为没有合适的领导人，且议会还在，于是就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议会治理时期。虽然没有科辛松爷爷在位时的发展速度快，不过依然在慢慢变好。
在我的童年回忆里，天空都是黑色和灰色。母亲告诉我出门一定要带好口罩，因为城市中，全是雾霾和有害物质。这就是快速发展的悲哀吧，我甚至可以说像今天的太阳，是我见过目前为止最大的。
那段时间母亲也一直不在家，我只能自己在家里，看着书打发时间。
「那么现在，二十五年的衰弱已经过去。」
原来已经过去了吗？这么蓝的天，是来迎接新的时代的吗？
「是时候重振旗鼓了！」
台下的掌声再次爆发了。
「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潭内的荧红技术，已经足以与第一帝国抗衡。」
顿时，台下的掌声全部停了。旁边的那个黑衣男又戴上了眼镜，盯着希尔勒特斯的脸。
「特此，为了接下来的研究，帝国决定将原辉耀镇，全权移交给潭内处置！」
台下鸦雀无声。有些人压着帽子，向人群后方走去，似乎是要离开了，大多数人都在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荧红技术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词汇，即使是在母亲那里，我也从未听闻。
母亲拉了拉我的手。
「谭薇尔，妈妈要去和别人说点事，你不要离开旁边的叔叔哦。」
我点了点头，母亲也埋没在了人海之中。
我看向黑衣男，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的视线对上了。
他的眼睛中没有一点感情，似乎是那种什么都可以接受，亦或是什么都已经预料的神态。
他蹲了下来，和我平视。
「叫我奥泊斯韦就好。」
「叔叔好。」
他向我点了点头，继续望着台上。
「接下来，我要向一下人物致敬。」
希尔勒特斯摘下了帽子，立正站好，而不是在台上随便走动了。
「首先是梅特涅先生，是他建立了潭内，为之后的战争和和平稳定奠定了基础。」
这个名字我只在家里的，那本不知道名字的厚厚书籍里看过，那上面还有我和我母亲的名字。
「其次是科辛松先生，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与第一帝国达成停战，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地重振帝国。」
居然提到了爷爷吗？我有些激动，也有些困惑。
他剩下提到的人我没有听清，因为台下的骚动越来越大了。有人在叫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逃离，有人在面对。
奥泊斯韦牵起我的手。
「我们也走吧。」
我点点头，奥泊斯韦走在前面。
我低着头，就像那些在低迷时期里，街上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只是不希望停下的人一样。我只是想要继续走。或许我此时和奥泊斯韦的心情一样吧。
「所以……」
希尔勒特斯的声音依然从背后飘过来。我不禁向后看去。
在那一瞬间，我虽然离他有几十米远，但是我确信，他在看着我。
「我将这个镇子改名为……」
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笑出来呢？为什么你不去喊出来呢？
虽然他的说话声变小了，被众人的争吵压过去了，或是他自己降低了音量，但是那个名字，我始终记得。
「所以我将它命名为落华镇。」
落华镇。这就是现在，我所在之地的名字。这个名字贯穿了过去，也会贯穿未来。
我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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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呢？」
「挺烂的。」
谭华·希尔勒特斯将我找出来的，在小时候写的日记放在了桌子上。
「不过确实很怀念啊，那段日子。」
「或许吧。」
「或许吗？」
我伸手将那一摞，我童年的回忆拿了回来。
「现在来看，一摞废纸罢了。」
我将这些无谓的回忆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在现在看来，那都没有意义呢。」
他摇了摇头。
「我也有同感，华表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