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泽拉瞅了眼腕表：
“现在是傍晚6点24分，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但既然门没锁，我猜首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耶尔一脸苦涩。
在回去后，耶尔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赛琳娜稳住了。她虽然不再提退役的事情，但也打算在布莱登长期呆下去，说是要和耶尔在一起战斗——
以法师协会会员的身份。
耶尔知道，赛琳娜的脾气和自己一样倔。但一时劝不动，以后可以慢慢劝。现在，当务之急是平息首长的怒火。
按照帝国律法，首长这个级别的军官拥有战时审判权和执法权，有资格直接审判下属，亲自定罪并施以刑法。
“怎么说？直接进去吗？还是说，临时排练下道歉的姿势？”
“抬头缩头都是一刀，直接进吧。况且，首长的侦查魔法可以穿墙，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
弗雷特不耐烦地打断吉泽拉，将手搭在耶尔肩上，用力拍了怕：
“哎，别婆婆妈妈了，走！”
咕咚——
耶尔咽下口水，伸手慢慢推开了眼前这扇金属大门。
……
“轮到你了，来吧。”
“哟，不错，挺有思路。”
“我这一手，怎么样啊？”
“可以，但如果……我下这儿呢？”
宽阔亮堂的大厅中，两位贵族少女分坐棋桌两端，对弈鄂实柯棋，不时轻声交谈。
荻谱芮看起来心情很好，话也比以往多了不少。这位总是忙碌的皇女，难得获得喘息之机。
你问希在哪？她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若有所思。
观棋不语真君子，希是这么想的。
绝对不是因为她看不懂！绝对！
鄂实柯棋是流传于上层贵族间的棋种，规则类似于国际象棋，但又有很大不同。希只在昌行斯特号上的那两夜玩过。
不过，以她的水平，虽然不足以胜过对弈中的两位贵族少女，但还是能勉强看清局势。
荻谱芮执黑，萨德娅执白。场上目前是黑子占优，但优势并非巨大，双方可以说是陆、肆开。
但是，荻谱芮棋风稳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擅长在优势的情况下一步步压制对手空间，最后携大势获胜。
所以，虽然目前黑子的优势微弱，但希觉得荻谱芮的胜率已经超过九成。
至于为什么希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在前一把，希就是这么输给荻谱芮的。
“希，”萨德娅举棋不定，在思考了半分钟后，叫出了希的名字，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要输了？就像你那盘一样。”
希尴尬地笑了笑：“换我来，肯定已经必输无疑了。不过嘛——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这么信任我？”
受宠若惊的萨德娅眉头微挑，嘴角随后勾出笑容：
“那你可要看好了。”
荻谱芮也来了兴致：“来，让我看看你下哪儿。”
“这儿，怎么样？”
萨德娅不卖关子，一字落下啊，直捣黄龙！
“这儿？你这不是在送子吗？不对！”
看到这一手，希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的浅薄的棋艺理解中，萨德娅的落子无异于送子。
不过，既然看不懂棋局，我还看不懂棋手吗?希将目光转向荻谱芮脸上。
只见荻谱芮脸上再无云淡风轻。她眉头紧锁，微微直起身体。
哟，看来萨德娅这一手真有说法！荻谱芮和我下棋时，可从未坐得这么笔直过。
思虑再三，荻谱芮轻启薄唇：
“你的侵略性太重了。我的优势并不大，你明明可以稳扎稳打，伺机扳回局势。
“但是，你直接选择了九死一生的搏命下法。接下来，你将会失去绝大多数棋子，只为求一个将军制胜的可能。
“这，真的值得吗？”
萨德娅晒然一笑：
“通往永恒的阶梯，每一级都铺着献祭的月光。这是皇帝陛下出征前，亲口所述。”
“黑子虽然优势不大，但只要不出现明显失误，白字必败无疑。与其期望着对方出错，不如把命运攥在自己手中。
“孤注一掷，舍弃能舍弃的一切，用所能接受的牺牲，去博个推翻一切的奇点。”
“好一个‘舍弃能舍弃的一切’。”
荻谱芮眼中亮起光芒，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提掉那颗棋子：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牺牲是否真的能换来什么吧。”
“据说，猫有九条命，而我正好有九颗棋子。接下来，就看你是否能接得下了……”
萨德娅神色从容，兑子的动作亦毫不犹豫。
见双方都进入状态，“不语君子”希小姐的胃口也被吊起来，期待这盘棋局接下来的发展：
“我来见证！”
但就在这时……
吱——
虚掩的厅门被推开，耶尔那张忐忑的脸出现在希的视野中。
不是吧，这么巧？
见状，荻谱芮和萨德娅皆遗憾地摇摇头：
“封盘吧，宴会结束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把这盘棋下完。”
“确实，大部队都来了，再自顾自地下棋就有些不礼貌了。”
希面无表情地看着新出现的这些家伙，语气稍显低落：
“来了？”
虽然对方的行为并无不妥，但这个时间卡得太让希难受了。
若早来一会，棋局没那么激烈，断了就断了；晚来一会，胜负也已经明确，不会吊希胃口。
希很不快，但她会控制自己，不在他人身上发泄。但心中有气，希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拉了下来。
于是乎，可怜的耶尔举头一望，正好将希压抑不悦的冷脸尽收眼底。
显而易见的，耶尔错误地解读了希的情绪，彻底慌了神。
完辣！
进门第一眼，他又看到了那个救场的黑白女孩，以及那位和首长相交莫逆的“毒舌大使”萨德娅小姐。
这下，耶尔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可爱到犯规的女孩子，就是首长本人！
只是这时，女孩那姣好的面容阴晴不定，仿佛酝酿着风暴。
她还在为自己和赛琳娜的行为而愤怒吗？
难道说，这件事情的风波并未被压下去，在自己离开后造成了很可怕的后果？
我要被降职了？还是说，我要死了？
这时候，一条米白的衣袖拦在耶尔身前。
赛琳娜上前一步，伸手护住耶尔，泪汪汪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希：
“希长官，先前的事情，我和耶尔感到万分抱歉。我们以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做出了深刻的检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