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呲……一阵电流声闪过耳畔,雷吉娜拿起挂在胸前的通讯器说道,“各组汇报情况。”
“报告A组尚未发现目标。”
“报告B组尚未发现目标。”
“报告C组尚未发现目标。”
……
“shit,这帮该死的华国人简直就和老鼠一样。”雷吉娜左侧,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男人露出厌烦的神情。
“查理,你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还有请你尊重华国人。”
雷吉娜右侧,黑发的女孩目露寒光,手中的枪不知何时瞄准到了男人的眉心。
查理轻慢的笑了声,碧绿的眼睛透着张狂的野性:“雅,我尊重你是因为Boss信任你,把你视作心腹,但请你不要因此而对我趾高气扬,否则我不介意在今晚的夜宵里给你送上一颗子弹。”
“你可以试试,前提是你能活到夜宵时间。”雅冷声回应。
两人望着彼此,视线交汇间仿若燃烧着火花,周围的空气也因他人对峙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两位,现在不是该吵闹的时候。”雷吉娜身后,一道儒雅随和声音忽然响起。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男人摘掉了面罩,悠然的从衣服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细微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刚毅却又颓废,还带着些玩世不恭。
“大叔,你多久没洗脸了?”查理看了眼男人脏兮兮的脸,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嫌弃。
大叔吸了口眼,又挠了挠脸,琢磨了一会儿回答道:“一个星期吧,怎么了?”
“一个星期?你居然一个星期没洗脸?!你的脸不会被那些肮脏的细菌给腐蚀掉吗?”查理不能接受,一边大吼一边远离男人,仿佛对方是个超大号的病原体。
大叔闻言胡子拉碴的脸上挂上满不在意的笑容:“小伙子别这么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没说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东方面容的小姑娘看去。
雅看了眼大叔,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大叔夹着烟的手微微一僵,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神伤,“雅啊,你这种反应让大叔很伤心啊。”
“……对不起大叔,但,还请注意个人卫生。”雅一本正经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大叔抽了两口烟,又叹了口气,回答:“行行行,等今儿任务完了我就好好洗个澡,不让你们这些小家伙嫌弃。”
说完他的视线投到了最前方的女人身上。
“吉娜,你打算怎么做?”
雷吉娜缓缓抬眸,翠绿色的眸子冷漠的让人心慌。
她扫了眼四周,黑暗笼罩了这片树林,四下寂静无声,仅有寒风穿
林时才会捎来只言片语。
“过了半刻钟却未搜寻到目标痕迹,这在以往的任务里都未曾有过。”雷吉娜的声音冷漠低沉,风将她的大衣吹的哗哗作响,远远望去像面鼓动的战旗。
“对方和我们以往的任务目标不同,她们不是能轻易解决的家伙。”雷吉娜偏过脑袋给身后三人投去一个“警告”的视线,“保持警惕,别让无谓的争吵成为割断你们喉咙的利剑。”
雷吉娜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雅和大叔一个点头知会,一个则微笑着叼着烟算是默认。
而查理,他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则浮现出轻蔑与不屑:“Boss,这只是一群腿脚利索的老鼠而已,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他们可是“撒旦”,业界有名的雇佣兵小队,凡是被他们瞄定的目标没有一个可以活到第二天。
一个世家小姐,外加两个女仆和一个保镖,即便有些手段那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总不至于比意大利黑手党的高级干部还难杀吧。
虽说面对他们追逐的那番处理的却有些魄力,但那并不能成为让他忌惮的理由。
对于自己的实力,查理有着绝对的自信。
雷吉娜眯了眯眼,并没有说些什么。她知道查理的性格,他总是傲慢的,要想得到他的尊重就只有彻彻底底的打服他这一条路。
不过傲慢归傲慢,查理不蠢。即便瞧不起目标,但在执行任务时他也不会留手。
毕竟渺小如老鼠都有打到大象的可能,尤其是干他们这一行的,任何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继续找人吧。”
雷吉娜收回视线,正要抬脚往树林深处走去,挂在胸前的便携式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一阵枪声。
雷吉娜神色一凛,拿起通讯器呼叫三组成员汇报情况。
“A组,遭到袭击。”
“B组,遭到袭击。”
“C,C组,不,不要过来,滚开,你这个怪物!”
呲呲呲……
C组的通讯信号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便没了声音。A组、B组到是能听到枪火倾泻和奔跑踩过枯树叶的哗啦声,只是这些声响越来越单一,显然人员正在减少。
雷吉娜眯起了眼,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三组成员虽然在单兵作战说不上一等一,但组合起来相当难缠,正面对抗的情况下即便是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压制。
可现在……不,现在不该是多想的时候,行动才是第一要务。
雷吉娜看了眼身后的三人,三人心领神会,转身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而她则站在原地,握紧枪,朝着一处幽深凝望。
直觉告诉她,这儿,她身边,有只野兽正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
在她还小的时候,那个被她称之为“老师”的男人就时常将她投于蛇蝎毒窝。
刚开始那会她总是被咬的满身伤,浑身上下更是连一块好皮肤都见不到。
甚至有次她差点丢了命,被人从毒窝里捞上来时已经细若游丝,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缓过来。
醒过来那天她问男人,为什么要做这些?
男人笑了笑,一边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老神在在的说,这只是为了将来的某天你能活着到我墓前送上一束花。
那时的她对生死已经有了概念。因为男人身边总是有人死去,而她一直跟着男人自然也见惯了死亡。所以在很久之前她就明白,所谓“死”不是故事里的闭眼长眠,而是消弭于长风中的寂灭。
人总会死的,男人会死,她也会死,无非就是先后问题罢了。
只是年幼的她一直觉得,男人不会死,即便死那也不会死在自己之前,因为男人很厉害。
这样的认知一直持续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那个在她眼里几近无敌的男人被人割去了脑袋,四肢皆折的被倒吊在耶稣的十字架上。
这个动手的人,是她自己,她用那个男人十几年来教导的本事亲手杀了他。
这应该是她此生最为危险的时刻,男人的气势就像是亚马逊雨林里盘踞的森蚺,高大的身体和健硕肌肉仿佛能把一切绞碎。
为了杀死他,她几乎付出了当时能所付出的一切代价,以至于到最后给男人安葬时,只能献上一朵从教堂前的花圃里摘下的百合花。
而那之后她再也没遇到能让自己付出高昂代价杀死的目标。
也因此她认为自己此生大概很难再感受到那天晚上那股子源于灵魂深处的阴冷胆寒。
直到现在……那被顶级猎食者锁定的感觉,那股自脚底升起顷刻间遍布全身的寒冷,以及那许多年未曾燃起的兴奋……那晚种种心绪此刻尽入此身。
对于被捕食者来说,最好的结局从不是在捕食者的尖牙利爪下苟且偷生,而是俯下脑袋冲锋,用头顶尖锐的角刺穿捕食者胸膛。
当主与被的关系颠倒时,被捕食者将会在血雨中完成了奇迹的蜕变。
对于早已停滞不前的她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
雷吉娜深呼了口气,强制性的稳定下心底翻涌所有情绪。在面对掠食者时,任何情绪都是累赘,都会在某一时刻成为制宰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
只有强迫自己冷静,才有资格和野兽进行搏杀。
雷吉娜扫了眼四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闭上眼睛将一切感知力聚集于双耳。
对方隐藏的很好,加上夜色暗沉,四下树影斑驳,眼睛显然无法能为她获取到有用的情报。既然如此不如舍弃视觉,将全身心投入到听觉中以此获取有用的情报。
今夜无风,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夜。落叶一地,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线的放大。
雷吉娜专注聆听,很快她便在自己正侧方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哗啦哗啦的,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压过了枯叶地或是灌木丛。
是某种动物吗?
毕竟是这么大的一片山林,有动物生存也很正常。
可是真的是动物吗?
雷吉娜眉头微蹙,她不敢保证那声响是由动物发出的,毕竟那股被死亡凝视的感觉始终存在,并且愈发的浓烈。
黑暗中的巨蛇正朝她亮着尖牙。
就在此时,雷吉娜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经年累月磨练出的第六感让她在一瞬间做出了判断。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声音的方向,然后迅速的扣下扳机。
砰砰砰……连开数枪,子弹没入黑暗的森林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动静。
感觉错了?
还是说判断错了方向?
可这可能吗?
雷吉娜心有迟疑。这近乎预知的第六感,是她所持有的任何能力都无法比拟的。多亏了它,她才能在数不清险象环生里活下来。
比起感官所能窥见的真实,雷吉娜更相信这份第六感。
可现在第六感似乎出现了误判。
她顺着感觉开枪,却得不到一丝有用的“反馈”。
不,不能说完全没有,那股被猛兽窥视着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提起的鸟笼,不在了,也就是这轮射击是产生了一定效果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她的耳朵没有捕捉到一点儿动静呢?
雷吉娜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即便是
面对高速奔跑状态下的铃鹿,她也有仅凭听觉用子弹射穿对方的耳朵的把握。
所以如果她的第六感没有出错,这几枪应该是能中的,就算中不了那也应该会造成点动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没入黑暗毫无波澜。
……也许真是第六感出错了。
雷吉娜想给这种情况找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人在黑暗中时神经本就相对敏感,再加上她又在面对一个也许会让自己丢到性命的情况……过往的经验会冲击着大脑,让她的神经进入高度紧绷的状态,对周遭一切细微的动静做出一定的应激反应。
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对她这种拥有特殊经历的人来说这种反应更加明显。
正因为这样,才让那几乎可以当作是她底牌的第六感有了误判。
或许刚刚在那片黑暗里有所动静的真的是某只小动物。
雷吉娜缓缓放下枪,同时也睁开双眼。
她朝着不久前开枪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身子陡然一颤,放下的枪再次被她提到了身前。
她望着前方,瞳孔晃动个不停,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细长的眉毛却轻颤个不停。
清冷的月色散在她的眉眼间,那碧绿色的眼眸里映着的是赫然一对瑰丽却妖异的“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