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晴方好,墨玉穿着新衣服,开开心心出门来。
“既然要找挣钱的法子,”墨玉想,“人有钱,去找人准没错喵!”
这样想,墨玉往大道上走了还没几步,又一头扎进房子堆里:“啊,蝴蝶,别走!”
原来灰砖土瓦重围的高门大墙,不知哪来一双两翼绛紫、金丝纹路的大花蝴蝶,在墨玉肩头翩翩飞过,转眼便夺了那颗年幼的心。墨玉正盘算挣钱的法子,又转眼抛之脑后,玲珑的身子又雀跃起来,一步一跳去扑蝴蝶。
两蝴蝶忽起忽落,左右翩跹上了街。使些伎俩,朝着瓜果摊落去,往秤杆间飞了;墨玉哼哼一笑,“呼”的一声凝气,利落的脚步踏在几处间隙,也从摊主身旁钻了。
追蝴蝶从不是难事,它们飞不长久、飞不快,舞一会儿便停在瓜果上歇了,用触角相互点着。墨玉赶到边上,也停下歇一歇,和长辈儿唠一会儿话。
“那儿,蝴蝶停了,快逮它们去!”卖瓜的大爷觉着可爱,扇着扇子出谋划策,逗着她玩儿。
“我看着了,不逮。她们身子弱,累了要歇会儿,我便等着。”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小腿望着远边。
大爷看她这样子,想起自己曾经的孙女来,便笑着:“十好几岁了?还不嫌脏!”
“不知道,不嫌!”墨玉小脚蹬着地,扬起不少尘土,“出门早晚要脏了,再洗就是!”
“好孩子,来块儿瓜!”大笑着,将瓜摊最外头的破布掀开,露出半个肥硕的大瓜,下刀轻轻一劈,剁了一大块下来,送到墨玉身边,而刀几乎未沾上任何汁水。
“不了不了,谢谢您!”墨玉已经不愿再欠人们东西了,连连摇头,“我歇会儿就走!”
“跑这么久渴了吧?吃吧,本来也是劈开给人尝的,随便吃!”
这…
墨玉犹豫着,扭头看看两只金丝紫蝴蝶。它们摇晃着触角,没一点要继续飞的意思。
嘿嘿,那就吃呗!
……
开始说不吃,后来还没来得及切,那半个儿也全下了墨玉的小肚儿。大爷也愿意让她吃,还说要她抱一个回家,墨玉说什么也不答应。这时蝴蝶也飞了,墨玉便道谢道别。
吃了瓜,肚子一晃便带着水声。墨玉听着挺好玩儿,没走几步还故意摇一摇肚皮,多听听那好玩儿的水声。
两只蝴蝶、一位少女,飞着转着、跑着跳着,在大街小巷径自穿插,夺了不知多少男女老幼的眼光。有耍酒疯的、打骂伙计的、吆喝卖货的,都染了不少喜气儿。
蝶儿带着玉儿到一片草地,猛地扎在草堆上。墨玉吓了一跳,心想本来走走停停,就想告诉她们这是玩耍,怕她们累着,怎么还是坏了事了?连忙刨着草,想救它们回到花间。
正扒着,草堆内忽然有紫色的光四面射出。墨玉见了,不怕不躲,将手伸上去,这两只沾了泥的小爪子也映得紫里透白。
惊喜着,一只团扇大的鸟儿自光中闪出,停在墨玉左手背。
“玉喵!”墨玉怪叫一声,左手停空,任鸟儿立在上头,右手将布解开,拔出墨玉剑。一边紫光灿灿,七彩尾羽集聚着风的飘然;一边青影冥冥,墨黑三尺藏匿了玉的纯洁。墨玉剑是“家人”,孑然降生于世,墨玉身边仅此一物,于是也成了她行走天下的目的;而这鸟儿…这鸟儿也如此神异,莫不是来——陪我玩的吧!
“嘿嘿嘿…”墨玉将两只宝贝并排捧着,憨憨地笑,心想:原来蝴蝶是鸟儿,鸟也是蝴蝶!世间有这样稀奇事物,好玩儿!
也不是什么贪恋奇珍异宝,然而这丫头实在好奇嗜玩儿。鸟儿看她这模样,明白她这笑并非贪心而是欣喜,但也真怕这人傻了,轻轻一振翅,便跃起百丈多高,扇起的风将墨玉吹了个跟头。
“唔呀!”墨玉怪叫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听得天上有锵锵鸣叫声,一抬头,那鸟儿已立在一家破屋顶尖头。
“嘿,你好漂亮,飞好高啊,就像喵(玉)一样!”
墨玉两手握成圈圈向鸟儿喊着。鸟儿也不知听没听懂,微展翅尖,引风而起,环绕房顶一周,再飘然点地,落于瓦间,而羽毛纤尘不染。
“唔,好!”墨玉笑着鼓鼓掌,“原来是来炫的,你等着,看我的!”
墨玉说话时是有底气的,醒来后在林子里不知爬了多少树,这两层房子和树一般高,我还能爬不上去?
只是刚像煎饼一样扑上去,她就犯了难:这墙可宽多了,根本环不住嘛!我之前爬树都是一蹭一蹭一蹭再蹦蹦蹦蹦上去的,可这墙面又宽又平我该怎么蹭蹭呢?
小脑袋左看右看,一拍手:啊,我去墙角蹭蹭!
好诶,“呼呀!”
墨玉冲着突出的墙角一蹦,两手两脚使劲扒着墙面,虽然还是会向下出溜,但只要再快点再使点劲儿的话——不对!
忽然又想起什么,赶忙扶着墙跳下来,再看一看身上,果然哪里都是白土、灰泥。墨玉吓了一跳,赶紧双手袖子乱七八糟地拍着。
不行不行,这样爬肯定会脏了衣服的,玉草姐姐还说要给我洗呢!弄脏了洗起来多累呀,可不能累坏了姐姐!
那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嗯…如果踩着这里的话,手扒住这儿,然后可以踩…
墨玉咋咋呼呼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墙面,踩着、抓着零零散散凸起的砖块,一步一步慢慢向上攀。
接下来,没路了——噢,在那儿!虽然有点远,但是看我一个大跳!
“呼呀——诶!”
嘤~好痛…再来!
“咿!”
“唔!”
墨玉一掉下来便心急了,又摔了两回,心里烦闷:越往上越难找到好落脚的地方了,有些扒太使劲了还会掉下来,向房顶上去也差了两三米,怎么上嘛!
但她也不会尥蹶子不干,生气就跺跺小脚发泄一下,然后拍拍小手上的土,吹吹擦出的伤口,再向上爬。
鸟儿高高立在房顶,偶尔望望远方警戒一下猎人,更多时候还是关注这个摔了不知多少跤的笨孩子。
倘若她机灵,早该明白自己反而已成了它看笑话的玩物,骂骂咧咧走了;假如她愚钝,也该一直犯着同样的错误,让它无聊地自己飞了。
然而这孩子每回一摔了,打个滚就爬起来,稍微反省一下失误,转而又爬。到现在,手已经几乎不用了,单靠着两条腿左蹬右踩,离鸟儿就只剩了半尺高。只是踏空更多,常常踏几步就在许多地方失误摔了,而且总也过不了被刻意涂滑了的最上边墙。于是一人一鸟儿,就在这远离集市与烟火的偏僻地方玩儿了大半天。
半尺,又只差这一点点,二位都看在眼里。墨玉抹了把混着泥土的汗,大喘着粗气,不知多少次观察着高处的墙面。她的衣服早就成了棕土色,似乎全然忘了一开始还在担心攸泩洗衣服累。
墨玉早就不管这些,叹一口气,屈了屈有些发酸的腿:“继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