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听见鸟鸣声,墨玉正抬头,忽然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一摸,竟然是片初长成的嫩叶。
紫羽鸟儿继续叫着,墨玉不怕疼,也听不懂鸟语,权当是在给自己鼓劲儿了,抬头挥挥手:
“放心吧喵(鸟)师傅,墨玉快上去了!”
鸟儿着急,挥动羽翼再砍下一片绿叶,翅膀在半空一划,施展内力,竟让叶子也随着翅膀飘动起来。在身前划过一圈,猛然射出,又给那个听不懂鸟语的孩子来了一下。
墨玉这下明白了,紫鸟是要她看过去的意思,便乖乖地盘腿坐下,仰头望着它。
这次它一划砍下六片叶子,微微在身前运运,慢收快放,嫩叶竟像刀片一样直直插进树干,它便像上阶梯一样踏上树顶。
“我懂了!”
下面又传来傻孩子毛毛躁躁的声音。紫鸟瞪了瞪她,眼神凌厉,好像在说:“你小子再自以为是我就还砸你脑袋!”
“放心放心,鸟师傅,您就瞧好喵!”
说着墨玉跑到草堆边,把藏着的墨玉剑刨出来,捧在手心,屏息凝神。心里回想着紫鸟的动作和感觉,一股股暖流慢慢汇聚于手掌,玉剑滑腻的触感慢慢清晰,似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紫鸟在上面看着,又是气得直叫:
“笨啊,是让你在脚上集中内力,虚实相间,才能蜻蜓点水一样,谁让你玩儿飞剑啦!你会吗你!重点不是往树干上插叶子是让你学着像我一样轻盈变通啊!”
但墨玉不仅听不懂鸟语,此时连外面的吵嚷声都不理会,只觉得清风拂过脸颊,吹动柔软洁白的发丝微微摇曳。于是感到福至心灵,睁开玉瞳,一手向地,一手指天,向上一划,喝一声“起”,墨玉剑乘风而起。
“看着点儿,没长眼吗小兔崽子,往哪儿…扔…”
紫鸟在气头上,变着法儿想骂墨玉,却吃了一惊。那剑并未直直落地,而是随着墨玉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插进墙壁上方。
玉剑钝,刺不穿石头,但墨玉附在其上的内力却让剑尖那一小部分石头酥软了下来。墨玉兴奋极了,向着房顶喊:“我成喵(功)了鸟师傅!”四五步登上了两层高楼,来到紫鸟面前,向它抱拳行礼。
“勤奋肯练、一点便通,是个好苗子。那便将这个赠予她,可以,躲过这次灾祸…”
鸟儿心里念着,从翅膀根边衔下一根闪烁发光紫羽,轻轻飞起,插在了墨玉的头发上。
墨玉自己看不着,但有这根羽毛在头顶,她的白发与青玉色眼眸都暂时变成了紫色。脸上也隐隐起了一些雾气,旁人看了,很难记下样貌。
“哦?”墨玉一摸,感觉出来是根,也没动它,咧嘴笑着,“谢谢师傅奖励!”
紫鸟点点头,长鸣穿云,振翼而飞。
……
墨玉在房顶睡了一觉,吹一吹风,便腻了,一骨碌下来,蹦蹦跳跳来到街上,远远望见几个皮肤黝黑的工人正捆起一箱箱货物,往驴车上搬。
“他们需要帮忙!”墨玉二话不说跑上前去,“我不会捆,你们来,我来喵(搬)!”
几条汉子看见这身形瘦小的女孩,各自笑了:“小姑娘在花园好好玩儿,咱还得给老爷送去嘞。”
“要真是菩萨心肠,就叫你爹爹给咱买匹好马拉车不?老扒皮的可会算计,净让咱赶着这蠢驴瞎**跑!”
墨玉听着,恍然大悟:
“哦,原来你们更缺拉车的。喲咻~是挺沉。”
墨玉也没有什么天生怪力,只是身体略好,勉勉强强搬起来,走一两步便没了劲儿,将箱子撂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孩子,悠着点儿!”“我们来吧我们来吧,你的好心咱领了昂!”
“没事没事儿!”墨玉骨碌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我有招儿了,你们看好!”
说着两手扶着箱子,小腿一蹬,呼呀一下跳起来,正落在驴子边上,身子一歪,两手一摆,大沉木箱子就送上去了,一旁的汉子们拍手称奇。
嘿嘿,鸟师傅教我的招儿立马就用上了!
实际上紫鸟并没有真的教她什么,只是引导她找到了学习的契机,自己领悟了步法、御剑。
咴!嚯!哗!嘿!哈!
墨玉左右远近反复跳着,十七八个大木箱,转眼间尽数上了驴车板儿。女掌柜的听见动静出来,赶忙上前用袖子为墨玉拭拭汗:
“行了行了,女侠本事大,却别使(累)坏了那驴儿!”
说着,向伙计们使了个眼色。几条汉子上来,两人一个,将木箱子撤下一半。
墨玉抹一把香汗:“对着,你们才说缺拉车的。那再来一车,我拉着!”
“诶得了得了!这是咱们的活儿,哪能都麻烦您啊?咱们再跑两趟便是了。等事情终了,请女侠来这家店吃些酒可好?”
说着,指向对过儿一家酒庄,却被掌柜的狠狠扇了一巴掌。
“什么话?多水灵的小姑娘,请人家喝酒,安的什么心?”转头来对墨玉笑着,“这是我给我夫…给哥儿几个买的酒票儿,也是累了犒劳犒劳。买多了些,囤着好久用不完,用完了再买便是。听说天下许多酒家都认这个,女侠自己不吃也罢,将来走到哪里用不着这个?咱的活儿本不算太难,而这份侠义心是咱们都佩服的,请女侠莫嫌弃,尽管拿去。”
墨玉没喝过酒,觉得尝尝也无妨,便道谢收下了。
这时稍稍静下来,听见木箱子里头有叽叽喳喳的动静,便问:“这箱子里是什么啊?”
“不是什么。”掌柜的弯着眉毛笑,“是些山里鸟儿罢了。这儿出好鸟儿,皇上带着外地的官儿都爱这个,送去挣不少钱——但都比不上您头上这羽毛华丽。”
墨玉听了,不感兴趣。她挺喜欢鸟,和其他小动物,若是路边见着受伤的她一定想法儿帮忙,但不至于为了鸟妨碍了别人。于是告辞,哼着歌儿走出几十步,才想起自己是来挣钱的。
可是也不对,见着有需要的人,帮把手是应该的,人家送礼道谢就收下,怎么还要钱呢?不做事自然不该拿钱,替人做了事又觉得不必拿钱,那怎么办?我也去捕鸟吗?还是算了吧。
呜呜果然挣钱是件难事啊喵…
天已渐渐黑了,墨玉还是分文没有,但玉草姐姐嘱咐了天黑该回客栈,墨玉只好往回走。
不行不行,今天怎么就光玩儿了,都说了要挣钱赔人家烧饼的!明天,明天一定不贪玩了!
在心里暗暗发誓,走到门口,夕阳苦苦相争,只残余下一线微光,攸泩站在那里,盯着手上的破包袱,却像丢了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