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去吗?”
“噫!”
躲在草丛后的男人身后冷不丁地,一个冷淡而带着磁性般诱惑力的女声传来,像是穿透了心灵,让他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颤抖着转过头,眼前的女人穿一身暗红色长袍,雪白的颈部、手腕挂着暗淡的金环,连带着耳环、头冠,都镶有和“养料”一样的血红色水晶。怀中有一襁褓,但到处是血污,看不清其中婴儿的模样,还是,根本就没有婴儿…
看不见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得到,在那副面纱下的是…漠视、鄙夷…虽然像我这种身份低微的人从来没有机会见到,但这个人恐怕就是…
“祭、祭司大人?”
这、这个人,是只要静静地站着就让我感到如此恐惧吗?不,这太不正常了…唔…心脏跳得好快,血、血液的流动也完全混乱了,要、要喘不过气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手撑地,一手捧着心口,呼吸加快,冷汗直流,眼看着支撑不住要瘫倒下去。而一旁的祭司,从头到尾只是默默地站着,抱着怀中的“孩子”,看起来毫无行动。
“就甘心这样死了?”
什么?
轻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祭司轻描淡写地伸出右脚,鞋面狭窄、露出一半骨骼与血管的脚抬起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仰望。祭司的脸被污红色面纱遮住,唇启时香风吹过,才勉强得见鲜艳的红唇,弯起细微的弧度。
那个笑,就像是在说:果然弱小的老鼠,必须有我的指引才站得起来吗?
“我、我…祭司大人,这个女孩与傀儡缠斗,我在一边看戏,还差点出手去帮助她…”
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流出,吓得他赶忙捂住了嘴。
我、我怎么说了真话?那些话从我的嘴里出来,但是,怎么可能是我想说的啊?
“是~吗,我知道了。”
祭司的声音没有变化,仍旧平静、冰冷、不屑。
知道?知道什么了…
祭司保持原姿态不动,右脚一上一下,像毽子一样将男人的头弹来弹去。男人浑身无力,只好暂时任她摆布。
**的,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我这双腿,跪父母跪师长,却绝不对你这种人下跪!所以,我的腿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有发麻的感觉,难道是…
挣扎着想站起来,头顶的人忽然开口:
“现在,咱们一起上。”
“什么?”
“还在装傻,还在问‘什么’!”祭司突然发作,一脚把他砸倒踩在身上,使劲碾了几下,“区区老鼠,还敢忤逆我!给我去死!”
下一秒,祭司又收回了脚,变回了平静的模样,抚摸着怀中死一样安静的婴儿:
“现在,再迷茫的老shu——仆从也该明白了吧?年纪轻轻就能干掉血肉傀儡的孩子,陪我一起去杀掉她,你也好重新向我表明忠心啊。”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和区区——会和你动怒呢,只要你现在改正过错,臣服于我,我不仅会原谅你,还能在你家掌门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哦。而且…”
“不可能!”
“我才不会为了你这种人的怜悯,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呢!从那一天开始,掌门的性情大变,像个奴隶一样对你俯首称臣,听你的话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同门!现在,又在把活人做成那种怪物,恐怕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吧!孩子,快跑!坏人可以利用血流追踪…”
“bong~”
丹唇轻启,怀中婴孩放射出诡异的红光,身边挣扎着站起的人已经从内部爆炸开来,血花四溅,而主动避开了祭司;血液溅到地面,沸腾着,滋滋作响。
老鼠心里的贪念痴怨,还敢怪到我的头上?肮脏,愚蠢。
他临死之前提醒的那个孩子,果然很机敏,刚刚还在补刀想把我的傀儡大卸八块,现在已经跑没影了。不,其实是爬上了树。除此之外,我还能清楚地“看”到,在十里地之外有两个生物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就像常人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我还可以清楚感受到很远距离之内血液的流动。而且如果能“触碰”到血液的话,还能得到更多的记忆信息。
现在在远处的,一个是马…不,这种体型应该是驴。而另一个,是比眼前这个少女略大一些的女人。不过,她骑驴的姿势好像有些奇怪?
算了,老鼠的恶习我才懒得管,而杀死这只爬上树的聪明耗子,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
想着,左手抱着,右手伸入襁褓,牵出一柄四尺来长、留有鲜血的软铁刀。
看着刀面的血,祭司忽然面色潮红,像看到肉骨头的野狗,极度兴奋,伸长舌头从头到尾把血滴舔下。
“哈~啊~亲爱的,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可口~放心吧,很快,咱们就会再见面啦,宝~贝~”
脸色一下又阴沉下来,看向树梢,那个孩子应该还躲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扔点什么下来试探吧。她很紧张,心跳和血流很快,就是这样把这个信息暴露给我的。
这孩子,真的很聪明,我同意那个叛徒的话。但很不巧,我就是那种喜欢从一开始就放出全力的幕后真凶。虽然也不是真正的全力吧,但,我所要的就只有胜利而已,什么欺凌幼小江湖道义,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听祂的旨意,只要能复活…这些老鼠的命,不值一提!
“潜影无形刀!”
几步踏过树叶、飞鸟的影子,一眨眼的工夫,已单手持刀跃到墨玉身前。
潜影无形,藏身于万千阴影,瞬息间即可潜至敌人身前。然而影中昏暗,容易丢失目标,因此常用作整顿架势的辅助,在勇武刚猛为主的刀法中仅被评为地阶上品。
但我有着感知血流的才能,在暗影中也像亮光下那样清晰自如。想杀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简直易如反掌。接下来,只要听到“呲咚”一声,就可以把她的脑袋砍下来了。
铁刀撕裂空气,直逼咽喉而来。祭司挺有兴致地自己喊着拟声词“呲↗”,但如愿以偿的“咚”的人头落地声,并没有传来,反而像是碰到了石头一样,大量的血遮蔽了两人的视线。
原来墨玉警戒的时候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团抱着头,手里正好握着怪物身上的水晶。这一刀轻松斩断了指骨,在她手上砍出一道几寸长的裂纹,但后续砍碎了水晶,从中迸出大量污血。虽受了,但墨玉得以侥幸逃脱…
“才不会!我想杀掉的人就一定会死!bong↗!!”
水晶中的血因为染上了祭司的内力,像刚才那个为了传达情报牺牲的男人一样爆炸开来。血花火光四溅,虽然燃烧的血液会被控制着避开祭司,但二人都被冲击力炸开一段距离。
祭司还在半空中转身投掷了三枚飞刀,落地。
“血流照影”,是我偶尔给信徒们展示的才能,被他知道是不奇怪的。而这个用内力催动血液爆炸的能力也是不错的杀招,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暴露。虽然这具身体还不太好使用其他的才能,但靠着祂教给我的这套刀法,踩死几只老鼠也绰绰有余了。
静待尘烟散去,紫发的女孩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下,树影遮蔽了脸,看起来没有动静。(前文墨玉因佩戴紫色鸟羽发色暂时变紫)
看起来,是死了?但也只是看起来,莫非是想耍什么花招呢?血液呢…果然,还流得快呢,是想暂时装死等我放松警惕靠过去趁机偷袭吗?不,等等,那个女孩的背后是…这种血液脉动,原来是四只小鸟啊。
祭司抬头看向树梢,那里果然有个鸟巢。
所以,她是想用这些鸟来掩盖自己已经不行了的真实情况,让我疑神疑鬼不敢靠近吗?还是再有一层,利用我的这种心理来偷袭呢…
“哈哈,哈哈哈哈!”祭司大人突然发笑。
今天,就让大姐姐教教你,花招,只在实力相当的时候有用!
祭司靠近墨玉躺下的身体,一步,再一步…
突然,墨玉侧过身,飞剑直冲向祭司胸腹,而她的身下,果然是四只鸟儿。但祭司更快地看穿了她的行动,轻描淡写地挥动小拇指,用指甲撞开了墨玉全力的飞剑,身边鸟巢落地,反手横刀劈来。
很可惜,你的同伴虽然碰巧走对了方向,但她至少还有七里地才能过来。这么远的距离,她们连你的惨叫声都不会听到,真可惜啊~
年纪轻轻,会点三脚猫功夫,就能破坏掉我的血肉傀儡,你的确很有天赋。很高兴见到你,然后,
再见!
“现在,我要听到,咚!”
然而只听见“汀”的一声,挥动中的软铁剑被四根飞针五等分同时击中,祭司也警觉地收回架势,看向飞针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