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喷头下，温热的水流如细雨般洒落， 发出潺潺声响。
水流轻柔地拍打在他的肌肤上，他闭上眼睛，任由水珠沿着脸颊滑落。
片刻后，从浴室的雾气中走出一个面庞白芷秀美的少年。
他身着看上去十分朴素的灰色睡衣，漫步经心地挠了挠头。
随后走向了卧室，一头栽在床上。
“……”
少年埋在床单里先是沉默，随后便长叹了一口气。
“圣女大人，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少年的脸埋在床单下，只能发出胡乱的呜咽声。
这个在床上像条死鱼般的少年，便是王国的大英雄艾尔大人。
此刻艾尔的脑中正在上演一场头脑风暴，回忆起今天与圣女相约的种种，以及最后独处的——
如果红温能冒烟，那此时艾尔的头顶肯定堪比火车烟囱。
不过想起圣女大人最后的一句话，她应该还是把艾尔当成艾薇儿的。
“我没露出什么破绽，不可能会败露。”
艾尔单手撑起身子，坐在床前想到。
如今“艾薇儿”已经获取了圣女的信任，下一步计划也可以展开了。
艾尔望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真希望能不把她卷进来……”
砰砰砰！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艾尔收回了思绪，看来有人找上他了。
艾尔没有挪动位置，指尖微风浮动，抬手朝门的方向笔直一划，沉重的木板门便打了开来。
一个身着亚麻袍子的人站在门口，艾尔只微微瞥了他一眼便知晓来者何人。
“艾尔大人，陛下召见你……”
— — — — — — — — — —
艾尔没有用悬浮法术赶路，而是选择跟来通知自己的使者一同乘坐马车。
轮子行驶在王都中心的路面上，发出阵阵闷响。
车厢内的艾尔看了眼低头的使者，率先开口，“陛下为什么现在召见我？”
马车窗帘外，已是冷清至极，如今就快到午夜12点了。
“陛下的旨意我等不敢揣测，许是今晚一时兴起。”
使者言之无物，艾尔听完也不再多问，头倚着木板叹了口气。
“亚瑟……你已经变得令我琢磨不透了。”
……
片刻后，艾尔与管家乘坐魔法驱动的自动梯，一路来到了城堡顶层。
随着自动梯的门打开，一位身着灰袍的男人映入了艾尔的眼帘。
“参见陛下。”
艾尔走上前行礼。
使者没有上前，灰袍男人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此时此刻，硕大的寝殿只有他们二人，壁炉的火光跃动，将二人倒映在血红的地毯上。
艾尔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已经好个月没有单独见面了。
想当初对方还是王子的时候，二人常以兄弟相称，甚至一同参加过讨伐魔王的征途。
可现在，物是人非……
“艾尔，我们很久没像这样单独见面了呢。”
“而且，”男人边说边走到壁炉的桌前，拿起了一个早就装着酒的高脚杯。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叫我亚瑟就可以了。”
灰袍男人露出笑容，红色的双眸盯着艾尔，向后者伸出握着的酒杯。
“嗯。”
艾尔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也不知对方是否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淡漠。
“亚瑟，好久不见……”
艾尔略微打趣道，虽然自己平时没少被亚瑟召见，但现在这种二人面对面的情况，确实少有。
“确实好久了。”
亚瑟拍了下艾尔的肩膀，附和道。
随后，二人来到了露天的看台，站在栏杆前俯瞰城外的景象。
“亚瑟，这么晚怎么想起我来了？”
艾尔问道，直入主题。
夜晚的冷风吹向二人面庞，亚瑟瞥了眼艾尔随后对着手心哈了口气。
“我今晚听说尼斯盖尔家族和卡斯特利家族起了冲突，在……圣女宫门前。”
亚瑟沉声道，看向了艾尔。
“艾尔，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面对亚瑟的发问，艾尔只能装作镇定，翘首微点道：“嗯，尼斯盖尔家已经向圣女展露出善意，不日便可获取她的信任。”
亚瑟听了艾尔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
“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教会，已经纯纯欲动了。”
亚瑟说着，掐着栏杆地手愈发用力，仿佛他口中的教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存在。
艾尔看着对方的侧脸，看到了亚瑟红眸深处的一丝暴虐……
“我答应过我父亲，要把王国带向辉煌，所有挡路的都是敌人。”
亚瑟看了眼艾尔，面朝天边的圆月说道。
艾尔不可置否，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大哥，已经不像以往的那般纯粹。
这些年对方的手腕让艾尔有点看不下去，如今的亚瑟，已经与名为王位的诅咒紧紧绑定在一起。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艾尔还是把手搭在了亚瑟肩上。
亚瑟长舒一口气，把手叠放在了艾尔的手上。
二人想视而笑，仅此一刻，仿佛回到最初的时候。
片刻后，艾尔随亚瑟回到了室内，寒暄几句后又交代了一些琐事。
昨晚上面这些，艾尔才对着亚瑟道了个别，准备往升降梯走去。
“噢，对了……”
升降梯还在路上，亚瑟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艾尔。
艾尔转头，准备聆听对方的疑问。
“那个尼斯盖尔家的艾薇儿小姐，我很好奇。”亚瑟笑着问道。
让尼斯盖尔家和圣女接触是艾尔在负责，至于其中的人员，亚瑟倒是没有面见过。
自然，后者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尼斯盖尔大小姐，就是艾尔本人。
这个身份是艾尔的底牌之一，只有自己是艾薇儿时接近圣女，才能在在打探情报的同时还能护其周全。
王室与教会间的权势之争，艾尔不想让莉娅真的涉险。
“不过是卒子，没有什么特别。”
艾尔展露微笑，摆手说道。
亚瑟看着艾尔的表现也不再多问，最后吩咐了一句：“嗯，尽力而为。”
艾尔点头，转头走进了升降梯。
门轰然关闭，留下壁炉前的亚瑟独自一人。
“艾尔，你还是没变啊……”
亚瑟拿起了高脚杯，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就如同酒杯中的红墨色，空洞而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