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由白转黄。
已经是下午的时间,太阳也没有原本那样耀眼了。
天空染上渐变的红光色,在楼的那端极速下坠着,隐没于层峦叠嶂的都市城峰中。
日常轻松的一天总是过的十分快,如同秋天的落叶,只是眨眼间就化作了春泥,藏匿于角落不见踪影。
莉莉安曾说过,“人类是朝生暮死的蜉蝣,生命消逝在掌寸之间,”她一本正经的喝着豆浆,和望着晚霞发呆的墨海涵胡咧咧着。
她本以为他会跳起来反驳她的观点,却是沉默的不再说话,“是啊,我们都是蜉蝣啊,”他张口承认道,脸上满是莫名的悲伤与清凉。
他的情感,就像盘旋在火烧云下的鸦群,在聚和散中诉说着沙哑的话语,孤单而又不孤单,沉默而又不死寂,就像是别样的倾吐一样,弹奏出贝斯的低沉响声。
她看着他,想到了他吹奏的那端口哨声。仿佛落日下,他的身影连同音律一起被拉的好长,在渐变色的夕野中,迎着晚风跳动独属自己的舞步。
穿过了长长的黑白条线的人行横道,经过了旧巷口的水渠口,在不断向前的人流中逆站着,看着人来人过,云吹云散......
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墨海涵,你孤单吗?”莉莉安起身来到了窗口,背靠墙看着沉迷红日落晕的他。
风带过她金色的秀发,将后发染成金光的颜色,与落日融为了一体,在少年的眼中映着朦胧的光。
他没有回答,只是任由暖色的风吹过他清秀的白寸衫,在黑塔沙上化开橙糖色的果光,映出他白皙俊秀的脸,绣刻上暖阳的轮廓。
望着扁形的‘人’字,微微笑,“或许是不孤独的吧,”他轻笑着回答,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空’字。仿佛一切都是通透的,清晰透明的。
莉莉安不再说话,只是侧过身陪在他的身边,看着天台泡沫一般的虹光随黑影飘动,翕翕忽忽的模糊着彼此的界限......
“我想,它们是相通的,”莉莉安突然出声,少女的身影俏立,与他清秀的轮廓互相衬伴,彼此都不再孤单。
他停下望远的眼,转向了神情复杂的莉莉安,他也一样,微动的眼眸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都是小凶兽,总有一天会被秩序的管理员抓回我们原本的囚笼,”她脸上带着失落,闪动的眸子忽的暗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她世界原本的色彩。
“不会的,”墨海涵向莉莉安承诺,“如果有一天正义的管理员会将我们抓回牢笼,我会在他抓回我们之前将他杀死,”他笑着看着她,给出了他的承诺。
“我答应你了,”他朝着莉莉安伸出小拇指,示意她拉勾。
莉莉安从他的话缓过神来,将飘起的秀发拨到了耳边,“我相信你,”她也伸出纤绣的手指,和他勾指起誓。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像花一样笑放开,灿烂且盛大,像极了后花园的花海,繁华而多彩,唱着世界上最美好的诗词歌赋。无瑕,透明。
他也笑了。这难道不是他一直所期盼的日子吗,难道不是他一直在追寻的身影吗?他骗的了表面,骗不过自己的心。就像他现在的心跳,咚,咚咚!跳荡着难以诉说的欢喜。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重复着她说过的话,给出了她应有的应许。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模糊不清的以前,数不清的记忆裹挟着暖流拍打着他的背,洗刷着他干枯的心,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响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深以为然。
恍惚之间,月夜已经来临了。
他的记忆却停留在了夕阳,仿佛时间的轮回也无法洗刷,她与他存留于旧教室白帘的痕迹。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夜晚愉快的氛围不断簇拥在身边,仿佛拥有了一切。愉悦而自在。
“我早该知道的,”他嘴里重复着这句话,内心的情绪无以言说,却已经开始期待起夜了。
墨海涵觉得自己像一个贪心的小偷,在时间海滩上捡着贝壳,宝贝似的塞进了他空旷的心形篓里,脸上洋溢着偷摸而又幸福的笑。
一切都不无聊了,就连飘动的窗帘都有夜的氛围,荡开他内心的一圈圈,让他头晕目眩的,快要昏过去。
“兄弟,你怎么了?”秋水的脸也变得好看了起来,没有之前那样欠揍了。
“没什么,”他笑的像花一样,让秋水浑身上下激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从脚痒到了头。
秋水转身朝班长姜文传话,“快拿我糯米黄纸剑来,再晚点就没救了”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是不是还要再来一盆黑狗血啊?”姜文没好气的对秋水说着,顺着他躲闪的地方看去,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笑的这么诡异啊?”这下不止秋水起鸡皮疙瘩了,就连班长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咳咳咳,他将头转向窗外的弯月,眼中倒映着雪白光亮的影,如同纱布一样静谧而又欣喜,轻幽的飘舞一角,随风吹散而开。
随着白炽灯的亮起,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平静。他老实的呆坐在木制座椅上,手中的笔莎莎的在雪白的信纸上爬着,不断的划出连串飘逸的字符信号,随着皱褶的纸浪摇曳,在线的红头停笔。象征性的点了一下。
上课、下课、打铃、放学,一气呵成。
他将轻薄的书包甩到了身侧,架着后背带的一边就轻快的走出了校门,和莉莉安欢快的撒丫子跑着。
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就连磨砂的地面砖也格外的有颗粒感,上面白色的自带微点也显得格外醒目。
喇叭在欢唱,微风在吟诵,就连树叶也附和的舞着。
莉莉安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口,含着平淡的笑容对着他笑。风拂过她的身体,迎面带来了点点体温。
白亮的探照灯打在她的脸上,使他能够多看清了她一点。
“我要走了,墨海涵,你多保重。”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黑夜,脸带遗憾没有再回头。
只留下他错愕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看她的身影逐渐模糊在视野中,由白亮的光向深不见底的黑夜消失,再由沉寂的风带走最后一点痕迹。
“不要走......”莫名的情绪爬上他的心头,让他欢笑的面容僵硬。错愕、疑问、失落、绝望的情绪攀升心头,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