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寒意，让墨海涵一时间胆战心惊。
自从手背雕刻上剑纹以后，他的五感似乎在虚空中放大，一切微小的变化都仿佛有迹可循。
蔓延的冰冷，如同亢奋的冰龙，在陡然爬升的刺骨气势中，昂起象征着身份的龙头，朝他发出足以令人胆寒的滔天怒意。
出于危险的本能，墨海涵下意识的将血刃从手背召唤出，双手握住剑柄死命的格挡在胸前。
滔天的寒意随着她冰冷的目光倾泻，哀怨的表情仿佛能将一切冻裂撕碎。碧蓝的瞳孔怒目圆睁，竖瞳的眸眼正中他的心脏，不断的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莉莉安！冷静！！”他几乎是咆哮着朝他喊出这句话，在寒风肆意的高压环境中，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听到轻微的声音。
僵面的风暴猛然停下，由暴雪转为倾泻而出的雨，一如她那默哀的眼神，数以万计的从天空而降，打在冰冷的黑胶道上破碎。
“你欺骗了我，”愤怒不甘的情绪从她的瞳孔里倾泻而出，不断起伏又收敛下去的气势，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她？
“我没有，”话一出口，就有一道雪白划过他的脸颊，夹杂着四溅的血滴显露出刹那的一抹猩红。
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感受着由冰冷寒意带来的破痕疼痛，她那不容置否的眼睛，强调着他要考虑清楚话的含义。
两人在地平板面上僵持着，火红的烈日似乎与冰封的场景无关，灼热的温度透不过寒冷冰封的高墙，如同真挚的话语透不过少女固步自封的心。
“我该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一定打不过的。难道我今天要葬身于此了吗？”
少年的额头渗出冷汗，经验浅薄的他无法回答她的质问，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她之间，陡然出现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了。
“你走吧，”她的眼神如同仇人一般死死的盯着他，而他们的关系似乎要比陌生人还要差。
她飞快地跑过转脚，在遮蔽的视野中陡然消失了，一如那天突然告别的夜晚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周围的路人，不时的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他门在演戏”的话语此起彼伏，甚至还有认真讨论剧情的。
他无视嘈杂的声响，呆呆的愣在了原地，望着手背上流光闪烁的黑红血纹。一股由心底而来的怒意冲上了脑海，“古拉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疯狂的质问他，一如她质问的那样，甚至还要更为强烈。
“我说了，凡事都有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古拉德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显得淡定自若。
“首先，我是个商人，其次，你得是个顾客，我才能为你提供应有的服务，”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仿佛应该就是这样似的，“想知道，就拿东西来换，我可没有心思管你的什么爱情。”
他嘴脸轻咧，像是在嘲讽着什么，最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墨海涵只是觉得他无耻，打着免费的名义骗他去取剑，又帮着他解决掉了牵线木偶，却不告诉他莉莉安就在教室里面等他。
如今更是因为手中的剑纹，原本亲密的关系也得以破裂，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下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着。越是努力，就离目标越远。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他自顾自的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女孩子在教室里呢？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寻找她的方法而已，你却因为免费导致了不好的结果来怪我，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
一时间，他有些呆住了，是啊，这不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吗？如果按照他所说，自己又能怪得了谁呢？是开过分玩笑的秋水？冲动而莽率决定的自己？还是不知真假的古拉德？
最终他选择了怪自己，他一直以来都会选择的最终选项。
“我要知道为什么她对剑纹有这样大的仇恨，”他决定对他的说法保持怀疑态度，通过辩证的方式来做出最符合预期的选择。
“聪明的选择，”古拉德拍手，“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自己决定，这无可厚非。但作为一名商人，我敢保证我的商品绝童叟无欺，”他拍了拍胸脯。
“给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张黄卷纸里，作为商品的代价，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他扶着脸，冷笑的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一个艺术品。“去吧，”他淡然的说。
黑白的诺亚方块崩碎，他又回到了车水马龙的交通枢纽口，突兀的黄纸卷夹在领口，在蓝白的宽阔衣服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伸手将黄纸卷在胸口取下，褶皱的纹路上写了两行大字。
“前往昨夜阁楼的三楼。”
“杀掉潜藏之中的怪物。”
简短的话语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对于古拉德的提醒，他在心中已然有了眉目。
“不再问些什么吗？”古拉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言语中带着挑逗，“代价换来的消息，可是很珍贵的哦。”
“不问，”他冷酷的丢下这句话，将手中血刃收起，朝着老房子的古旧街区走去。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人不适。
“作为附加的赠礼，”他指向了绕远的道路，“就当是上次事件的道歉了，”他微笑着，像一个和顾客商讨的商人。
“虽然上次事件与我无关就是了，”他摊了摊手，好像和他没有关系似的，“毕竟得保持顾客良好的心情嘛，这也是我们该做的一部分。”
墨海涵没有理他，而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朝远路绕着。强烈的五感让他能感受到视线的远离，暗中盯梢的人并没有再追赶上来。
他这才通过几道狭长的通道，在经历几个转弯和圈后，到达了老院。
斑驳的石墙一如往常一般矗立在那里。还是同样的位置，他在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块暗灰色的石砖，手臂发力顺劲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