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天地疏骤十日雨,托贵胤蒙爱七于越 上

作者:色色弱色弱 更新时间:2024/11/15 0:20:58 字数:4192

搞笑一样的刺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多。

耶律置发现自己和那名字和元末名相脱脱只差一个字的家伙确实很合得来。

如铎涩所言。

尽管当初只是由于财政危机才让铎涩找个不用按时发工资的挞马钺沙里过来。

拜铎涩所赐。

一个半月里教了她些宫廷的规矩,她脑子很好,但实在像匹野马一样难以驯服。好在虽不吃硬但能吃软,嘴上说着打死不干,稍微多请求几句,下次就会忍着难受的按那些规矩行事。

“所以你真在捺钵(契丹语行营)中庭里那狗窝睡了一晚。”

弃赦一到二圣八子庙,就见她坐在门里石头上等候。看到弃赦,毫无忌讳的从中间空门里走出来迎接。从空门走进庙里叫遁入空门,算出家,她这也行该叫入家?

“梦里还见到遥辇胡剌可汗了,夸我搭的好,又牢又舒服,比八部里最会搭帐篷的还会搭。”

他们现在在契丹国东辽行省,助姬伐清后许诺的古契丹故地。

“这种拿几根树枝插地里糊弄人的玩意,给原始人见到都得偷笑,发发善心说不定从自家屋顶上扒点茅草给你。而且你不是睡的睡袋吗。”

“树枝和睡袋匀一下就是遥辇可汗了。”

“这都给你匀出来了,用草履虫跟河马匀一下能不能匀出你个偪养的。”她讽诮的说,并把塞到衣服里的头发抽出来,几近垂到地上。

弃赦身后跟着三名亲信,厚嘴唇那一个仔细观摩一番脱脱直后,轻浮的在弃赦耳边笑道:“一对**还真惊世骇俗。”

“真要说还你那嘴唇更胜一筹。刚还在想为什么顺嘴就说了河马,看来是见到你嘴唇的缘故。”

脱脱直听见了两人耳语,无何不满的撑腰打趣。

“呵,这下晓得为什么兀不查(弃赦的契丹名)要天天跟我们夸他那挞马的好。”他率直的笑,一直笑,于是脱脱直跟着一起笑。

“属珊杓窊军详稳萧迭延。”弃赦这么跟脱脱直介绍。属珊是契丹语的心腹,杓窊是契丹语里的海东青。详稳类似于将军。

“别管那偪萧何了,爷叫突吕不迭延。”迭延嚷道。

“突吕不……”

“他的契丹姓。你不会不知道萧是一堆姓的笼统叫法吧。”

“啊对……怪不得那么熟悉。说起来铎涩是姓乙什么来着。”

“乙室己。你还真纯纯假契丹人啊。”

“挂名而已,契丹话我都不会讲几句。那个抖啊抖的音我都不会发”

“惕隐耶律挼底尔。”弃赦继续指人给脱脱直认。惕隐为掌管宗室事务的职位。

馁底尔是样貌清秀的那个,论辈分是弃赦的从堂侄。一副温文尔雅样子,刚迭延说低俗话倒给他吓了一跳,平时很讨异性喜欢。

“林牙耶律底底烈帖,大学和你一样历史专业来着。”林牙约等于汉语的大学士。

底底烈帖是神情带着疲倦,像是没睡醒一样那个。连走路姿势都显着股颓废气息,但不知为什么全身上下透着股莫名的聪明劲。

脱脱直点头。

“铎涩在哪。”

“不知道。找找去。”

他们走进八子二圣庙。

庙是三百年前新建的——与契丹人在这片土地上放牧牛羊的历史相比。它嵌在山石之间,可以俯瞰整片草原。

马上就要去木叶山补办拜山仪了——尽管拜山仪十月就准备好了,但弃赦弄完柴册已是十一月,又被各种琐事弄的拖到现在冬至都过了。

“晚上差点给铎涩整死了,睡觉时候旁边有人十次里面八次会落枕。没法让她改改吗,边上没人就睡不着觉的习惯。”

脱脱直揉着肩膀在他边上不停说话,像是短短十多个小时里攒的每分钟的话都要掰开揉碎了说给弃赦听。揉着揉着手酸了揉不动,于是弃赦帮她揉。

“偪养的铎涩每隔十分钟就要讲几句弃赦,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一直讲到高中第一次亲嘴,还有一块恶作剧被爹罚洗了两个月衣服,被男生表白了害羞于是让你去拒绝。明明上大学时候一次没说过自己有个弟弟,为什么现在说个不停。”

“你认识我了说了你能听懂是一个原因,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是一个。”帮脱脱直揉肩膀得抬着手,没几下弃赦也酸了。

尽管弃赦做出一副不甚关心的样子,但他早已习惯了与铎涩形影不离,习惯了她身上玉兰与月桂一样的气息。

在弃赦出生时,父亲七十二岁,母亲六十四岁,在见到铎涩之前,他对比自己稍年长些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他走到二圣像下,喇嘛为石像披上红色的经幡,和青蓝的布条,见他都自觉的卑躬屈膝。走到庑殿外,院落里树立的八座经幢,上下栖息了数十只黑头蓝身的灰喜鹊,随撞钟声一同飞去。

弃赦大概能猜到铎涩在哪,直往碑亭走去。果见到那熟悉身影,正坐在假山上,研究着面前三块断去小半的残碑,辨认上面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前王踵武,丰功伟绩。

见弃赦,铎涩立马粘了上来,撒娇的发出咕噜声,惹的迭延笑问何时为王室添一子嗣。两人金文金冠、绫袍鞢带皆一般样式,贴到一起竟分不出谁是谁来。

“果然还是感觉不大健全,虽然是义理上的姐弟。”脱脱直闲扯了一句。

“就你个脱脱直发育的好。”

“虽然我确实不大在意这些,但两三句就要提一嘴真很难让我不给你来一拳啊。”脱脱直于是朝弃赦背上来了一拳。

“好痛。”明明一下没碰到,铎涩就喊了句好痛。

“你俩神经是连一块的吗,真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没血缘关系。”

“和你有都不可能和她有。”

铎涩抱够了,于是把弃赦松开。

“果然和脱脱直睡有另样好处。”

“求求你别和我睡。”

“棠堇(弃赦的契丹字)太矮了些,总感觉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还以为是……算了不说了。”

“猜到要说什么了。”

“别打我。”

然后,六人一块在庙里参拜了一番。等会祭山要和青冢他们一块,于是就等他们。

“我想看铎涩和太子打擂台。”等待时候,迭延又混说起来。脱脱直在边上说自己也想看,铎涩则躲到弃赦身上。挼底儿挪开了些,底底烈贴像什么也没听见。

“你觉得谁胜率大些?奖品殿下。”

“得看规则了。”

“怎么说。”

“青冢被绑起来铎涩会赢,铎涩被绑起来青冢会赢。”

“如果把你绑起来呢。”

“共和派会赢。”

迭延哈哈笑起来。

正说着,青冢过来了,穿青色衮冕,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侍卫和婢女,个个庄严肃穆。

迭延正想拿青冢取乐,却见对面那个赤发黑眼,西洋长相的随从。顿时不再敢乱说话。她便是太子洗马荀乐酉。

但因铎涩依然粘在弃赦身上,迭延仍笑着在一边看,好像真能打起擂台。

然后他就看见铎涩松开弃赦,粘到青冢身上。

“啊?”这是从迭延厚嘴唇里发出的声音。

面对错愕的迭延,弃赦其实自己也不清楚青冢铎涩两人关系为什么变的这么好。

但什么时候开始还是稍微有点数的。在冬至那天,青冢发现了弃赦和铎涩微妙的关系,狠狠惩罚了弃赦,还连着十个小时四十分钟十七秒没有理他。然后就突然和铎涩变的姐妹一般。

这其中缘由弃赦无从得知,惟一目睹全过程的脱脱直,也因对弃赦行为的不齿拒绝给出任何线索。

全都喜欢意味着全都不喜欢,自己对铎涩更多是亲情,对青冢更多是友情——他曾尝试这样说服自己,但是无果。至少目前来说,两人没逼着他做出选择,他真的感谢列祖列宗奇首可墩青牛白马神女天人阴山七骑和赤娘子保佑。

“别别……”

青冢轻推开铎涩,声音有些嘶哑。

“小心感冒传染给你,喉咙痛死了。”

“还没好吗,来祭山真不要紧?”

“哼哼,弦力能排天斡九地,小小感冒不足惧。”

“唉,青冢,前天还活蹦乱跳,昨天感冒,今天不好,过几天说不定就死了。”

“好端端根本不会感冒,肯定都怪你个棠堇。”

“世上还是好病毒多,肯定千里迢迢专门杀你来了,病毒加油。”

青冢于是擤个鼻涕,让铎涩稍站远些,然后一下跳起直扑弃赦身上,朝他脸上咳嗽,冕琉晃的像拨浪鼓一样。

弃赦奋力反抗,但明显青冢技高一筹。

众侍卫和婢女素知太子性情,加之平日待他们不薄,都只远远站着当做没看见,惟那红毛随从连连喊停,帮青冢把冕冠取下,才做个手势示意继续。

“乐酉我爱你,接下来看我怎么把感冒传染给这个**人。”

俩人打闹着,弃赦直躲到人员聚集之处,在众人的请安声,与番僧的诵经声中,青冢才不敢造次。

人群里走出一身材高大,墨眉皎面,头戴银灰色狼皮毡帽,上下行头比青冢弃赦加起来都要值钱的家伙,尤其的试图让自己显眼一些。

青冢余光里一瞥见他,就赶紧往边上看,他则并不在意这些回避,凑上跟前。

“这是耶律释骨斜亲王……”

他边上侍从怕青冢不认识就如此介绍,不过释古斜显然极抱有自信,遂不让侍从继续介绍。

弃赦对这位大自己两岁的堂侄,之前和现在自己汗位做大的威胁,一干老臣理想的菊儿汗,什么光景再清楚不过,便远远躲着看青冢乐子。

“殿下身体好些吗。”

“喉咙痛,勉强才能说话。”青冢试图借此少些麻烦事情,还嫌不够的又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

“殿下抱病还来参加祭山,实不亏重瞳。新大陆的一些民族,如世居海道之东的鄂涅赤人,相信赠送刀剑可以斩断病魔缠身。加上生日时候我送的礼物是有些欠考虑了,所以我私下打听了殿下的喜好,请人打造了把佩剑,也是希望殿下尽早康复。”

说着,边上的侍从已拿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里面正是把环首剑,钛金属剑柄阴刻几只三叶虫,乌木剑鞘嵌金丝,绘了无数海百合,至于那一个乳白色玉璏,则雕刻成奇虾形状。

很显然爱好打听对了,青冢顿时仿佛病已去了三分,拿起剑就仔细观赏一番。见青冢被这小玩艺勾的魂不守舍,弃赦只觉可爱。

“另外生日时说过那事,不知什么时候有空。”

“等太子病好了再说。”

荀洗马过来了,语气间难掩厌恶,并把剑从青冢手里夺走,像抢小孩玩具一样。

释古斜再又寒暄半天,闲扯四五十句杂七杂八的话,荀乐酉皆没好气的应付下来。最后实在没话能说,于是也就去了。

“耶律置呢,青冢都快给释古斜弄到手了,你个混蛋就在边上看?”

荀乐酉直接拉着青冢走到弃赦跟前,直抒胸襟的骂。

说着就把剑拔出,插在泥土与野草之间。又从弃赦腰间抢过佩刀,瞄准剑筋狠狠砍去,一记刀刃匡匡乱颤,两记便直断成两截。

“不中用的东西。”

她捡起剑把,拔出残刃,也不擦拭泥巴,就并塞进鞘里。

“你劈坏的,赔她一把。”

“还以为你要把绿坟杀了。晚点我问问释古斜去,弄把差不多的来。”

“绿坟是谁啊——乐酉你未免太急了些。”

“我蛮夷也。”

“还真是。”

弃赦说。

“别管蛮夷了,胡人要紧,赶紧去木叶山吧,要来不及了。”

“你也不许急。”

青冢带好冕冠,忽然注意到弃赦腰上别的一个不一样的东西,用蹩脚的工艺镶嵌在几根鱼肋骨里,散出温润的红光。

“这不之前钓到的青鱼的青鱼石吗。”青冢正想说出这话,走过来的铎涩却抢先说了。

“这辈子钓不到那么大条青鱼了。”

“我跳水里给你钓起来就能破纪录了。”弃赦道。

“谁想钓你条臭鱼,你要咬钩我就直接把鱼线剪了,再把水塘抽干,让你晒死太阳底下。”

“那么坏哒。”脱脱直插嘴道。

青冢说着贴到弃赦背上,发丝扫在脸上,弄的弃赦发痒。但除了发丝,还另有些湿湿的感觉。

“怎么下起雨了。”

“老天肯定给我面子,就落几滴不会下大。”

但很显然苍天与乌云并不在乎弃赦意见,青冢还没正好衣冠,雨就突然变大大到差点就把他们淹没。

乌云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阳光一下子消失殆尽,冰冷的黑暗吞没了整片草原。他们艰难的顶着暴雨退回龙化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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