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案例就是我们可以观测到的，重金属对人体造成的影响。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别忘了，下周三请各位上交一份2000字程度的报告，再见。”旧金山大学的课堂上，保罗-柴温斯整理好文件，收走了肝部样本，离开了教室，他观测着瓶中的左肺横切面，那是上个月从尤文-奥尼尔手中购得的，本来想着再向他取得一份肾部样品，但最近他清楚，尤文惹上了些许麻烦，而今天他会赶过来向自己说明情况……
两点半，张希宁在浑身酸痛中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床头柜的闹钟，在确定自己没睡过头之后，就想起了和斯图尔特的约定，看看身边，温蒂-施特曼打完她之后直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被张希宁抬着放在沙发上，这会儿她已经离开。走出房间，看到她给自己留的煎饼，啤酒瓶子全都收拾走了，他松口气，洗漱穿搭完毕，两三口吃完带上提包就离开家门朝报社赶去。
一把左轮，对克雷格来说没啥……他想着就走出公寓朝星辰报社方向赶去，还记得刚搬来市场南区的时候，身旁的路人对他无一不侧目而视，女人在惊奇里带着嫌弃，男人就更不必说，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他的态度，而如今，他似乎也成了市民们生活的一部分，就和悬崖小屋和当年的诺顿国王一样。时间和日常琐事总是能消磨掉所有好奇，当然还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在庇护着自己。
他刚走出200米远，就看到一个巡警正迎面对着自己来，他想起上周克雷格和自己说的事情，张希宁没有胆怯，表现的和平常一般，有些无精打采地试着应付他，就在双方距离不到二十米的时候，警察叫住了自己：
“你！听到了吗？就是你！中国人！”他把张希宁拦了下来“形单影只搬出唐人街，胆子不小，结果还不安分，到处惹事乱打架的是不是你？！”他把右手放在腰间的警棍处。
“请您先别着急，警官……不妨先说一下，找我是因为哪件事呢？”张希宁把双手举在胸前。他见对方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不胖不瘦，警帽下能看出有一头金发。
应该和克雷格说的不是同一人，不过小心点为好。
“给我过来！”警察拽住张希宁的领子，又走了几十米，离开这条街，来到两栋楼之间的一处小巷子里，他把张希宁推到角落边缘，以防他逃走。
“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上周在渔人码头附近参与打架斗殴的是不是你？！”警察大吼着“别打我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声，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多能打。”他抽出警棍，指向自己的警徽“你在我这里又有什么？”
“我确实什么都没有，长官，从萨克拉门托搬来时我就一身衣服。”
“你又在睁眼说瞎话！别把我当傻子！在这里租房子，还买肉。这叫什么都没有？”
你是想让我怎么回答呀？
“我在一家裁缝店打工，地震时我救过店里老板一命，他愿意为我提供一份儿工作，我的房东女士平时一个人在家寂寞，会过来给我做饭，买肉什么的是帮她跑腿而已，她是个德国人，喜欢吃肉。”张希宁无奈地把事实说了一遍。
“够了，我不管怎么讲……”警察向后退了几步“科隆萨索，原来是我负责的意大利小混混，这几日业务繁忙故没来得及收拾他，你偏要和他扯上关系，与他在街边斗殴，扰乱治安，是置旧金山警局于何地？！”
以前也没遇到过在这方面较劲儿的警察啊……
“嗯……我明白了，也就是科隆萨索是您负责的，但因为我的原因没有达到预期结果？”
“不然呢？我问你：你要置公安于何地？！”
“您是想如何？”张希宁见对方不依不饶，心里有些不耐烦，。
“你个不知道规矩的东西！还不想着向我们该有的保护费！”
“您可是警察……”
“你可是中国人，在这儿的安全隐患更高。”说到这里，那警察似乎想试着收敛着情绪。“别觉得你有些拳脚功夫就解决得了所有问题，你打了科隆萨索，他们改日就能找上你，你还想着能高枕无忧？”
他明明能直接抢的……张希宁想着。
“这要看人情愿，警官。”
“你……你说什么？”那个警察听了以后有些不解。
“您说了，我是中国人，得收费，在我看来这不仅算是生意，也算是笔人情债，那就是在人情愿，要知道在此之前谁都不会管我受什么人，多少人的攻击……”张希宁加快说话速度，他有些着急了，担心超过与斯图尔特碰面的时间。“我不想劳烦你费这个功夫，我也不觉得你能对付过来，到时候你一个警察因为我再出什么事，被扒出来后我也承担不起。”
“……”
“爱尔兰工人，意大利黑手党，黑人帮派，波兰混混是成队来的，你应付得来吗？”
“你小看我？我不是说了，我是警察……”他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不短了……”
“老实说警察想为难中国人都是碰到就拦下来，不找地方，当街打就是，没有路人在意那么多，想要钱也是直接取，随便编什么违规行为。你太注重规范了。”
“那不是……”年轻的警察想还口。
“连保护费的说辞都没有。”张希宁抖动下肩膀，静默地盯着对方。
终于，对方先开口了：“听着，我刚来这儿不久，就是想要多点儿钱，我还只是个辅警。”警察把手中的警棍放了回去。
“虽说是传闻，但我也知道你能打，毕竟你把他们都干掉了。可这就成为我的问题了。”
“怎么？”张希宁有些不解。
“就跟我之前说的，科隆萨索这个刺头是我们队负责的，之前我能每次巡街的时候到他地盘上转一圈，回去后领的工资比平时要多些。上周你把他们打趴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就剩两三个小混混还在渔人码头附近，我也是打听他们才清楚是怎么回事。”警察清了清嗓子。
“你看现在，局里把他们的片区从文件里除去后，变得连这点儿机会都抓不到，我才从圣迭戈搬到这座城市，我家里还有妹妹要我养……”
“我的钱来得不容易。”张希宁刻意提高嗓门“别这样为难我，不管什么，都不是我能做你存钱罐的理由。”
“……对别的警察你也这么讲吗？”年轻的辅警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自从我把来找麻烦的家伙收拾掉之后，也没什么警察会来找我麻烦，就你一个不懂行的这么做。”
“……”
看对方没动静，张希宁从倚着的墙上直起身子：“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和别人有约，要做这门生意找别人去……”
他直接从辅警身边，离开前似乎听到了他在小声嘟囔：
“旧金山真不简单……”
星辰报社编辑部在芳草地的一栋小楼的2层，这一地区在大地震时被全部摧毁，斯图尔特-柯克在重建时期把编辑部从旧金山附近的康县搬到这里。作为一家记录本市新闻的小报社，它的知名度也不算高，只能说靠着价格优惠和一些奇闻在唐人街和东欧人社区卖的还算不错。
工作人员除了斯图尔特之外就是他的秘书，他上午刚从西街区采集了一些消息回来，正用着打字机码字，现在他将近40岁了，这样的工作强度让他开始有些吃不消。这时，他的秘书走进来。
“柯克先生。张先生来了。”
斯图尔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今天是他的定休日，格温，你让他进来吧。”他摘下眼镜，按压着耳朵。
张希宁走进办公室，虽说室内采光不错，但因为斯图尔特不常开窗，这里有些闷，满是木头味。
“好在你没有抽烟习惯，不然我都没法想这里头该怎么进来。”张希宁调侃他说。
“嘴贫，你倒是个奇怪，不常主动找我。”
“都是你想从我身上挖出来些新闻，自打那个疯子被我从楼上踢下去之后。”
“当时可只有本报社正面报道了你的新闻，其他报社知道你是个华人可都是在刻意回避，那场为你办的宴会也是够冷清的，不过我也到场了。”
“好了，好了，咱们不翻旧账了。”张希宁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从手提包里掏出来一包点心“我让嘉序给我捎的，奶黄包，尝尝。”
“就说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就是了。”斯图尔特选择直入主题。
“我想借用一下你那把左轮手枪。”张希宁开口。
斯图尔特去拿奶黄包的手停了下来：“借枪？你认真的吗？那我得知道你为了什么。”
“奥尼尔和克雷格这周末要出差去亚利桑那，克雷格怕不保险，现在他也搞不来枪，想借用一把，等回来以后还给你。”
“这事儿没有道理，不能说借就借。”
“奶黄包还不够吗……可靠消息，长期活动在意大利社区和渔人码头附近的科隆萨索家族在上周……”
“我听朱里亚诺-费雷罗说过了，报酬我也付给了他，你晚来一步。你的杰作不是吗？”
“嗯……对。虽说我能打，但我不方便过去。因为一些原因……”张希宁说。
“这不是小事。对于你，奥尼尔先生，墨菲先生，我都信得过，我知道亚利桑那有阿帕奇人和不少劫匪，那他们干嘛不坐火车？”
“我也不晓得，因为说是生意问题，坐火车不方便，对面派了马车过来让他们过去。”
“这么麻烦……既然他们要用，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你别……”
这时，格温从门外走进来：“柯克先生，有一位叫克雷格-墨菲的先生要找您，另外他还询问张希宁先生是否在这里。”
“……天哪。”斯图尔特把手放在额头上，绷着嘴看着两手举在胸前的张希宁。
进门，提着手提箱的克雷格没有坐，他先把帽子摘下来：
“柯克先生，您好，我不晓得您是否还记得我，我们在半年前希宁的庆功宴上初见，您之后还光顾过本店。”
“是的，墨菲先生……我记得您，先请坐下吧……”
“谢谢。”克雷格对着张希宁会心一笑。坐下后打开手提箱，拿出一瓶爱尔兰威士忌。“一点儿小意思。”
“希宁和我谈过了，墨菲先生，您和奥尼尔先生出差要用手枪，但这实在不保险，我担心的事就是您没有合法持枪证和用枪经验。”
“事实上，柯克先生，我有持枪证。”边说，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左轮使用经验我也有过，没有在美国用而已。”
“在爱尔兰？”斯图尔特略微睁大双眼。
“反正……”克雷格板正身子“给我的时间太短了，这周日我们就要启程，不然我也会去要一把趁手家伙带在身边。您看……”
斯图尔特看着克雷格的证件，又把目光转向在一旁有些无所事事的张希宁。叹了口气，拿出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和一包子弹。
“.41，往弹巢里添子弹，会吧？”他对克雷格说着，一边双手把东西放在克雷格身前。
“无非就是现在不方便使唤罢了，您放心。”克雷格接过枪就准备拿来练手。
“注意规范！”斯图尔特打断他“不要在我的办公室胡来，在离开旧金山出发之前不要用它，现在给你就是让你熟悉一下。”
“他搞得来。”张希宁对他似乎很是信任。
“谢谢您，柯克先生。”克雷格收回证件的功夫起身。“我会发挥它的最大作用去……”
“它不发挥作用最好。”斯图尔特慌忙说。
“如果是这样……”张希宁率先起身伸个懒腰，“我想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忙着。克雷格，你记得来还就是了。”
“一回来我就到您这里，您放心。”克雷格宽慰斯图尔特。
下午五点半，张希宁提着一块羊上脑肉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克雷格给买的，上脑肉是最肥嫩的一部分，他经常用他姐姐留下来的配方用羊肉**尔兰炖菜。
十月份的天气，步入夜幕会更早一些，路灯开始工作，发出暗黄色的光。
这次别再碰到那个愣头青了。张希宁心想。
刚有过拐角口，到了市场街，他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围在马路右侧，把附近整的水泄不通。
“这又是在搞什么……”张希宁想直接从马路对岸穿过去，结果救护车的笛声就从他身后响起，占住了他回去的道。
他试图顺着人群朝里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辅警衣服，被打得满脸淤青，额头出血的年轻人被抬上救护车。
“这是怎么搞的？”张希宁认出他来，是那个找自己要保护费的时候还认真考虑自己实力的菜鸟警察。
“听说是个中国佬把他达成这样的。”在张希宁身前站着的一个爱尔兰人说着，转过头。“你……！”他被张希宁吓了一跳，之前他找过张希宁麻烦，自不必说，被揍了一顿。
“继续说，我在听。”
“呸！”那个男人见了没有想继续理他，朝前走去，而张希宁则想尽快离开，谁知道他就听到了他和赶来的警察说话：
“警官，那个中国佬和行凶的家伙是一伙的，应该把他抓紧去审问一番。”
该死！张希宁心里痛骂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