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巍峨雄壮。
大山之顶,仙门穹立。
徐州州府彭城,大陈仙门。
云雾缭绕,仙气腾腾,两位老者坐在高峰之顶,对坐而茗。
其中一个无眉老者将茶放回杯中,缓缓道:
“师兄,听说樵县走了妖,听说樵县县令舒三绪告急无能,便来央你们出手?”
“这事师弟是从哪得知的?。”苍颜老者懒懒地抬眉望了对面一眼,长秀的白眉堪堪遮住眼眸,几乎不能瞧见眼睛:
“确有这么一回事。”
“这可是一个县的大买卖,消息早就传遍了周围几个山门了!师兄真是好福气啊,除完妖以后,只是樵县这一县供奉的人气财宝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吧,师弟先在这里恭喜师兄了!。”
“呵呵呵,同喜。”
苍颜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好似老树枯哑。
无眉老者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地换了个话题:
“说来,师兄这次下山的人选可选好了?”
“已经选好了。”
苍颜老者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
“那人可已下山了?”
“尚未。”
“哦?”无眉老者诧异道:“既然已经选好了人选,为何还不下山,可是法宝什么的没有带好?”
苍颜老者又品了一杯茗,方才站起,又转身面向大山,背靠无眉老者,却是良久不语。
无眉老者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循着苍颜老者的目光看去,一望山景无垠:
飞鸟悠悠云上,大山藏于雾间,老树隔开水流,行人走在山脚,风景如画,钟流毓秀。
“师兄选的地方风景倒是极好。”无眉老者感慨道:
“只是地方未免忒偏了一点,怎么不把宗门修低一点,师兄就不怕那些凡人因为畏惧山高而不来供奉吗?”
此刻,苍颜老者方才悠悠说道:
“不隐居世外,世人怎知我是高人?不久住高山,皇帝怎肯礼遇仙门?不让樵县人知道妖怪的可怕,那些百姓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奉上金银祈求庇护?仙门,又怎么在每一代王朝都能兴盛下去?”
“须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仙门的恩赐,若是轻易予了他人,世人又怎么会珍惜?”
“原来如此。” 无眉老者方才醒悟,惭愧下拜道:
“师兄真是修为高深,看来我的修行还没到火候啊。”
“呵呵呵呵。”
苍颜老者又一次笑了起来,仍是皮笑肉不笑,仍是笑声嘶哑难听,但此刻的苍颜老者,独立于众山之上,清风徐过,引得他那身白衣仙袍沙沙作响,那对白眉随势飘荡。
几个正在上山的人,远远看到山顶立着这么个人儿,慌忙跪下磕头,口中所念皆是仙人保佑。
苍颜老者继续大笑,笑声游荡,传播在十万大山之间久久不散。
称得上一句仙气飘飘。
……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
“唐,唐捕头。”老板吓了一跳,忙将唐盈科给的那些银两递还:
“唐捕头来买东西,那就是给我面子,唐捕头的钱我绝对不收,这些就当送给您的。”
唐盈科皱了皱眉头,这已经是第四家不收他钱的店了。
好像前世就是个浪荡子,平时也做惯了欺行霸市的行径,本以为自己除妖以后,这些个商贩对自己的印象会好一点,没想到他们对自己更畏惧了。
还是不习惯白拿啊。
唐盈科如前三家一般,将老板谄媚推回的钱财搁在柜台,银纹发出嗡嗡响声,随后他对着震惊的老板说道:
“收着吧,若是不收,那就真是不给我面子了。”
“额,好。”商贩听罢赶紧收下,脸上谄媚的神色更甚了几分:
“说来,唐捕头怎么突然有雅致来买些诗书了,唐捕头莫不是想要当读书人了?”
“只是突发兴致罢了。”唐盈科若无其事地说道。
“原来如此。”商贩一边将诗书包裹好,一边说道:
“不过这些书都是些落魄秀才写的,多数品质都不好,唐捕头若是想要找些好的,还得寻京都那些大家写的诗。”
唐盈科心中苦笑一声,心道大家写的桃夭不要啊。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狐仙的修炼法子是怎么地,居然是购买文人诗集,从文人诗集里吸收文人精神,而且是写出来时间越早越好的,要是时间搁置太长,所谓文人精神就会慢慢散尽。
这个世界大家的诗,出久了文人精神散了,桃夭不要,刚出的唐盈科又买不起,便只能来市集上碰碰运气找漏了。
唐盈科淡淡说道:“你只管挑吧。”
掌柜“哦”了一声,随着唐盈科吩咐将他要的几本诗书包好,可掌柜似乎是个闲不住嘴的人,在包书的过程中,仍是忍不住与唐盈科闲聊道:
“说来,唐捕头也是稀奇,今天不但有雅致来我这买东西,还牵了一条狗。”
掌柜虚眼瞥向唐盈科手中牵着的狗绳,绳的那边牵着一条怒气冲冲,看不出品性,毛发出奇漂亮的野犬:
“唐捕头每要一本诗,这狗就叫一声,仿佛这小出生知道买什么,怪新奇有趣的,唐捕头从哪搞的?出不?”
他话音未落,唐盈科还没有说什么,那条野犬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突然发了飙,冲着掌柜“嗷嗷嗷”地狂叫,若非是唐盈科死死拉着绳子,恐怕早就冲到掌柜那面,咬了他的脚脖子。
掌柜被吓了一跳,一边嘀咕这小出生好凶,一边将包好的书放到唐盈科面前。
“狗捡的。”唐盈科将犬抱起,笼在怀里,他眼眸微微垂下:
“野性未消,勿怪。”
“我怎么敢怪唐捕头你!”掌柜顿感受宠若惊,忙将书推了过去:
“唐捕头你还别说,你怀中这小东西,虽然凶,倒也挺可爱的,在唐捕头怀中听话得很,嘿,挺讨人喜的!”
“嗯。”唐盈科不咸不淡地应道,随后他提起掌柜包好的诗书,左手抱狗,右手抬书,就这般走了。
等唐盈科走了好久以后,掌柜的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狗叫声,好似那条狗受了天大的侮辱来着。
“真怪。”掌柜又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