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纯白的房间中,穿着白色病服妻子坐在病床上,手里怀抱着我的孩子。
“老公,快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真可爱啊。”
“你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光希,我希望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希望。”
“好难听哦~”
“有吗?我想了很久欸。”
“我开玩笑的,光希,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呜啊!”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
“是吗。”我抱起了妻子手中的婴儿,“光希?光希?你喜欢这个名字吗?是吗,那太好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
“爸爸,我们要去哪?”
“去新的学校。”
……
“爸爸,我交到新朋友啦”
“我儿子真棒。”
……
“爸爸,我们又要转学吗?”
“嗯……抱歉。”
……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快了,等爸爸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出发。”
“嗯~爸爸,其实我不急,我就是想在出发前再见一次阿与。我跟你说啊,那家伙离开了我就会一蹶不省,我跟他约好了,以后人头落地的时候会再见面的”
“笨蛋,那是一蹶不振和出人头地。”
“嗯嗯,我知道……”
儿子看着我笑着,笑得很开心……
“滴滴滴!滴滴滴!”一串急促的铃声响过。
“哈,哈,哈……”
我再次在书房中惊醒。面前的资料已经被汗水打湿,钢笔和墨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我打落在地。
自妻儿去世已经过去了一周,我还是时不时的会梦见以前的事情。
以前与妻子,儿子一起生活过的时光,仿佛恍如昨日……
我抬起头看向书房。
书房被我弄得很乱。地上到处散落着纸张和书籍;书架上也落满了灰尘;办公用的书桌上也是,要看的不看的书和报告堆叠着,摆了十几厘米那么高。
这里原本是我妻子负责打理的,可现在她却不在了。要是以前,我把房间弄成这样,她一定会埋怨我吧——
“真是的!我刚刚才收拾好的!你老是这样!”
我回忆着记忆里的声音,苦笑着。
铃声依旧在响。好吵。
我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是?”我用充满了疲惫的声音问到。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年迈。
“教授?!”
“正华,我知道你因为妻儿的事情,现在很伤心,很自责。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这么好的才能,不能就此埋没。”
“但我已经向研究所递交了辞职信,事到如今……”
“不,还有机会。”
“我们在陨石坑底探测到了巨大的能量反应,现在正准备组织研究人员下井勘探,你是我看好的人选,只要现在来,一切都来得及。”
“但是我已经……”
已经失去了他们,我已经没有工作的理由了。
“正华,我们现在探测到的能量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说不定可以……”
“您,您这话的意思是?!”
“没错,快来吧正华,我在市中心等你。”
教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而我还沉浸在刚刚教授的话语中。
如,如果可以的话……
我看向一旁一家三口的合影。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要一直在一起……
我起身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下了楼,走出了房门。
刚向前踏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
我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我出门了。”
开车驶向市中心。
路上,像是为了洗去这座城市刚经历过的灾难一般,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就这么滴落在街道上,马路上,车窗上;就这么滴落在人们的心间,滴落在我的心间。
越向市中心靠近,周围就越荒凉。两边的建筑也逐渐变的破旧,变的破碎,直至化为齑粉。目之所及,遍地都是烧成碳灰的植被与烧得焦黑的泥土。
“看来只能到这了。”
我看着眼前的警戒线说到。
把车停靠在一旁,拿起伞,刚准备下车,就有一个警卫来到我的面前。
“先生,这里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那个,我是……”
“他是我的学生。”
教授突然从警戒线的另一头出现。
“教授!十分抱歉,我……”
警卫下意识的就想脱帽致歉。
“不必,让他进来吧。”
“是!教授!”
警卫连忙退到一旁,在警戒线的一头打开了一个缺口。我就这么走了进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一来就看到这一幕。”
“没,没事的教授,他也算是尽职尽责。”
“哈哈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吗……我微微的低下了头。
“唉,不说了,来聊正事。大概是这周一,我们突然在这个陨石坑下发现了巨大的能量反应。”
“但在周一之前还没有?”
“是的,在那之前我们也探测过,但发现是在这周一。”
“就跟那个陨石一样,突然出现……”
“又突然消失。”
“您的意思是,陨石的突然出现和消失,和这下面的能量反应有关?”
“也有可能恰恰相反。”
我撑着黑色的长柄雨伞,走在城市的碎屑上,心中不断回想着教授说过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真的可以……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来到了陨石坑的边缘。
陨石坑大的看不到边,往下看更是深不见底。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吞噬了无数的生命。
“正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学生。”
我回头望去,教授的身后走出了一位女性。她外面套着白色大褂,里面则穿着西服,很像是那种医院或者实验室里常见的打扮。
“你好,我叫江音。”
“光正华,多多指教。”
说完我与她握了握手。
“嗯,江音作为我的新学生并不会下井勘探,她会充当我的左右手,在陨石坑上方记录数据。”教授说完看向了我。
“正华,准备好了吗?”
“是的,教授。”
“那就去吧。”教授指向陨石坑的一端说到,“那里是今天刚组装好的井道勘探电梯,经相关人员测试过了没有任何安全问题,尽管去吧。”
“祝前辈好运。”
◇
“欸,兄弟,你说这电梯稳不稳啊?”
一旁同为研究人员哥们向我问到。
“经相关人员测试过了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我把教授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真的假的?那群糙汉子能测得出来?!测出来了我也不信!”
你爱信不信。
“兄弟,你为什么要下井勘探啊?”
“我……好奇吧。”我看向他反问道,“那你呢?”
“我家那个老头说加学分我就来了。”
他笑了,笑得相当得意。
真乐观啊……
“欸,兄弟我跟你讲啊。我家那个老头说这次勘探十分重要,一定,一定要拿到重要数据,就在出发前一直这么念叨,烦都烦死了,真的!你说这人一老了话怎么就这么多,你说对吧。”
“对…”我咧了咧嘴,有点无语。
“还有啊,你听我说……”
就这样,在好哥们的喋喋不休下,电梯下到了底层。
走出电梯,眼前一片漆黑,鼻子里还不断传来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各位,检查好自己的装备,护目镜,安全帽都穿戴好了没,准备好了就打开头灯,我们要出发了。”
于是我们在组长的带领下打开了头灯——
被头灯照亮的是一个狭窄的隧道。
隧道很窄,每次只能通过两个人;两边的岩壁坑坑洼洼的,看得出修建的时候十分仓促;继续向前,岩壁两旁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两根钢制支架,用来防止隧道变形。
也不知前行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隧道的尽头。
那是一个洞窟。
洞窟里没有安装任何照明设备,但却敞亮无比,没有任何的通风口,空气却无比的清新。
我们纷纷关闭头灯,向深处走去。
洞窟的深处是一大片的凹地,凹地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发着蓝色微光的水晶,照亮了正片凹地,乃至整个洞窟,就像是一片会发光的蓝色花园。
大家都被震惊的哑口无言。沉默良久,才终于有人向前走去,其他人则紧随其后。
我走向一块水晶,俯身捡起。
水晶的外表近似蓝宝石,但颜色比蓝宝石更淡,有点偏向天蓝色。水晶的颜色由四周向内逐渐变淡,中心更是近乎于白色。
细看,那一团白色又好似在蠢蠢欲动,在水晶的中心不断地扭动,变形,欲想突破这水晶的包裹似的抽搐着,就像拥有生命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硬要说是水晶,到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卵。
在我还在打量手中的卵时,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那里!”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凹地的中心,有一块与众不同的水晶,比其他的更大,更有棱有角,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人们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向那口棺材聚集。
“这,这是一个女孩子吗?”
“不,你看她的各个关节,都是球型的。”
“那这是一个人偶?”
“很有可能。”
“但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在人们还在议论的时候。
我看着棺中的人偶。紧闭的双眼,蔚蓝的头发,稚嫩的脸庞……这真的只是个人偶吗?
我鬼使神差的将手按了上去。
但那种触摸到坚硬物质的冰凉触感,并没有从我的手掌传来。
我摸空了,就这么直接的触摸到了人偶的身体。
下一秒,整个洞窟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振动。
“发生了什么!”
“该死,所有人!赶紧撤离洞窟!”
振动愈加猛烈,渐渐的有些碎石也开始从洞顶落下。我看了看逐渐逃离的人群,又看了看棺椁中的人偶。随即下定了决心,抱起棺中的人偶,向着隧道口冲去。
“不是!哥们!你疯了吗?!”
刚刚的好哥们向我喊道。
“快来搭把手!”
“你不要命了!”
我看着怀里的人偶说到。
“我要救她。”
“那只是个人偶!”
“那我也要救她!”
“啧!我来帮忙!”
好哥们向着我跑来,但就在离我还有五米左右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的,你的身后……”
我转过了头。只见原来棺材所在的中心,有什么巨物正在起身……
头好像那郊狼,嘴角至嘴唇,却又长着鹰的喙,身体高大的有点像黑熊,屁股后还留着一条鳄鱼的尾巴,手臂,尾部和背部覆盖着大大小小的蓝色水晶。
它的头慢慢转向我,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怀中的少女。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我连忙转身,向着隧道口狂奔。
但身后的怪物更快。他那巨大的身躯仿佛并没有对它的行动造成任何的影响,速度极快地在蓝水晶地板上奔驰。
“吼!!!!”
“快点!丢给我!”
在距离隧道口还有两米时,我把怀中的少女向好哥们丢去,接着向前飞扑。
怪物此时与我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我向前飞扑的瞬间,它的利爪也撕裂了我的后背,霎时一朵深红色的玫瑰在我的身后绽放,周围的岩壁,少女的脸上都溅上了我的血液。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侵占了我的大脑,没办法思考;身体更是没办法控制。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痛…好痛……
身后的怪物还在撕扯着两旁的岩壁,它还没有放弃,它想闯进来将侥幸存活我撕碎。
“我来了!快起来,我背你!”
“她,她呢?”
“我将她放在电梯上了,你就放心吧。”
他说完,从腰间拿出两卷绷带。
“你哪来的?”我从腹中勉强挤出点声音说着。
“电梯上有医疗箱,先别说这些,喏,你的手还能动吧,先止下血。”
“嗯……”
走出了隧道,我筋疲力尽的倒在了电梯的墙壁上,身旁是刚拼了命救出来的人偶。
不知道,是不是我失血过多的错觉,我感觉眼前的人偶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血色,球形关节的痕迹也消退了不少。
我将她平放在腿上,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一种熟悉感……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人偶徒然睁开了双眼,疑惑的看着我说——
“爸爸?”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