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过神来是什么时候?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想用仅剩的力气操控双手支撑起身体,却只能微微抖动一下右手的手指。
左手,不如说是整个左臂,早已从我的左肩消失不见。
对啊,我想起来了。我为了救她,被那怪物一巴掌拍飞了,身体像失了线的风筝,径直向身后飞去,飞了不知多久,最后结结实实撞在了大树上。
结果就是,脊柱几乎碎了,左臂不见了踪影,破碎的木屑深深扎入我的身体,以及胸口狰狞的几道伤口。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实际上看上去会更惨吧。
鲜红的血*液,生命,不断的从各处的伤口中涌出——直至将我所处的周围染成一片血*红。
我这是要死了吗?她呢?——那个长得神似光希的女孩,她还活着吗?
残破的身躯不支持我再思考更多。
我的胃部一阵翻涌,接着止不住的开始咳嗽。咳嗽愈来愈强,先是一滩鲜*血,接着是几块血*肉。
“吐出来…,好多了…”
是啊……在这种时候,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或是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心情和身体就会好上不少。跟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不对,少了些什么,是什么?该死,想不起来。
我的呼吸逐渐平稳,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
不行,这样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我还没想起他(她)是谁呢……
我向前看,看着还在草地上发疯的怪物,想借由它想起点什么。
“蓝…色……,蓝…色……。”
对啊,我怎么能忘呢。那个我转学时不厌其烦开导我的朋友,那个我每次难受时都会陪伴在我身边的朋友,我的第一个朋友……。他那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明明才刚见面不久……。
还有老爹,老妈,我还没为当年的不告而别道歉。
我还没报仇,没为她报仇。
“可恶可恶可恶!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愤怒在我的胸口回荡,被怒火烧的滚烫,包含着屈辱的液体从我的眼眶中流出,我无暇顾及那是泪水还是血液。
我举起残破的右臂,伸向那仍在天穹之下,草地中央,残暴的幽蓝鬼怪。即使它对现在我而言远在天边……
仅剩的木材被怒火烧光,我如坠冰窟,身体像断了线木偶般瘫倒。
“至少…,至少,要把它。”我含糊不清地说着。
但迎接我的不是草地,而是温暖的胸膛。
“好疼……”我下意识的吐槽。
“没事了,没事了。”少女说着,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后背。
太好了,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安心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靠在少女小小的胸膛上。
小小的划掉。
少女起身,轻轻地将男孩放回地面,并尽量把他的身体放平。接着她向四周喊话——
“你们这群狗杂种!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老娘我来了!我愿意跟你们走,但我有一个条件……”
“救救他……”少女的声音渐渐变得卑微,但更多的是悲伤与自责。“求求您们了,如果是你们,是你的话,一定能救他的吧,求求你了,我会跟你回家,我再也不说‘绝交’这种话了!拜托,拜托了……”
少女,不,光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身体无力的蹲下,掩面哭泣。原本抱着纸袋自然掉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咖啡,票根,以及一把——模型枪。
光希掩面哭泣,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和怪物的咆哮。此时的整个第三层似乎空无一人。
怪物的一声咆哮后,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住了眼前掩面痛哭的少女。
它一改之前的盲目乱干,俯下身体,前爪在地面上不停刨挖,直到能牢牢地抓住地面,后脚渐渐发力,暴起的肌肉自后腿蔓延至全身。
“嘶嗯嗯嗯嗯嗯……”
与之前不停,怪物的声音十分低沉,似从鼻腔中传出,但依旧震得人心肺三颤。
而猎物本人——光希,在听到两声不同的咆哮后也停止了哭泣,现在她惨白的脸上更多的是茫然。
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吗?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
在光希的计划中,在她吼完那嗓子后,应该就会有一群实验人员像土行孙或是土地老头似得突然从地底冒出,强行掳走她,救走阿与,然后再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用特制的电击长矛制服怪物才对。
她甚至连在阿与醒后想对他说的告别宣言都想好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整片草地仅剩俩人一怪——手无寸铁的自己,身后濒死的“好友”,以及一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怪物。
一般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兽都有可能浑身无力,瘫倒在地,跟别说面对眼前比东北虎大两圈的四不像了。
但光希不是一般人,她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人,但至少他认为他现在内心还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
但这罗里吧嗦的都不重要了,现在眼前的四不像明显已经蓄势待发,自己一人可能还能试着躲躲,但加上一个伤员指定是不可能了,动作一大,自己的好兄弟还可能当场散架,所以躲是肯定躲不了了。
光希连忙低头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哪怕是大一点的木棍呢?可惜,什么都没有。
直到光希眼神一瞟,看见从纸袋中掉落的模型枪。
“死马当活马医!”
光希心中一念,捡起掉落的史密斯维森M500(模型枪),随后利落的起身,学着电影中的警察,抬枪,将枪口对准了眼前的四不像。
正如先前所说,这只是一把模型枪,尽这把枪最大的所能,射射橡胶子弹便是极限了。
但也有人说过“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物!”
四不像被这模型枪指着,竟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结束了短暂的蓄力,前爪与后腿同时发力,瞬间在原地留下一个向后飞溅的深坑,如导弹般像光希飞去。它在飞行的过程中调整角度,前爪向前一伸,直取光希面门。
光希拿枪的手一直颤抖,他明知这只是一把模型枪,明知他和他的好兄弟都可能因为他的天真死在这,但他别无他法,此时的他只能在心里祈祷——
【这是一把真枪,它的威力大到可以让眼前这头怪兽灰飞烟灭。】
心中的念头如一滴雨水落入大海,仅仅溅起几道涟漪。
但这就足够了。
光希原本染黑头发渐渐被蓝色浸染并伴随着强烈的蓝光,泛着诡异蓝光的蓝色条纹自右手的袖口中流出,蔓延至模型枪上,逐渐将其所覆盖。
模型枪的弹巢自动旋转,一颗发着蓝光的子弹在弹巢中形成,自行上了膛。
看着四不像越来越近,光希终于扣动了扳机。
霎时,蓝白色的火花和奇怪的符文,自枪口喷出,先行一步的子弹径直贯穿了四不像的身体,缠绕在子弹周围的深蓝色闪电崩解途径的一切。
随着后坐力的袭来,光希被迫向后倒去。随着枪口的向上抬起,子弹也随着向上飞去,直至击碎穹顶,在花园的天空化成一道漂亮的蓝色烟花。
穹顶的玻璃碎片从天空洒落,经过太阳光的折射,发出一道道耀眼的虹光。
到处坑坑洼洼的花园中,仅剩懵逼的少男少女。
啊不,少男好像有点死了。
光希回过神来,连忙回头想确认好兄弟的情况。
却发现男孩身后站着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的父亲。
光希下意识的想把枪举向她的父亲,但她还是做不到,因为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试想着最坏的结果,自己被抓回实验室,继续没日没夜的研究,而程安与就会在这死去,这次她将与他道别。
不,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所以她抬头向他的父亲提出了请求——
“请你救救他,求你了……”
男人走到光希的面前,单膝跪地。
光希也顺势将双手递了出去,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束缚并未传来。
相反一只大手却在抚摸他脑袋,另一只手则替她撩开嘴角的鬓发。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了。”